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张了张口又闭上,果然穆尓登额还有后话,她拨了拨盖碗吃了口茶,又轻轻放下:“其实如此也很好,只要爷高兴我便高兴。就是要姐姐等些时日了,爷毕竟在守孝,这年会发生什么事儿谁都不晓得。比如姐姐明年就要选秀,可万岁爷再怎么样也不会把你指给爷的,小妹怕姐姐如此出众抢的人多,等不到那个时候呀,这样岂不是耽误了姐姐的番心,也伤了爷的心?”
见如月只看着自己不说话。穆尓登额以为是说到她的心上了,便道:“当然也有可能撂牌子,这就得看姐姐怎么想怎么做了,若是能风平浪静的过了选秀的坎儿,那年后我定让姐姐进府。”
如月僵着脸不说话,穆尓登额也不说话,屋外的雨下的愈发大了,流苏和镶玉互相看了眼。桂蟾直盯着如月看,嘴角微带冷笑。
半晌如月苦笑道:“看来我是没什么好解释的,就只句,你真的看错我了。”
“哈,是吗?莫不是姐姐还有旁的想法……你大概不晓得之前便有个曼琳。寻着机会亲近我,可惜爷看她不上。我更是觉得不满意。但是姐姐不同,要样子有样子又很聪慧。对我很好,更何况对爷有恩在先。但有点,您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姐姐到底之前是生过病的,若能进皇家已是万幸了,名分什么的就不要再争了。我劝姐姐还是收了心,若是安分,我们未尝不能真的做对好姐妹共同伺候爷。”
“星儿,你觉得我今日来就是跟你说些的吗?”
“不是吗?”穆尓登额笑了,她的笑容里还有着几分天真的神态,她不过就岁,如月望着这个岁的女孩儿无语中。
“不然你就是想表现下,嗯,比如容貌,”穆尓登额打量了下如月,又指了指送过来的礼物,“琅家的财力和姐姐你的心灵手巧?是啊,这些我比不过,但我是尚书的嫡女,也是万岁爷和敏妃娘娘亲指的儿媳妇,何况……”她自傲的笑了,“爷重情这谁都知道,当然也很孝顺。”
“原来从头到尾你是这样想的。”如月慢慢起身看着穆尓登额,有些愤怒有些伤心有些无奈又有些怜悯的看着那个努力表现出嫡福晋样子的穆尓登额道,“确实都是我的错,真是对不住了,也许是我的行为让格格误会了吧。我还是那句话,您看错我了。”
说完她恭恭敬敬的按制向穆尓登额行了个礼,回身便要离去,只听后者厉声道:“我想我并没有误会,若不喜欢何必对他温存!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你也不用做戏。之前不是说过了,你若能进府我定待你同姐妹!”
如月回身对她灿然笑:“不,确实是我错了,让您误会是我的不是,我只想说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爷吗?咱们今生没缘分做姐妹的。告辞了。”
如月头也不回的出了尚书府,身后片寂静。当听到关门声响起,她才停下脚步回首看了眼朱红大门,又转过头看着门口那排红殷殷的枫树发起了呆,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她觉得冷这才回过神,侧头看给****的流苏正含着眼泪,镶玉竟也是副悲戚的样子,赶车的缦缨不知何时也来到身边,眉毛皱成团望着自己。
“你们做什么呢?”
“姑娘,您没事儿吧?”缦缨斗笠上的雨水顺着帽檐滴落下来,他想挠头又把手放下,讷讷道:“脸色可真不好。要不要去瞧瞧大夫?”
“我没事儿,咱们这就回吧。”
流苏和镶玉立即扶住她,向下走去上了车,待行到巷口马车剧烈的颠簸了下,下刻车身就斜了过来!镶玉捂着头冲外喊道:“缦缨你怎么赶的车!可撞死我了!”
缦缨挑开门帘着急的问:“姑娘没事儿吧。”
如月扶着窗棂道:“我没事儿,怎么了?”
缦缨苦着脸道:“车轮子陷到坑里了,我去看看。”说着他便闪身消失在门帘后,过了会儿他从车窗外对如月道:“姑娘,车轴断了,可得修会儿了呢。”
如月搓了搓冷的发僵的手掀开帘子道:“你慢慢修吧,不行就看看能不能雇上几顶轿子,这雨太大了。”
正说着话从他们旁边经过的驾马车和两顶轿子停了下来,那车夫问道:“是琅家的马车吗?”
缦缨回头道:“是琅家的。”
车夫道:“啊,如月格格可在?我家格格说了要是赏脸就请坐我家的马车先回吧。”
缦缨道:“你家格格是谁?”
只见那车上窗帘挑,张绝色芙蓉面露了出来,让这昏暗的雨景顿时亮了起来。曼珠目光流转看着如月微笑道:“妹妹若愿意便搭我的车回府吧,这天太冷了,小心冻出病来……啊,脸色可真糟糕,你这是刚从尚书府出来么,瞧着怎么像是从战场负伤而下呢。”说着她竟咯咯笑了两声,见如月勃然变色,曼珠方正容道:“开玩笑的,上来,我们好好谈谈吧。”
大雨倾盆的街上,路人已经很少了,两旁店铺的生意冷清了许多,马车在低矮的建筑、泥水堵塞的街道上慢慢穿行着,如月看着雨幕里颜色黯淡老旧的北京城微微叹了口气,她转过脸来看着曼珠。
“你这是上哪里?”
“看你心情不好,大约也不想回家吧,那么就跟我去吃茶聊聊?放心,我留的人办事都很利索,你家的仆人很快就会到家的,不管怎么说,在这个世上还是咱俩更有共同语言吧。”
如月搓了搓手放在脸上暖着并不接话,曼珠打量着她道:“方才还以为你不会上车的呢。不是很讨厌我的吗?”
如月道:“有便宜车干嘛不坐?自己找罪受么?”
曼珠笑道:“看来这回马儿汉家的格格伤你伤的不轻呀。”
如月瞪了她眼:“你很爱自以为是啊。”
曼珠掩嘴故作担忧道:“生气了?不过若不是你们有了间隙,何必站在人家家门口这么长时间,若不是你们吵了嘴,穆尓登额何至于不见我,推说生病了?”
“你为何要去见她?”
“不行么?走动下总是好的嘛,那可是福晋呀,将来……”她凑近到如月耳边小声道:“可是王妃呢,你不都在尽力跟她要好么,我岂能错失机会。”
如月冷声道:“所以才想让曼琳去给她当后宅姐妹的?”
曼珠扬了扬眉,身子又靠后了,她懒洋洋的靠在车壁上。车颠簸的很厉害,如月不得不扶好,她看到对面那人的脸上显出丝嘲讽,“你知道了也不稀奇,只是可惜我那妹子不争气,讨不了人家的欢心,反而还惹得大老婆不高兴,指望不上啊,那个小丫头。”
如月皱着眉盯着曼珠,她想起之前这女人就叫自己小丫头,莫不是现世年纪真的不小了?也是,只看这万种风情的定是有经历的女人才会有的。
“既然失策,你也不用懊悔,反正你那里成功了不就行了?”
“说的对,所以曼琳那里我不想管了,随她选秀指婚或是当宫女吧,只要我好,钮钴禄家就会好。话说回来现下整个北京城,除了爷我最在意的人就是你了。”
如月听她这么说便笑了,“曼珠,好像我还不是你的盟友吧,何必说的如此直白,不怕我捣乱坏事?”
“你?”曼珠笑的花枝乱颤,“爷好像不怎么待见你吧,”她突然冷着脸眯着眼道:“琅家那个格格真是个没规矩的丫头!”
如月看着她就能想出胤禛说这话的样子,他们已经这么熟了?!厉害,连传说中最冷淡的男人都能……她也没沮丧而是也学着曼珠的样子懒洋洋的靠稳了。
“这正合我意。”
“我说你到底是真的自命清高还是在故弄玄虚呢,妹妹?”
“我就想安静自由的活着,最好是跟你这样的,跟你家爷那样的人辈子没交集,可惜啊,事与愿违。”
“既然能再活次何必碌碌无为?简直是糟蹋上天给的机会。我看琅甄氏比你活得更精彩,她倒是有些看头,反观你,实在是平淡的多。”
“你不觉得这个世界的花儿太多了吗,你,朱赫,我娘,哦。还有那座城里的大大小小贵人们,所以我就做草好了,不是说平淡是福么。”
“花儿?别拿我跟花儿比,花无日红啊。看到了么,这个,钻石,对,我要做就做钻石。多璀璨!”
“咱们谁也别说服谁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的生活我没兴趣管,我的生活最好你也别干预。”
“那怎么行呢?说不准有天你突然就和我成妯娌了,而且还不晓得你会成谁的人呢。好像除了爷,剩下的都是跟他为敌的吧,倒时该怎么办?即使不嫁皇子,你这样的人进了宫伺候起太皇太后或是万岁爷。那可也是不得了的事儿啊。我如何能不上心?!”
“随你怎么想吧,我……”
如月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车夫大声道:“格格,雅馨楼到了。”
曼珠打了个响指道:“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了,到地方了。我请客!”
雅馨楼是家茶馆,按着现代的话说就是家高级会所。茶是各地极品,水是玉泉山的,茶点果子都是时令佳品,能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不过这日雨大,客人并不多,大多还都在雅间里待着。在外坐着的人看到小从门口引进来人时皆回首瞩目。穿红的女子美若天人,眉目含笑姝丽无匹。被她拉着的穿披着青缎绣花披风的少女则是清新可爱,稚嫩的脸上却是副怅惘之色,在满屋子的男人里突然出现两个花容月貌的女子,下时鸦雀无声。来者自然是曼珠和如月。
掌柜的显然识的曼珠,见了她便行了礼道:“哎呀。您来了。可有时间没来了呢。”
“嗯。雅间可还有?”
“自然是有的,那屋子不是被……呃。小的当然不会给其他客人用了。您请。”
“好。我和我妹妹有要事要谈,不要来人打扰我们。明白?”她这话说的很轻。掌柜忙不迭的称是又引着他们去了地方。
进了屋曼珠随意道:“好了,到里面就暖和多了吧。瞧你手冷的,会儿喝点茶就能缓过来。”
如月有些不适应曼珠的亲切,不晓得她又有什么鬼主意,只能随机应变了,这么想着,她也不言语切皆由曼珠安排。当在干净雅致的雅间坐好,喝了几口温和的普洱,菊香袅袅,艳丽的金色菊花让这里充满了活力。如月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打量了下环境,只见这里所用分精巧,可能是需要隐秘的效果窗户几乎就是摆设,光线不好所用的家具清色的是颜色较浅的花梨,这正是如月喜欢的,这样简单轻柔的布置让她想起江宁的家来。
“怎样?还可以吧?”
“很好。你常来这里?”
“应该说是曼珠常来这里。”
如月想了想诧异道:“难道这里是……”
曼珠给如月添了茶,又从桶里勺了瓢水倒到茶壶里,放到炉子上去了,她微笑道:“是啊,约会的地方,胤禩买下来给曼珠的。不过原来可不是这个样子,我让人把这里改了,还给了老板些建议,你看生意是不是挺好的?据说赚的可是以前的数倍呢。”
“这样好吗?你们不是……”
“没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是前任男友送的东西,难道让它空着,还不如利用起来呢。”
如月看着对方无所谓的脸摇了摇头,“曼珠,你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了?”
“你是想说为什么对你关心起来了吧。”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俗话也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早就知道穆尓登额那丫头是什么样的人了,口是心非装成熟,还奇怪怎么这么长时间你怎么没瞧出来,结果今日就……你呢,也别生气了。这个时代没什么道理可讲的,就像我和朱赫,明明我退出她该高兴的,却恨我恨的要死。”
“你视穆尓登额为敌人?”
“是该提防的人,曼琳的事儿让她对凌柱家可没什么好脸色,说实话我很讨厌那种明明不愿意非要装高洁大度宽容的样子,若不是她的身份我才没闲情去讨好。你既然和她闹翻了,有什么打算?”
如月掂了个沙琪玛吃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还真是口风紧。”曼珠也拿起桔子剥了起来,“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但还是很希望你能和阿哥继续发展下去,他真的不错,比阿哥要好。”
如月听了立刻被噎住,她忙拿过茶喝了口,“怎么又扯出个阿哥?!”
曼珠哈哈笑道:“你可别说不知道他喜欢你啊。”
如月扶额无力道:“他那样叫喜欢!?好吧,我算服了。真不晓得你是怎么想的,不会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也变成古代思想的人吧?我可受不了这么小就恋爱结婚的!到现在我都没适应岁的人说着岁人才会说的话!说的好听叫早慧,说的不好听叫妖怪。”
曼珠笑道:“终于承认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了?”
如月哑然,她咳嗽声别扭的转过了头,过了半天没听曼珠说话,她又看过去,竟看到曼珠脸的落寞,她竟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我们这算讲和了吗?”曼珠问道,琉璃般的眼里有期许之色,“个人在这里真的很寂寞啊。”说着她把完整无缺的橘子皮托在手心里看着,没了衣服的瓤孤的待在盘子里。
如月低头看着红褐色的茶汤,里面印出自己的眼睛,“你这人难道不也是口是心非,我觉得你我不为敌就可以了,做朋友,我不敢。”
曼珠叹道:“是啊,谁都不放心谁。那么好吧,你是从哪个年代来的?”
如月抬起眼睛看着她,“2005年。你呢?”
“我啊,2012年。”
“隔了这么久?那你是怎么来的?”
曼珠笑吟吟道:“你是想问我是怎么死的吗?嗯,坠楼,算是吧。你呢?”
“车祸。。”
如月很好奇她的来历,主动问道:“你穿越过来没引起旁人的怀疑吗,毕竟变了那么多?”
“穿越?这个词儿还真贴切!连你都可以做到不被旁人怀疑我更应该可以吧,坠马生病母亲病死被男友抛弃,这不都是很好的让心智发生变化的理由吗?我想人没疯已经算好的了吧。”
如月点点头,“说的通,可是,阿哥那里……”
“很好奇是吗?”曼珠掰了瓣桔子放到口里,“拿你的事儿来交换,你前世是做什么的,又是怎么样说服家里人的?”
“老奸巨猾!”如月嘟哝了句,她知道自己不说这人绝不会说的,况且大家的话都会打折扣,说了也无妨。于是她大约将自己的来历说了,又扯了通甄氏如何听信无良道士的说法。也不知道曼珠信了没信,在听完如月的话后她也讲了自己的经历。
曼珠在现世的名字叫做刘水,父母都是纺织厂的工人,生活只能称的上温饱,她的上面有两个姐姐个哥哥,父母在她岁的时候离婚了,她和哥哥跟着父亲起生活。后妈对他们并不怎么好但也没虐待,当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孩后就愈发对刘水疏忽了。
刘水生的很美,因为这份美就有了许多赞誉也有了更多的滋扰,致使她的学习成绩不是很好。刘水从小就喜爱乐器,胡葫芦丝都是自学的,可惜考大学那会儿家里忙着给大哥办婚事,弟弟还要上学,她上不成音乐学院,最终只在本城上了个中专。但刘水从小就是个心高的,不愿意像父母那样窝在小城市里活着,她直记得小时候有个游方的道士说自己紫微星入阁,这份面相若放到古代可是当娘娘的命,只可惜错生了年代,又加上总被或大或小的男人们捧着,她真的觉得自己将来定会不俗。
日子晃就过去了,刘水毕业后乘着下海经商的浪潮只身去了上海,凭着容貌出众很快就当上了进口名车的售车小姐。她因为工作关系认识了许多人,其中个就是她命里的贵人后来的丈夫。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和许多做小的人样,她有美貌有青春,更多的是有手段,终于两年后男人和他的糟糠妻离了婚,于是她就成了这个有千万身家男人的妻子,婚后她成了全职太太,男人对她不错请了私教教她学钢琴小提琴。刘水少女时代的梦想终于成真,成绩还不错。美中不足的是男人太老,不论在床上还是在商场上都开始显得力不从心,其次便是男人的女儿太难缠,有**的争吵就是刘水和只比她小岁的女孩儿之间展开的。
就这样转眼便到了年,男人因为经营不善又遇上金融风暴,先是在东南亚投资的几家公司接连倒闭,接着男人的身体也每况愈下,眼见着该卖的房子都卖完了。刘水有些坐不住了。终于她提出了离婚,男人竟然没有纠缠很爽快的签了离婚协议,还给了她数目不小的笔钱。当刘水离开上海来到深圳重新开始生活的时候,她在报纸上看到男人破产跳楼死了,难过之余又暗自庆幸当初的当机立断,要不然那些债可要怎么还?年底当香港和内地联手战胜了金融大鳄,切终于趋于平静,男人的女儿找到了她。那夜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终的结果竟然是那个女孩儿将她从顶楼天台推下!刘水还记得摔下去的时候对方亢奋喜悦解脱的眼神,唯独没有恐惧。她死的是多么不甘心啊,那些珠宝那些黄金那些上流圈子开的party……切都烟消云散,在短短的几秒里她只想到:我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意外的重生让刘水惊惧且兴奋,她很快就接收了这个叫钮钴禄曼珠的所有信息,没有女权的清朝并没有让她却步,反而提起了挑战的**。因为刘水记得些书里的人和事。也记得历史课上听了几耳朵的相关知识,最关键的,她知道自己这个能预见将来的能力意味着什么,多好的施展抱负的舞台啊,美中不足的是她可不想跟那个注定的失败者再有什么关系了,刘水。不,曼珠的目标只有个,当大清的后宫之主不是很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