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微微笑了下道:“是。”待她走了。面对空阔的院落如月想珍珠他们定会难过,也不知胤禛的身体好些了吗?如月正惦念着院外的人,就听门口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听有人轻声道:“如月姐姐。”
如月听到这声音顿时吓了跳,不是弘晖又是谁?她忙过去问道:“是大阿哥吗?”
“是我。”这孩子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今儿中秋早早就放了课。阿玛病着皇玛法就让我回来陪他过中秋啦。他这会儿正跟叔说话呢,额涅也不在我就来看看你。”
“多谢大阿哥惦念。”如月笑了,被人挂心她很是高兴呢。只听弘晖道:“你等等,我进来啊。”
“进来?门可是锁着的!”
如月没听他回话只听到不远处的树丛里有动静。先是见个篮子被塞了进来,接着就是半个圆圆的光脑袋,最后弘晖整个人就带着尘土和杂草从外面爬了进来。他见如月瞪大眼,指着自己惊诧无比的样子,就乐了。“嘿,没想到小爷还有这法子吧。”
“你居然钻狗洞?”
弘晖咳嗽声不好意思道:“那又怎么样,等小爷长大了能飞檐走壁了。这道院墙才挡不住我呢!你看这是我带来的,从厨房偷拿的,你个人过中秋太冷清了,也没什么好吃的。”
说着他就打开篮子上盖着的布,只见里面有半只鸡还有些拼凑在起的菜品居然还有小坛酒,红色的纸上赫然写着御制高粱红。弘晖得瑟道:“谁都没发现哦,你就放心吃吧。”
如月听他说长大了如何,心里就咯噔下,再看他如此关怀自己如月的眼泪下子就流出来了。弘晖见她哭顿时慌了,“你,你好好的哭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家了,也想出来是不是?放心,我这就去求阿玛求额涅,正好叔也在,我也再求他。当着叔的面最少今夜能放你出来吧。”
“等等。”如月把拉住他,“不是的。我哭是因为太高兴了,大阿哥,你真是个好孩子。”
弘晖愣了愣,突然鄙视道:“说我好我听着高兴,可加上个孩子就不好了,我都岁了呢!”
如月抹去眼泪破涕而笑道:“是呀,岁了是大人了。等我出去定给你送回礼。”
“嘿嘿,那好呀,听说你厨艺很好的,我都直没吃上。”弘晖挠着头的样子很可爱,如月忍不住就去捏了下他的脸,“没问题,想吃什么都给你做。嗯,蛋糕和薯条行不?”
“那是什么,我没有听过。”
“就是特别好吃的东西。”突然她听到远处有脚步声,如月立刻把弘晖推道:“快走,有人来了!当心别被人发现。”
“来人了?哦,我这就走,”趴下的弘晖从洞中探头看出去突然退回来说了句:“你耳力真好!是我额涅!”说完他就从洞中迅速的爬了出去,如月忙把篮子藏在草丛中。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非印是来专程看望如月近况的,推开门就看到被罚者正站在院子伸胳膊踢腿,她很是吃惊,“琅格格,你这是做什么?”
“回福晋的话,我没事,坐的久了出来活动下。玉烟没跟您起来?”
“哦,贝勒爷留她问话。”非印有些不自然的回答,如月立刻就明白问的是什么了,不过她只当不知道,而是问道:“爷可好了些?”
“好多了,太医说是积劳成疾,要静养。只要不动气就没事,夜里还有赏月,你不能出来我就给你带了些吃的,稍后玉烟就会回来,趁着过节我会向爷求情让你早些出来,看你都瘦了呢。”
如月暗道,伙食太差能不瘦吗,“多谢福晋还惦念我这个罪人。”
“罪人?这话说的过了。你在这里已经住了有大半个月了,我看看如月格格已经改过了,不过最后还是得贝勒爷下令。”
真是会说话啊,如月也不再吭声,就沉默的立在那里,非印见无话可说也不再多呆。很快院子里就又剩下如月人了,她叹了口气,手提篮子手拎饭匣子向屋里走去。
玉烟回来时暮色已重,她惊讶的看到正屋门口廊下铺着方毯子,上面摆放着各色菜品,甚至还有壶酒,如月从里面挑帘子出来,手里执着盏风灯,粗粗的红烛发着光,她的臂弯里还搭着披风,见玉烟她就笑道:“回来的正好。快来坐。”说着如月指着毯子道:“今夜虽有风但还是很晴朗的,必定可以看到月亮呢。”
玉烟过去替她接过灯放到围栏处,她又接过披风见是两件,知道是为自己准备的,心里微动,如月已经脱了鞋侧坐下来,“瞧,这些是福晋给拿来的,什么都有呢。咱们先饮杯酒。庆祝过节。”她边说边倒,玉烟只坐在毯子的边,脚在外放着,离得近了她才看到这是从海外来的地毯,若没有记错也是陪嫁过来的,如此珍贵的东西竟然就这样被铺在了户外,玉烟不晓得这位是败家还是又开始讲究那所谓的情调。
正想着如月已经倒好了酒,玉烟接过酒道:“格格,奴婢不善饮酒,还是少饮的好,就此杯如何。”
如月笑道:“你随意。”人举杯,她只浅尝了口边被辣到,这么冲的酒怎么可能是福晋给送来的?
玉烟谨慎不会主动寻问,如月已经饮而尽杯中酒,她赞道:“好酒。嗯,得说点什么祝贺的话呀。”想了会儿就道:“那就祝贝勒爷身体早日康复,也祝愿大家平安。”
玉烟道:“贝勒爷已经好的多了,奴婢回来时,主子已经同府中的人都去了花园,大约现在已经祭完月,开宴了吧。”
如月听了听奇道:“没请戏曲班子来热闹下吗?”
“主子不爱,说玩物丧志,说听着闹心的很。”
如月听就笑了,她撕下只鸡腿递过去,“你个我个。”
玉烟摇头,“奴婢还是吃月饼吧。”
如月哈哈笑道:“我刚才都吃了个了。是莲蓉的。”
玉烟微微笑了。不知怎么她觉得跟如月在起久了笑的时候变多了,即使他们现在正在这个被遗弃的地方,竟也不觉得有多冷清寂寞。但听如月又道:“往年过节我们总是家团聚的,后来在江湖的两年都是我和陌生人道过的,他们大多数是商旅,来不及赶回家或是因事耽搁了。我们就起在客栈凑份子过中秋,那感觉是分特别的。现下又是另种体验,幸好你愿意陪着我。这杯是我敬你的。”说着如月自斟了杯又饮而尽,玉烟忙道:“格格少饮些。当心醉了。”
“醉?哈哈,让你家主子试试敢和我拼酒吗?”
玉烟道:“爷不善饮酒,喝就开始训人,谁都很怕的。”
如月大笑:“那他的酒品真不怎么样,听说阿哥们都是好酒量,怎么就他这么逊呢。”
玉烟不懂“逊”是什么意思,只当她说玩笑话。女如此闲聊着。风慢慢大了起来,吹开了云月亮出来了。如月仰脸看着月亮就想到了刚到这个时代弟1次过中秋,也想到了太湖上那迷离的月光,命运如此不能被预料啊,她止住了笑觉得酸楚涌上心头,为什么上天要自己承受这些事呢,多想轻松的过生……玉烟见如月脸上有了戚容也沉默了下来,她望着月心里想着爱了很多年的人,我们是没有可能在起的吧。她面无表情的对着月亮,即使在此刻常年的训练让她也不会有什么动情的表现,冷暖自知啊,既然不能在起为何要相遇?
在这时阵敲门声响起,如月和玉烟都从感慨里回过神,他们狐疑的互相看了看,只听门外轻轻传来个女声:“月儿,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如月立刻站了起来。她犹豫的看了眼玉烟。后者也起身,“奴婢收拾下这里。格格请自便。”如月感激道:“多谢你。”说完她就快步来到门口。
如月隔着门道:“乌姜,你怎么来了?!有人看到吗?”
“你放心。”从外面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大家伙都在赏月呢,我就说我身体不适,先退下了。没有人注意到我。”
“那就好。”如月觉得鼻子发酸,她强忍住伤感问道:“他们没再为难你吧?”
“没有,那件事已经没有人再提了。爷下过令的,他们不敢。”
“那他也没有……介意吗?”
“我不知道,爷直没有来过,这种事放到谁都会介意的。只打了顿已经算是轻罚了。这事儿不能怨谁,只能怨我没做好。”
“乌姜……”
“真的,我现在觉得最对不住的人是你,为了我受了这么大的罪,我这惹事的竟就没事了……”说着她就哽咽起来,“直想来看你,可是大夫不让乱动,也总有外人看着,我不能来,今日总算是能听到你的声音了……你还好吗?”
“嗯,很好呢。有吃有喝,不用应付不喜欢的人,没有杂事烦心。比外面不知道要好多少,啊,方才我还在和玉烟起赏月吃酒呢,你千万别自责别觉得对不起我,这事儿是我自愿做的,就是再来次我还是那么做,荷包是我做的,你和我哥当年的情意也是真的,怎么就不能保留下去怀念呢,后来换了立场去想过他们说的也对,但我这心里就是过不去,因为我觉得你们真的该在起的。”
“我不该再去眷恋过去的,是我的错。”乌姜的声音里带着无奈和决然,“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委屈,也和这里格格不入,什么事儿都抵触着,说的是要为家人考虑,可还是从心里觉得不甘心,怨恨着造物弄人。现下荷包没了,是我亲手剪的,算是剪断了最后点念想吧。”
如月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悲声哭了起来,“乌姜,对不起,对不起。”外面的人也在哭。
玉烟站在台阶上望着他们,过了会儿又凝望着西墙脚的那株老梧桐,她仿佛要看穿树枝绿叶,看到里面去。云是月的过客。风吹影动。这是如月在贝勒府过的弟1个中秋。
贝勒府。
胤禩从宫里回来,安顿好累了日又饮多了酒的朱赫,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后半夜的月华如水般涌进来,胤禩辗转反侧无法安睡,忽而想到弟如何用口技讨喜汗阿玛。忽而又想到沉默不语的胤祯,忽而想到君王对太子殊宠,那瞥过来的刺眼的笑,那张口就吟诵出来的诗作……费尽心机拉下了个索额图又让胤禛去跪了太庙。可太子只用这些虚无的逢迎就能重新讨得帝王的心,汗阿玛,即使胤礽贪墨万,即使他**宫闱,您都不在乎吗?
胤禩心里不甘又烦躁,他无心睡眠便披着外衣出门散步。月已西斜,他没有带任何下人。自己提着盏灯信步在花园。院墙的那边是胤禛的住所,太庙跪让他旧疾发作这是胤禩收的线报,那么其他人应该也都知道,所以胤祯今夜才如此沉默的吗?到底是亲生兄弟呢!能利用而不可信,这是必然的,岁的少年也会有这个觉悟吧,他微微叹息了。正想回去时胤禩听到轻柔的歌声,婉转动情,曲调很是熟稔。在此时此地是谁呢?
胤禩随着歌声寻去,他在曲桥畔的芙蓉树下看到跪在那里的女子,夜色下月光中,素衣女子仰着脸凝望着月唱着歌,离得近了胤禩听清了歌词,他脸上的血色下子褪去!
“……月色朦朦,夜未尽,周遭寂寞宁静,桌上寒灯光不明。伴我独坐苦孤。人隔千里无音讯,欲待邀问终无凭……”
“曼珠……”胤禩握紧了手里的灯杆。他的声音打断了歌声,女人转过头惊疑的看过来。
“贝勒。”她的声音里带着颤,明显是被吓到了。
胤禩这才看清跪在树下的女人是张舜华,个他在新婚夜草草应付过后就遗忘在脑后的女人,若不是朱赫总带着她处行走大概他连她的名字都不想记清。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
张舜华垂眸道:“回贝勒爷的话,是明月千里寄相思。”
“你怎么会的?”
“……妾身从小就会的。”
“不可能,这首歌只有……”胤禩硬生生止住下面的话,他平静了下心情,“你且抬头。”
张舜华慢慢抬起头,胤禩看到双幽怨的眼,她完全生的不像曼珠,最多只能算清秀,不晓得是不是月光的原因,他觉得这个平凡的女子突然就有了种蛊惑人心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