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浩是在三月初一到的京城,阳春三月,春光无限好,满地的繁华,像铺了一层华丽的地毯,京城里什么都是新奇的,柳家的马车徐徐碾过,车上的人们都有些兴奋。
“娘,京城真的好美啊!我们真的从此就在这里生活了吗?”柳诗桐兴致勃勃地仰头问刑氏,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柳许桐和柳谨桐也是一脸兴奋之色。
刑氏拍拍女儿,笑着道:“当然,说过的话还有假?”
想到从今天起就是京城的人了,刑氏也觉得扬眉吐气了。
“母亲,那我们住在哪里啊?难道真要住到三姐家去么?”柳谨桐好奇道,听说三姐姐的父亲是镇西将军,应该有很大的府邸吧,若是住在那里该有多好!
“嗯,我们暂时就住在那里。本来老爷推辞了赵将军的好意,可他一定要坚持,说匆忙间买的宅子难合心意,我们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刑氏心里涌起了一丝自豪感,自己养了赵语桐这么多年,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她一点都没觉得住在将军府有何不妥。而且,镇西将军府的名头,老爷以后做生意也更顺畅了吧。
“夫人,小姐,镇西将军府到了!”车夫的喊声从外面传来,所有人一阵雀跃,依次下了车。
镇西将军府几个大字遒劲有力,高悬在大门口,门前威武的大狮子神气十足,就连迎出来的门子身上都是好的布料,这里的一切果真跟青城截然不同。
赵凌然领着赵承希正好走出来,一间柳之浩,两人立即拍手而笑:“柳兄,欢迎欢迎!半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柳之浩是个生意人,倒没有因为赵凌然将军的身份有多拘束,他大方地跟他寒暄:“好着呢,只是叨扰赵将军委实有些不好意思啊!”
赵凌然神色一板:“柳兄,咱们是什么关系,岂能如此见外?咱们还是以兄弟相称如何?”他说着又指着身旁的赵承希道:“承希,还不快来见过你柳叔叔!”
赵承希正等二人说话,上前来就深深地向柳之浩鞠了躬,诚恳道:“承希代父亲母亲谢过柳叔叔对语桐的养育之恩,十数载不辞辛劳,感激不尽!”
柳之浩看向眼前俊逸不凡的赵承希,目光中露出赞赏。
“赵兄,贤侄一表人才,有礼有节,堪称年轻人的楷模,你有福了!”
“叔叔过奖!”赵承希谦虚道。
之后,又分别和邢夫人及柳诗桐姐妹见了礼,几个年轻女子见了赵承希,眼中都含羞带怯,想看又不敢看,心里小鹿一阵乱撞。
“柳兄,来了这里,就当成是自己的家,千万不要客气!来,咱们进去吧!”赵凌然拉着柳之浩的手,两人并排往前走。
“等等我!”一道娇柔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赵语桐小跑着赶了来,后面跟着的当然是护花使者苏展柏了。
“语桐?展柏,你们也来了?”赵凌然笑看着相携而来的女儿女婿,无比高兴。
“是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我来得不是时候吗?”赵语桐狡黠一笑,赵承希宠溺地笑了笑,糗道:“是啊,看样子是睡懒觉了吧,妹夫有没有教教她啊?”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啊?”赵语桐不依,嗔怪道。
柳之浩微笑着看赵语桐跟赵承希兄妹斗嘴,赵语桐盈盈走过来,拜了拜:“父亲母亲和众位姐妹远道而来,语桐未曾迎接,请恕罪!”
没想到,语桐还是以前一样称他为父亲,柳之浩的眼眶湿润了,下意识地看了眼赵凌然,亲自扶起了语桐:“好好,语桐,你有心了!”
然后一阵寒暄,众人又跟赵语桐夫妻一一见过,几个女孩心中又冒起一阵星星,不过苏展柏已经娶了妻室,倒没敢那么明目张胆地盯着看,柳许桐和柳谨桐看着赵承希的目光更多。
只有柳诗桐,一双眼睛都要黏到苏展柏的身上了,舍不得移开半分。刑氏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道:“诗桐,注意点儿!”她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想象着要是站在他身边的是自己的话就完美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府里走去,傅氏早已安排好了众人的住处,二房诸人也过来见了面,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好生疏了。
当日午膳,席开两桌,男席女席用一面屏风隔了,男人们谈天说地,女子们说些闺阁闲话,傅氏和刑氏道起了儿女经,说也说不完倒也其乐融融,直到饭菜上桌才住了口。
分别时,赵语桐礼貌地邀请柳诗桐姐妹有空到侯府玩耍,姐妹三人高兴地应了,他们才打道回府。
刚在二门处下了车,就见李宝清站在垂花门前等着,赵语桐料想是来找紫苏商议婚事的,便推开她要来搀扶的手,促狭道:“还不快去,看人家都等急了!”
紫苏面上红着,李宝清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先是向苏展柏和赵语桐行了礼,又给紫苏使了个眼色。
赵语桐当然懂他的意思,挥挥手让他们走了,自己和苏展柏先回了水阁。
没过多久,赵语桐就听见紫苏的声音,她的脚步声极重,像是想发泄心中的不满。赵语桐探头出去,只见紫苏满脸泪痕,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也不顾上面有没有尘土。
难道出事了?赵语桐心中想着,连忙走了出去。
“紫苏,怎么了?”她担忧地看着她布满了泪痕,有些模糊了的脸。
紫苏抬头看她,压抑的哭声大了些,低低地啜泣起来。
赵语桐欺身将她揽住,温和地拍拍她道:“哭吧,哭出来就好,我会给你做主的!”
她基本上已经猜到会是怎么一回事,能让紫苏哭成这样,只怕是婚事有些麻烦。
紫苏呜呜地哭着,好一会儿才停止了下来。
“大少奶奶,我、我不嫁了!”她嗓子都哭得有些哑了,抱着赵语桐道。
赵语桐心中一惊,“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干嘛不嫁了?”
紫苏委屈地擦去泪,从她怀里出来,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太失礼了!”
“你快说啊,到底是什么事?急死人了!”
赵语桐急切地抓住她的肩膀,紫苏没法逃避,垂下眼帘道:“我不嫁了!李家太看不起人,我觉得就算是成亲了,也未必能过得好,奴婢宁愿跟在少奶奶身边。”
赵语桐神色一肃,冷声道:“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少奶奶,他家里嫌弃奴婢的出生,又没有长辈,说是只能给他做平妻,还要另娶一名出生好的女子。还有,他们说,成亲以后,不能在少奶奶身边伺候了,奴婢舍不得离开您……”说着,紫苏又呜呜地抽噎起来。
赵语桐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紫苏长得漂亮,管家理事又是一把好手,他李宝清不过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仗着自己良民的身份,就敢这样恣意践踏人么?她越想越生气,问紫苏道:“李宝清人呢?我要当面问问他!”
如果就这样散了,对紫苏可不好。因为这件事,水阁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若是婚事黄了,紫苏以后还要怎么嫁人,总不能窝在她身边做个老姑娘吧!
“大少奶奶,不用了吧!”紫苏不想她为了她的事情这样操心,“我们的缘分不到,这样就算了吧!”
“算了?那可不行!”赵语桐横她一眼,“你这个傻瓜,若是就这样算了,你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他李宝清一个男人倒无所谓,想要娶谁便娶谁,你找谁哭去?”
紫苏说不出话来,是啊,这件事该不该知道的人已经都知道了,若是就这样忍气吞声,她还真是不要活了。
“豆儿,你去叫他进来回话!”赵语桐知道,李宝清一定还没有走远,因为他现在还是济世堂的掌柜,给自己打着工,说白了,若是自己心里一不高兴辞了他,他可是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老板了。
“大少奶奶,您找我?”李宝清的确在水阁外面等着,方才他把家里的意思传达给紫苏,还没说完,她就一溜烟儿地跑回去了,害他连解释都没说完。
赵语桐的传唤他等了好久,一见赵语桐,李宝清立刻恭恭敬敬地伏地磕头:“大少奶奶,小的愧对您的栽培,还请大少奶奶……”
赵语桐冷眼看他,李宝清看着紫苏的表情很是不舍,看得出他倒是真的喜欢她的。
“李掌柜,听说你家里反对你们的事情?”她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李宝清额角渗出汗来了,想着该怎样措辞,才不至于惹怒这位大东家。
“回大少奶奶,小的家里只是担心她而已!”李宝清眼神闪躲着,赵语桐没有放过。微闭着眼睛,赵语桐缓缓道:“既然这样,我们紫苏不嫁了!你回去转告你的父母,就说我们紫苏不过是路边的一颗杂草,配不得你们李家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我们要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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