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斜睨着如月,似笑非笑道:“你可是知道曹蕤不是李容亲生的了?”
闻言如月心里一惊瞪大了眼好奇道:“怎么这事儿你也知道?”
甄氏道:“这事儿我早些年就知道了,上回见李容她也给我提了告诉曹蕤真相的事儿了,她也是难做啊,唉,女儿大了,心思就多了,想些不该想的,不敲打是不行的。”
如月道:“难道不是为了将来顶曹葳的婚事?”
甄氏道:“现在他们才多大,就算想联姻,将来的事儿谁说的准,倒是曹蕤,你难道没瞧出来她心里想着你哥哥吗?曹家嫡女又怎么能嫁到咱家来,这事儿我同你是说过的,李容想打消她这个傻念头,免得伤人伤己,又见她大了才告诉她真相的,也为了此才要给麒哥儿说亲的,麒哥儿这里早点定了,她那里也就没了这个心思了。”
如月见甄氏竟然不恼心里暗自佩服她将自家的位置放得正,挠头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嘛,我就记得当王妃的是曹葳,也不知道曹蕤将来嫁的是谁。真难想象,我们才十岁啊,现世这会儿我还在上小学,整天就应付着考试看动画片了,到了这里怎么就能扯出这些劳什子事儿!早婚害死人啦!”
甄氏白了她一眼,回味了一下方才的话奇道:“王妃?曹葳?”
如月点头道:“是啊,曹葳将来会嫁给平郡王纳尔苏为妻的。过的好不好,后来怎么样就不清楚了。”
甄氏吃惊道:“他家果然会越走越高,唉,若不是你说,我怎么也想不到曹家最后落的那样一个下场。”
如月看着桌上盛开的水仙,忽又想到曹颙的结局,心里不禁难受起来,她叹息道:“以前看《红楼梦》就是看个热闹,瞧个你侬我侬,诗词歌赋精彩处什么也没记下,上学那会儿老师让背书,诗没背下,倒是把一段注释记得很清,现在看来不就是如此吗。”
但听如月慢慢念道: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甄氏听得心惊,这段她也是听罗臣提过的,想起李容的样子和对自己的好,不觉悲意涌上心头,喃喃道:“果然还是不知道的好。这回可让人怎么办啊!”
谈论了一场未来事,弄得如月甄氏都是郁郁寡欢的,甄氏搁不下事儿,当天下午去了曹府,看那架势如消防员似地去救人于水火了。可是真的有钱了就万事大吉了吗?如月不知道,可也只能这么期待着。
也是昨晚耍的累了,如月中午又睡了一通好觉,醒来后神清气爽的,外面雪已停,冬阳融融,于是她穿戴整齐想去寻济兰玩,出了门穿过甬道,在下人住的院落外的树下看到了纹锦和甘草,也不知这两人在说什么,脸上的神色都不好看。如月心思飞转,她记得阿隆索一早就去外面淘东西玩了,甘草不是交给珍珠了吗,她挺个大肚子没事儿乱跑什么呢?看架势是和纹锦早就相识的,叙旧?正想着就见纹锦冷着脸说了句什么,甘草一下便哭出了声伸手去拉她,纹锦甩手要走一转身就看到如月站在不远处,身后还跟着菱纱。她怔了怔,立即换上了笑脸,迎上前给如月行了礼,又回头温和的对甘草道:“你也别伤心了,一个人是挺寂寞的,可是既然跟着阿大爷了就好好过日子吧。”说着对如月道:“姑娘,奴婢送甘草回去吧,今儿阿大爷又不在,她呀又不知瞎想些什么。”
如月也没追问什么,只是关心的问甘草:“你若是哪里不舒服就跟姨太太或者珍珠姐姐说,太太忙顾不上内宅的事儿,你若不见外找我也行的。这天气不好,你还有身孕若有个闪失可怎么得了。”
甘草慌乱着抹去了眼泪,小声道:“奴婢哪里敢劳动姑娘。奴婢这就回了。”说着她偷眼看了下纹锦,纹锦仍在微笑着,她伸手挽着甘草的胳膊,温柔道:“我送你回屋,你一个人怪没意思的,我就多陪你一会儿好了。姑娘,您看……”
如月看着她笑道,“我倒是不晓得你和甘草是好姐妹,从没听你提过。既然交好,又多日未见的,我合该让你两多聚聚的,但是,纹锦你可要记得,现在她的夫君是太太的左膀右臂,听说阿大爷最是疼爱咱家的甘草了,这一大早出门不就是为了给她买栗子去了。你可得把她看好了,可别在外面乱走乱转了,出了任何事咱都担不起呢。”
如月这样一说,不仅纹锦连菱纱都很是吃惊,这与其说是交待不如说是警告,但看主子这脸色分明又是在开玩笑。纹锦怔了怔,亦笑道:“可不是说的。原来我们是姐妹,现在妹妹可成了半个主子了呢。奴婢我可得巴结好了呢。”
如月再没说什么让他们去了。待人走远了,菱纱才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如月思忖了一会儿方道:“甘草最是内向小意的人,没有珍珠带着怎么会自己出来,还来这样僻静的地方。纹锦和她以前相识,约她出来本也没什么,但放在任何人大约只会去甘草的房里探望,或者约她来自己的屋里玩,又怎会大冷天的站在那里说话?这是体贴呢还是不在意,或者说有什么事儿是当不得旁人讲的,得私下了结?”
菱纱猜测道:“姑娘疑心纹锦对甘草不利?光天化日的,不至于吧。”
如月道:“说来纹锦是个能干的又是我屋里的人本不该相疑,可是,你刚才不是瞧见她变脸的样子吗,要说算计摆布人怎么也轮不到甘草。甘草又有什么好算计的,不过是母亲给阿隆索配的媳妇罢了,我猜说不准是以前有什么纠结,现在在秋后算账呢。”
菱纱呆呆道:“姑娘,您怎么突然……想了这么多?虽然奴婢也不怎么和纹锦打交道,可是……奴婢记得您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如月闻言一囧,她方才不过是金田一上身了,胡猜了一番,大约是之前甄氏给她讲过纹锦的往事留下了印象吧。话说这个纹锦,本来是叫连翘的,人甚是机灵聪明,初入府时,和她交好的有三个,藿香、甘草和川穹。那时甄氏刚正式接手琅家的产业,用人之际这几个姑娘都被使唤到铺子里去了,先是在药铺后院备药,众人里连翘最出挑,甄氏看好她,便安排她和藿香去新开的绣坊工作去了。这个连翘果然聪慧学什么都快,先是做小工,很快就做了绣娘,藿香也很不错,同样也升成了绣娘,但在竞争管事的时候出事了,藿香偷物换钱东窗事发,被甄氏撵回内宅了,结果没几天这姑娘竟然上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