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就撞到了在外面的谢化雨,她也手足无措地站着,见曾小澈出来,安慰了她一下:
“公主别急,臣妾这就去找皇上。”
说完就进房去了。
谢化雨其人是真的很好,她积极地帮曾小澈想对策,去找鹤晴鸿说理,而不是在一边看她的热闹。曾小澈没敢真走,她叹了口气,默默地跪在了鹤晴鸿的书房外。
她的计划中鹤晴鸿也是关键的一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鹤晴鸿答应。她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很疯狂,自己做过的事也很疯狂,可是没有办法,辛苦也是她自找的。
书房外的石板地把她的膝盖硌得很疼,她动都不敢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房内才有人出来传话:
“公主,皇上命您回府。”
曾小澈顿了一下,坚定地说:
“晴涟不回,晴涟有话说。”
又过了一会儿,房内又有人出来传话:
“皇上说,您再不回,廷杖伺候。”
曾小澈:?!
廷杖都搬出来了?
不至于不至于,曾小澈站起身,灰溜溜地跑回了府。
府里的人都很在意曾小澈的事,一个个都堵在门口等着迎接曾小澈。曾小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膝盖上还带了点土渍。
“哟,被骂了吧。我就说皇上不可能答应,那么危险的事,他不会同意的。”
刘飞殊看曾小澈的表情就猜到了结果。
“也没有多危险,”曾小澈满不在乎地说,“当年我那么菜都从羽家人手里逃出来了,现在怕什么。”
“他们肯定很后悔,”刘飞殊接话说,“然后他们就决定,再抓住你,扒了你的皮,煮你的肉祭天。”
“我皮厚,他们扒不动。”
曾小澈拍拍兄脯说。
天色有些暗,乌云卷柳叶,江涛承忧思。曾小澈席地而坐,依旧是那凉凉庭院,栖影遍地,花开成殇。
墨小幽坐在她身边,捧了一杯新茶给她:
“女子嘛,不用那么努力,凡事有他们男人顶着呢。”
曾小澈嘬了一口茶:
“女子更应该自立,要有自己的事业,不能什么都靠夫家。是吧,小菲?”
她特意问了医学界赫赫有名的医女苏文菲,结果苏文菲羞涩一笑:
“我觉得靠飞殊挺好的。”
曾小澈:“……”
十万点暴击!她要咬人了!!
她就这样在地上坐着,看着天色暗下去,家家户户燃起灯火。府里也燃了琉璃灯,琉璃的颜色,是夏风影最喜欢的颜色。
寂寞无言,唯有一支笛子而已。曾小澈卧在树下花海中,昏昏欲睡,寻那五彩斑斓的梦。
却见一宫女匆匆报信:
“公主,皇后娘娘邀您御花园相见!”
曾小澈一个激灵站起了身。
谢化雨?
想必事有着落了?
曾小澈来不及跟刘飞殊他们说,扔了笛子,火急火燎地往御花园赶。
街灯明媚,晚花照人。谢化雨站在花坛中间的石板路上,等着曾小澈来。
曾小澈披星戴月而来,看向谢化雨的眼神中带了些许期待:
“见过皇嫂,皇嫂是有事吗?”
谢化雨指了指远处的凉亭:
“公主,皇上他……想跟你说说话。”
曾小澈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是鹤晴鸿想见她。直接召她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还“想跟她说说话”?
今夜的鹤晴鸿,似乎有点不同。
他托着头坐在凉亭里,一动也不动。曾小澈怕惊扰了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跪在了他面前。
鹤晴鸿耷拉着眼皮,缓缓地转过头,开口说:
“跪着干什么,坐过来,坐到朕身边来。”
曾小澈:“……”
尴尬,怕什么就来什么。不敢抗旨,她只好站起来,坐在鹤晴鸿身边的石椅上。
曾小澈这才看清桌子上的东西,石桌不大不小,上面稳稳当当地放着一壶秋凉川。
鹤晴鸿喝酒了。
还是全机羽国最烈的酒!
怪不得他今天眼里没有光,十分疲惫,身形也不够挺拔,难得见他一副懒懒的放飞自我的样子。
当个皇帝,也很累的吧。
“晴涟,”
鹤晴鸿睁开眼睛看着她,眼里布满了血丝,看来他比曾小澈想象中还要累。春风拂耳,鹤晴鸿轻声说,
“你是朕唯一的亲生妹妹啊,你对朕怎么就没有情呢?”
曾小澈挣扎了一下。
短短前半生她遭遇了两次背叛,她现在谁都不信,皇帝的心思更是猜不得。
“朕活到现在,手足相残那种事干得多了。皇位总是沾着鲜血的,在绝对权力面前,没有亲情。可是最困难的时候,朕会想,朕还有个小妹妹,朕一定要变强,好把妹妹接回来。”
没等她答话鹤晴鸿就又开口了,更像是自言自语,
“皇室子弟中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是疏离的,朕把情意都留着,想补偿到小妹妹身上。你和宫里的人不一样,从小就被送到了不粥山。那是块净土,山主又那么喜欢你,朕就想,朕要让你一辈子无忧无虑,做个单纯的小公主。”
鹤晴鸿语气十分缓慢,不同于平日的霸气,此时他像个小猫咪。他趴在了石桌上,难过地说,
“朕觉得,朕这点能力还是有的,能在你身边做一个刀枪不入的屏障,保你一世无虞。刘飞殊,苏文菲,暗卫,他们都是朕派去保护你的,只是保护你,朕真的没想去利用你。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言者动情,听者动容,曾小澈的视线竟有些模糊。
“朕想,等你到了年纪,有成家的意愿,就把你嫁了。让你自己选夫君,选你喜欢的,婚后他若是敢欺负你,朕灭了他。朕没养过妹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待你,这是朕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了。晴涟,皇兄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朕,好不好?你走什么呢?”
听到这里,曾小澈已泪流满面。原来她以为的自我保护,把对她最好的人伤得很深很深。也许到现在,曾小澈才真正明白,刘飞殊的那句“皇上对你是真的好”是什么意思。
鹤晴鸿越想越委屈,他叹着气,把脸藏在臂弯里。石桌好凉,这人心,也好凉,只有秋凉川还在胃里猛烈地燃烧着。
那壶酒不是装样子,他真的喝了。
“我不是要走……”
曾小澈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她的话没有任何力量,递上的奏章里写得清清楚楚。
死当捐躯社稷……
她一走,可能就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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