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阳光笼罩不到的潮湿地下,在那阴暗无人性的地牢里……
架子和铁链上布着陈旧的血迹,陈旧的血迹溅上了夏风影的血。
鞭子越来越重,一下就能打出血来,夏风影每天听着自己的血滴在地上的声音,还是不说话。
斧钺刀剑锤上了个遍,他还是不说话。
毒药也不能让他开口。
他的伤一层接着一层,刚结痂的伤口又被打开。他们还用尽一切手段侮辱他,扒光他的衣服,扇他耳光,朝他身上吐口水,在他脸上抹污秽物,他不是翩然无纤尘的如玉公子么,他们就偏偏要把他拉下泥潭。
用尽心机,夏风影不语。
血、泥、汗在他身上纠缠,他全身瘦得就剩了个骨架子,还是一言不发,就算折磨死他他也不会让这些人得逞。
他想,曾小澈很快就会来救他了。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不是明天也会是后天……
而他终于体会到曾小澈当年的感觉了,也算是同甘共苦了。要是还能见到她,一定要加倍对她好……
一定……
曾小澈呢?
宜缘城外瀚危山,暴雨倾泻依旧,突然轰隆一声震天地的巨响,把晕死过去的曾小澈震醒了过来,噗地一声,她先吐了一口血,然后便赶忙爬起来查看苏文菲和刘飞殊身体的情况。
苏文菲靠在山洞口,还在发烧,不过烧得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可能是在曾小澈晕的时候给自己吃了药。曾小澈又爬过去看刘飞殊,刘飞殊身体没有大碍,还在睡着,苏文菲可能是怕他醒来觉得疼,给他撒了点助眠粉。
曾小澈刚想夸苏文菲生命力顽强,就发现她又晕了过去……
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这场浩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哗啦啦雨点的声响吞没了曾小澈痛苦的嘶吟,她眼睛进了石子,磨得很疼,她却不能去揉,因为她的双手血肉模糊,勉强能看见十根手指的形状,已经很好了。
喉咙像被人扼住了一样疼,曾小澈不敢张嘴,张嘴就会吐血。
湿漉漉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冷得她全身发抖。
疼痛、寒冷、担心、无奈、等待……
还多了个惊恐。
雨声中,曾小澈听见了从山洞深处传出来的声音,像是有蛇在吐信子,不止一条,也不止十条,像是有上百条……
蛇中间还夹杂着奇怪的声音,似有八只爪子抓着地面,是那种源自心底的深深的恐惧,那种色彩斑斓个头巨大的蜘蛛们,密密麻麻地在山洞里爬向他们……
曾小澈强撑着站起身,看向洞穴深处,双腿已经快不听使唤了,这两种有剧毒的东西,千万不能让它们靠近刘飞殊和苏文菲!
夜琉璃握在她颤抖的手上,顺着刀尖淌着血,是曾小澈手上的血。
一道白亮的闪电衬着她眼中的凶狠,就算死她也要死到殊菲前面去!而死都不怕的人,还能怕什么呢?
于是上百条蛇、数百个蜘蛛怕出来看了曾小澈一眼,又灰溜溜地尽数爬了回去,一个也不剩,生怕跑得慢。
可能曾小澈的眼神和刀像是要把它们生吞活剥了。
终于躲过一劫,曾小澈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真的没有力气了,她真的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安心没几秒,山洞外又传来非比寻常的声响,似乎有一个人踏着山路走过来,在找避雨的地方。
很巧,那个人看见了曾小澈所在的这个山洞。闪电破苍穹,曾小澈终于看清了,是个樵夫,身上还背着被雨打湿的柴火。
樵夫急忙跑进山洞,扑通一声放下了背上湿漉漉的柴火,一边愤恨地骂着这鬼天气:
“该死,老子好不容易砍了这些柴,全他娘的湿了!衣服也湿了!家也回不去了!路上还一群尸体!真倒霉。”
他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曾小澈,径直坐在了地上望着外面等雨停。
曾小澈也不出声。
他似乎是坐累了,伸手去摸他的柴火,黑天瞎火的摸不着,竟然摸到了一条人腿。
“**!”
樵夫惊叫着站起身,才发现地上躺着个人……
是昏睡的刘飞殊。
樵夫揉了揉眼睛努力地看,还看见了一边歪着的苏文菲和倒在边缘的曾小澈。
“这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啊……”
樵夫刚想伸手去碰苏文菲,旁边的曾小澈突然睁开了眼睛,怒气冲冲地盯着樵夫。
“我的娘啊。”
樵夫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了几步,瞪大眼睛看了曾小澈半天。
嘴角有血、衣服是湿的、手上血肉模糊,还有……绝妙的身材……
此时山洞里醒着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樵夫心里突然生出了邪恶的念头。
“小姑娘,你伤得很重啊。要不,哥哥来帮你疗伤?”
身强力壮的樵夫把猥琐的手伸向曾小澈,她拼命地撑着身体,猛地抽出了带刀锋的夜琉璃,凶狠地对着樵夫!
“哟呵。”
樵夫笑了一下,伸手把曾小澈手里的夜琉璃抢了过去,扔在了几米之外的地上。
曾小澈:“……”
她现在已经这么弱了吗?
“别怕,小姑娘,不疼的,很舒服的……”
猥琐的笑容越靠越近,曾小澈拼命地蹬着腿,手上的血流得越来越多,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吗……
对不起,夏风影,不能陪你走完余生了……
她会去跳崖的,也许是注定,她走不出这座瀚危山了。
曾小澈用手去推樵夫,却推不动,樵夫掰开她的手就跟拎起一只小鸡仔一样轻松。
一腔绝望涌上心头,她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有人不肯放过她,为什么死都不让她体面地去死……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她也只要一个人的爱,她的身体也只是夏风影一个人的!
“噗嗤!”
曾小澈刚要咬舌就听见了奇怪的一声,一柄利剑从背后刺穿了樵夫的身体,剑尖冲着她,还滴着血,樵夫痛苦地吐出了一口血,缓缓倒了下去。
这回彻底不能对她施暴了。
阴暗的山洞里,月光都没有,借着闪电的光亮,曾小澈看见了一袭淡蓝冰轮锦袍。
雨还在下着,雨声还在持续。
她的心还在紧绷着。
夜琉璃被扔了出去够不到,手也没力气,曾小澈垂着流着血的两只手,奶凶地瞪着眼睛,向后缩了一缩,用沙哑的声音说:
“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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