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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味越来越浓重,沈默感觉呼吸也愈发困难起来,虽做了尽可能的防护,但整个呼吸道仿佛被注入开水一般,痛得他眼泪直流,身体不断的扭曲。
这时,就听外面有人大声问道:“小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招不招?!”
沈默虽然头昏眼花,却还没有发傻,他知道自己是皇帝要的人,没人敢让自己人间蒸发,所以想要不被呛死,最好的办法不是回答,而是一声不吭,一定会吓坏他们的……他便咬紧牙关,坚持着不咳嗽,不说话!
果然,外面人慌了。那老者看着从窗缝和门缝里涌出的滚滚浓烟,十分担心道:“可别把他弄死了,到时候咱们都不好交差。”
另一个穿着青色武士袍的络腮胡子,点点头道:“是啊,停下吧。”隔壁便停止生火,又有人上前将门窗打开,登时涌出滚滚浓烟,呛得院子里咳嗽声一片,好半天烟气才散干净。
那络腮胡子一挥手道:“拖出来。”
两个黑汉子便进去,将绵软无力的沈默从屋子里拖出来,掼到地上。
“泼醒他。”络腮胡子下令道。
“头儿,他没昏过去。”黑汉子禀报道。
“哦?”络腮胡不信,上前弯腰撇过沈默的脑袋,果然见他在大口大口的喘气,不由咋舌道:“真能捱啊,看来下次得多闷一刻钟。”
“小子,你还不招么?”那老者冷声道:“下次关进去,可不一定有命再出来了。”
沈默剧烈咳嗽,却一声不吭,他已经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一个字都不说,好留着劲儿多撑一会儿……等撑不住了再说。
老者又问了几遍,还是得不到回应,怒道:“再拖回去,老夫就不信他还能挺住!”
那络腮胡子却有些顾忌,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再来会出人命的。”
“那怎么办?”老头也不坚持了,压低声音道:“怎么弄?”
“瞧我的吧。”络腮胡子擦擦鼻子,粗着嗓门道:“沈解元,跟你同来京城的,还有一辆大车,车上是你的妇人吧,啧啧,千里相随,情比金坚啊,真是太感人了……不知道她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会怎样?”
“你敢!”沈默突然如暴怒的公牛弹起来,险些把那人顶个趔趄,虽然他的脸被蒙着,但单看他白森森的牙齿,就足以让那络腮胡胆寒了,不由有些胆寒,强撑道:“怕了吧?晚了,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
“哈哈哈……”沈默突然放声大笑道:“我好怕呀……”便闭上嘴,不再理他,因为听了这句色厉内荏的话,他立刻意识到,对方是在诳自己的……然后又想到铁柱和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他们经验丰富,战力高强,是绝对可信赖的。除非再像赵贞吉那样,出动军队逮捕,不然没人能捉到若菡的。
单看这份藏头露尾的架势,就知道他们没这个胆子。想明白这一点后,沈默知道对方越是威胁,就越说明心虚,便愈加坦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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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彻底明白了,对方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已经看穿自己的底线,便阻止络腮胡继续白痴,而是换一副温和的口气道:“沈兄弟,其实我们之间的误会,应该到此为止,我们开诚布公的谈谈吧。”
沈默点点头,听老头道:“只要你能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立刻放你回去,并恢复你的举人身份,且代为通融,让你的案子在会试前了解,让你的举业不至于中断,你意下如何啊?”
“当然好了。”沈默咳嗽笑道:“好的不得了。”
“我想要什么,你肯定知道。”老者道。
沈默摇摇头,老头暗骂一声,提高嗓门道:“账本!我要账本!”
“没了,烧了。”沈默咳嗽道:“你这么大本事,一定看过当时的报告,赵贞吉把我逮了个正着,我的手下一个没跑了,要是账册还在,早被他拿去邀功请赏了。”
“还想狡辩!”老者冷笑道:“其实跟你去的人里,有一个漏网的,这个你敢否认么?”
沈默心里咯噔一声,这一点是赵贞吉也没有注意到的,怎么他就发现了呢?兀然想起朱十三说过,锦衣卫的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来绝对是他们内部泄露的情报……又抓人又泄密,这么高的参与度,如果没有陆炳点头,那就是十三太保脑残了。
但他是不会承认的,便呵呵笑道:“若是有漏网的,你找出他来便是,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干什么?我身上又没有账册。”
‘我要是找得着就好了。’老者无奈的暗骂一声,冷哼一声道:“你刚中了举,又订了婚,人生正好着呢,说吧,那人在哪里,怎么找到他?只要告诉我,马上恢复你的自由。”
“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沈默撇撇嘴道:“如果你愿意,就去杭州找找看,能找到也说不定。”
“混账!敢耍我!”老者暴跳如雷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便怒气冲冲的吩咐左右道:“用刑吧,有什么花样都使出来,就是百炼钢,也给我化成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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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东西说到做到,沈默前生今世都不曾想象的炼狱便开始了……
他被人用鹅毛挠脚心整整半个时辰,不知笑昏过去多少次;他被人强灌凉水、倒吊、不让睡觉……甚至用长长的银针,刺他的穴道,将他一下就痛晕过去……
在这种折磨下,每一秒都那样的难捱,沈默根本不知道已经过了过久,自己还能撑多久,他昏昏沉沉地的躺在地上,周围是一片死寂。一点惨淡的日光从窗棂上透进来,正好投射在他的脸上,他试图挪动一下,躲开这日光,但没有成功,因为经过这些匪夷所思的酷刑,他已经找不到自己的灵魂,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比刑罚伤害更大的,是对灵魂和尊严的亵渎。对于受过两世精英教育的沈默来说,这种精神凌迟比直接鞭打更无法接受。
他不知昏过去多少次,每一醒来便又听他们问:“那个人在哪里?”“账册在哪里?”沈默其实是很怕疼的,但在此之上,他还是个极钻牛角尖儿的人……要招我从一开始就招,如果现在招了,这么多苦头不就白吃了?就凭这这股拧劲儿,他一直支撑到现在。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哐哐的靴子声响起,沈默的心一阵阵剧烈收缩,他知道,又来了……
便听那络腮胡子冷笑道,“沈公子真是好硬的骨头啊,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开口,不过你放心,某家通晓各种刑法,别说是你,就是神仙金刚到此,也是要开口的。”说着示意将沈默扶起来,困在十字架上,慢慢踱至他跟前道:“哎,沈公子,这些日来,兄弟对你也是佩服得紧。你是聪明人,岂不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么?自古刑不上大夫,你这样的贵人,不到逼不得已,我是不会杀的。你说出实话,那天的承诺依然有效,而且这次再多十万两银子!人活一世,吃喝玩乐,有了这笔钱,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见沈默沉默不语,那络腮胡子冷笑道:“好吧,看来今天外甥打灯笼,照旧了……这次的刑罚,很简单。”说着嘡啷一声抽出刀,为他描述道:“我要一刀割在你的手腕上,让鲜血咕咕流出,直到流完为止。”说着压低声音,阴测测道:“我要割了!”
沈默只觉着手腕一凉,然后刺痛,便听到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沉重的呼吸声混杂着恐怖的滴答声,沈默感觉血液从身体里流淌,体温也越来越低。恐惧的感觉霎时涌遍全身,让他忍不住一阵阵的痉挛,便听那络腮胡啧啧有声道:“已经流了一地了,估计再流这么长时间,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沈默喉头咯咯作响,显然已经恐惧到极点了,又听那人道:“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那人见沈默嘴唇翕动,以为他要说话,登时大喜,凑过去一听,却只听他反复念叨一句:“你不敢杀我……你不敢杀我,你不敢杀我……”然后便吓昏了过去。
“他妈的!真没见过这种怪物!”那络腮胡子彻底崩溃了:“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胆小如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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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沈默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地方,躺在软软的床上,头顶是华丽丽的帷帐,还能闻到淡淡的安神安息香的味道,就像从一场长长的噩梦中醒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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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的历史知识,限定在高中历史课本的程度,我知道很多人之后就没有再碰过历史书,所以这样是说得通的……所以他知道麦哲伦、哥伦布,却不知道胡宗宪、王直,呜呼,我国教育悲哀啊……
再就是,我这是小说不是历史书,我只传历史之神,我说如果没有沈默搭救,胡宗宪就死定了,在我的书里就是这么回事儿,你要说原来的历史里不是,对不起,原来的历史里也没有沈默这个人。
气坏我了,也不知能不能码出下一章来……估计够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