chapter69
中午他们俩出来吃饭,顾启峰坐在餐桌前阴阳怪气。
“一上午才出来,你们俩挺能折腾啊。”
聂存又尴尬了:“爸,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顾启峰讥笑:“说什么,天天看你们俩眉目传情真是令我倒进胃口。”
这顿饭吃的别别扭扭。
午睡,聂存和顾承铎躺在床上聊天。
聂存长吁短叹:“哥哥,爸爸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顾承铎安慰他:“没关系的,他早晚会接受的。”
他这一整天都待在顾承铎的房间里,顾承铎看文件的时候他会看屋子里的摆设,看够了就去卧室里看一会电影。
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他将所有的拼图拼完后问顾承铎:“哥,我有朋友么?”
顾承铎身体一僵,问道:“怎么突然的问个?”
聂存说道:“我醒来这么久,见到的人只有爸爸的和你,没有其他人来看我,难道我失忆之前为人不好,所以才没有朋友么?”
顾承铎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聂存提到以前。
以前的事是所有人的禁忌,就连顾启峰和他都不愿意再提起。
而他现在得到的一切都建立谎言的基础上,聂存如果永远恢复不了记忆当然最好,可是是聂存一旦恢复记忆,那这些东西就像一盘散沙,风吹一下就散了。
顾承铎冷静的思索一会,对聂存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小存怎么会没有朋友呢,只是你现在谁也不认识,他们对你来说都是陌生人,而且你和爸爸都有很严重的洁癖,很少把人带回家里,如果你想见见你的朋友,我马上去安排。”
聂存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我都有哪些朋友啊,从我以前写的日记来看,我人缘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顾承铎说道:“很多都是高中时期的朋友,我明天让你见一见。”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填补。
顾承铎给聂存找来的第一个“朋友”是他的助理严凯。
严凯救过聂存,对这个苍白漂亮的大男孩有着很深的印象。
作为顾承铎的特助,他和顾承铎一样时常穿着西装三件套,他有四分之一的外国血统,所以眼睛的颜色微微发灰,中长的发丝微微发卷,在特意的打理下,他那一头微卷的深亚麻色头发看上去特别优雅。
他微笑的弧度似乎被尺子量过,永远那么的一成不变,但今天他的笑容飞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震惊。
“您要我扮演聂存的朋友?boss,我学的专业是金融不是表演,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从中戏和燕影找出一堆专业演员。”
顾承铎说道:“我不想找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来糊弄他,你很合适,毕竟顾存曾经资助过你。”
严凯苦笑:“好的。”
他自然不知道聂存就是顾存,只当聂存是顾承铎找来替带品。
在他看来,这实在是一件荒谬的事。
用谎言欺骗一个人的一生,这实在太可怕了。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做顾承铎的帮凶,因为顾承铎给他的报酬实在是太丰厚了。
他脱下了剪裁得体的西装,穿着牛仔裤和白线衫,外面罩着一件驼色的长风衣,手里提着一个金色彩纸包装的礼盒。
这种穿搭使人显得比较温和,很容易让人亲近。
严凯见到聂存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从前就觉的聂存和顾存很像,但此刻站在这里,看着从顾家豪宅里缓缓走出来的聂存,这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似乎那个死去三年的顾存重新回来了。
聂存向他伸出手,非常友好的向他微笑,开了个幽默的玩笑:“您好,您比我想象中的样子英俊许多。”
严凯握住他的手,发现聂存的手有些凉。
他露出一个热情的微笑:“顾存你好,我是严凯,我知道你现在不认得我,我们是老朋友了,你不用紧张,我们会熟悉起来的。”
严凯微笑的时候非常有亲和力,很容易使人放下戒心。
聂存对他非常有好感,他的一番话更是令聂存如沐春风,紧张感也渐渐消失了。
“你来之前我确实很紧张,我什么都忘了,也不知道怎么和以前的朋友相处。”
严凯把礼盒递过去:“给你的礼物,朋友之间的相处就要顺其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这是给你的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聂存拆开礼盒,里面是一只毛绒绒的白色垂耳兔玩偶。
这个礼物还真是出乎意料。
垂耳兔的皮毛是高度仿真的人造纤维,手感比真的兔毛还要柔软。
聂存捏了捏,真的挺喜欢这个造型逼真的玩偶。
他的笑容在此刻自然了许多,对严凯道谢:“谢谢,我真的很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可惜我对动物毛发严重过敏。”
严凯说道:“你们顾家人洁癖太重,不会让你养带毛的动物,你以前很想养狗,顾叔叔说家里掉毛的动物有你一个就够了,你高中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疯狂的掉头发。”
严凯用十分熟稔的语气提了一嘴过去的事,十分成功的拉近了他和聂存之间的距离感。
聂存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眼睛睁的圆圆的:“我高中的时候很喜欢掉头发么?”
“掉啊,掉的可严重了,你那头发又细又软又厚,怎么掉也不秃,把班上女生羡慕坏了,你那会和你哥是同桌啊,天天喜欢往他身上蹭,蹭完留他一声头发,把他烦的要命。”
严凯比划了一下:“你可以想象一只疯狂掉毛的猫在你哥身上疯狂打滚。”
聂存想象了一下画面,忍不住问顾承铎:“哥,我高中的时候有那么皮么?”
顾承铎想了想:“也没有,你只是喜欢粘着我,对别人就不这样。”
聂存松了口气,理直气壮的说:“因为我当时喜欢你嘛。”
严凯用手掩着嘴不自在的咳了一下。
从他的视角看,就是顾承铎把属于顾存的故事安在聂存身上,聂存才19岁,容貌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实在不像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男性。
但是现在的人都长得比较年轻,费点心思也能糊弄过去。
严凯不是什么心地纯良之辈,但此时帮着顾承铎骗聂存,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这次见面的时间控制在一小时内,严凯善于社交,有他在的地方几乎不会冷场,聂存和他聊的兴高彩烈,顾承铎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们。
聂存热情的邀请严凯与他共进晚餐,严凯看了一眼顾承铎的脸色,十分识相的拒绝。
“唉,社畜太忙了,下次一定提前抽出时间陪你。”
严凯走后,聂存怅然若失。
顾承铎有点吃味,伸手揪了一下聂存的耳朵,语气凉凉的说道:“人都走远了,你还恋恋不舍的看着。”
聂存一脸惆怅:“我什么都忘了,错过了好多精彩的事情,人的一生是由记忆组成的,如果失去这些记忆,我还真的是我么?”
顾承铎手指颤抖,在心里苦涩的喊着——不,那是你不知道有些记忆对你来说有多残忍多痛苦,而我们正是刽子手,亲手把那个无忧无虑的顾存杀死,让他在二十二岁那年在绝望中死去。
顾存是一个看别人挨饿都会掉眼泪的人,他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从来没吃过一点点苦,他是一个疼一点都要委屈半天要人安慰的人。
可是他后来把所有的苦都吃遍了。
是谁害的他这样?顾承铎再清楚不过。
顾承铎只求聂存永远永远不要想起来,这样他就可以用一辈子来弥补他。
“哥哥,”聂存握住顾承铎的手腕,眼里是满满的信任和依赖,“还好我不算倒霉,还有你和爸爸一直在我身边。”
顾承铎心里绞痛,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的抱住顾存,一辈子都不想让聂存离开自己的怀抱。
夜已深,聂存贴着他睡的很香。
顾承铎放轻动作悄悄下床,伸手揉了一下酸痛的腰。
十**岁的聂存需求旺盛,精力怎么也用不完,每当他用那双小奶狗似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顾承铎,顾承铎便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借着窗外的月光,顾承铎走到书房发呆,过了一会他从转椅上站起身走到书架前。
白色的实木书架放满了书,另一面则放满了奖杯,放在奖杯中间的还有一个黑色的盒子,顾承铎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把小锤子。
书房外响起轻盈的脚步声,聂存打着哈欠走到他身边,把下巴搁在顾承铎的肩膀上,从身后搂住顾承铎的腰,半睁着眼看着他手里那把小锤子。
“哥哥,你大半夜掏出一把锤子干什么?”
顾承铎说道:“上大学那年有金工实习,这是我做的锤子。”
聂存拿过那把小锤子好奇的看着,发现锤子上刻着一只垂耳兔。
顾存属兔,聂存把自己当成顾存,也以为现在的自己生肖属兔。
他顿时困意全无,惊喜的说道:“这上面刻着兔子哎!哥哥你磨锤子的时候是不是心里面想的全是我?”
他脑外一歪,又疑惑起来:“可为什么你在磨锤子的时候想着我?”
顾承铎不太想说。
他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表情很高冷,全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一般人不敢造次。
但聂存更造次的事情都做过了,面对他的冷脸毫无压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羽毛扇子一样扇来扇去,又对顾承铎露出了那种水汪汪湿漉漉小奶狗似的眼神。
顾承铎沉默了一会,还是闷闷的开口:“这是属于工科生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