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矩到书房之后,赶紧给王生行了一礼。
虽然他的年纪比王生要大不少,然而王生是他的顶头上司,更是他的贵人,亦是他的主公,寻常年纪辈分,自然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不必多礼,坐罢。”
王生对着李矩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来。
待两人都在王生面前跪坐好了之后,王生才开始说话。
“此番征伐齐王,没有那么容易,齐王如今气势正盛,而且势力不容小觑,因为陛下强硬的削藩之策,不少宗王都站在齐王那一边,以西征军的实力,守住荥阳或许可以,但要彻底灭亡齐王,却是难上加难,是故,强大西征军的实力,是我等现在要做的。”
齐王能够起势,除了历史原因之外,皇帝司马遹也是有很大的责任的。
现在的司马遹确实是有志向,然而能力不行,根基不稳,有点像隋朝的隋炀帝杨广一般。
若是司马遹能够蛰伏等待,只要收拢其他宗王,便可以将齐王逐渐消灭,而不是现在这般,大多数宗王都站在齐王那边。
或明或暗。
像是淮南王这般站在皇帝司马遹这边,也是出工不出力。
他的意思是想要改变皇帝的想法,逼他改变主意。
可惜,现在的这个皇帝,还是太过于顽固了。
“但是要强大西征军,并不容易,荥阳的屯田军,已经集合,有两万人,但是他们的实力,肯定是不如北营士卒的,对于齐王的军队来说,也不是对手,明日我等便要去收编成都王所部,大概有两万人,具体的军中官职人员,等一下我便会让人送过来,你们好好看看,对于明日的整编之事,拿一个章程出来。”
李矩与张韬对视一眼,重重点头。
尤其是李矩,眼中有莫名的光芒。
他知道,广元侯已经是要重用他了。
他的机会来了!
而这次的机会能够抓住,恐怕能够直接平步青云,按照平时他可能要拼命拼个十年二十年才能达到的位置,甚至死都达不到的位置,现在只要他这一件是做得好,便可以分分钟达到这个位置。
这便是人生的机会,属于他李矩的机会!
“属下一定在今日给主公拿出一个章程出来。”
王生轻轻点头。
“河内成都王的军队之中,有不少都是河间王的亲信,还有那个石超,与我有些间隙,明日我若是去整编,说不定他会搞出什么小花样出来。”
他今天要去找成都王,成都王不管说什么话,他都不可能听的。
毕竟成都王手底下的两万人,他必须要掌握在手的,而且是要言听计从的那种,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与成都王都是不可能达成某种协议的。
他们两人就像是水火一般,是不相容的。
既是如此,那难免会有狗急跳墙的机会。
若是将他广元侯杀死在军中,再找几个替罪羊,即便是皇帝怀疑到成都王,那有能如何?
没有证据,能拿他怎么样?
就算是拿到证据了,能杀他?
他是宗王,是皇帝的皇叔,河内郡更有兵权在手。
而且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到时候王生有与成都王的价值,便不一样了。
“这确实是一个应该考虑的点。”
李矩轻轻点头,他这般去整编,肯定是会有很多人要丢掉饭碗的。
反抗肯定是要有的。
所以,得有一个章程,一个安全稳定,没有太多意外的章程。
“具体的,你们去制定,尽可能的仔细,今晚再与我细细观看。”
说完这番话,王生便也起身了。
“我先去成都王府转转,若是能先稳住成都王,也不无不可。”
假意答应成都王,说不定改编的过程会更加顺利,这也是王生在太极殿外没有拒绝成都王的原因。
出了广元侯府,外面的太阳正热烈,王生坐在广元侯的车辇,没过多久便到成都王府邸之外了。
此时在门口迎接王生的正是成都王,在他身后,枣嵩等人赫然便在他身后。
“君侯,有礼了。”
他乃是宗王,照理说不至于去迎接王生这个广元侯,但是现在早就是今非昔比了。
他的这个成都王,权势可是不如现在皇帝身边的红人广元侯,更别说他手底下的人,以后是不是他手底下的人,都已经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没有兵权的宗王,又有什么威势?
“大王客气了,何至于亲自出来相迎,折煞在下了。”
“哪里哪里,请,广元侯请。”
成都王哈哈一笑,对着王生比了一个手势。
“大王请。”
王生倒也没有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那便一起走。”
“一起走。”
王生与成都王司马颖齐驾并驱,缓缓的走入成都王王府之中。
成都王的王府近日是经过修缮的,毕竟在他之前,只是偶尔待在成都王府的而已,现在他要待的时间变长了,这自己待的地方,自然是要好好修缮修缮了。
到了内堂,里面已经是布置好了,各种珍馐菜肴,都已经是上来了。
“君侯,请。”
“请。”
王生与成都王司马颖分别落座,成都王司马颖拍了拍手,内堂之外,马上拥入一群优伶美姬,丝竹靡靡之音也随之响起。
王生坐定了之后,才看向食塌前的美食,好家伙,这宽长比之寻常食塌打上两三倍的食塌上面,摆满了各式美食。
龙肝、凤髓、貂胎、朋、鹗炙、猩唇、熊掌、酥酪蝉。
好家伙,八珍都上来了。
“听闻广元侯府厨子厨艺超绝,倒是希望君侯不要嫌弃我府上的厨子才好。”
王生轻轻笑了笑,说道:“连八珍都做得出来的,怕是宫中的厨子也不过如此罢。”
听到王生跨赞,司马颖眼睛眯了眯,心中也是逐渐放心下来了。
他最怕的,便是广元侯油盐不进,毕竟若是油盐不进的话,那便是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
但是现在这样就不一样了。
广元侯好说话,既然是好说话,那很多事情那就是可以商量的了。
“啪啪啪~”
成都王司马颖拍了拍手,马上从内堂中走来两位婀娜美人。
为首的美人,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
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本来就乌黑飘逸的长发却散发出了一股仙子般的气质。长发及垂腰,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了下来,竟然更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美,手腕处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脖子上带着一根银制的细项链,隐隐约约有些紫色的光泽。
后面的那位美人,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长发直垂脚踝,解下头发,青丝随风舞动,发出清香,可引来蝴蝶,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
着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鎏金鞋用宝石装饰着,美目流转,轻轻踏入问月台,裙角飞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这两位美姬,若是君侯喜欢,便送与君侯了。”
这两位美姬,确实都是绝色,看她们的妆容姿态,想来也是调教得非常不错的。
若是寻常人,肯定是笑纳了,王生却是摆了摆手,说道:“府中几位,已经是让人难以承受了,若大王再送我几位,怕这身体都要受不住了。”
成都王哈哈一笑,说道:“我从方士那边问过几盒丹药,确是能够一震男人雄风,若是君侯需要,我可以送两盒过去,另外,我这边有顶级寒食散,服用之后,莫说这两个美姬了,便是再把玩几个,那都是绰绰有余的。”
你这是要我死啊!
王生眼皮跳了跳,他知道,他现在若是不收了成都王的礼物,他心中恐怕也是有疑惑的。
“既是如此,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君侯愿收,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王生对着成都王拱手行礼,喝了杯酒,再吃了一点东西。
不得不说。这八珍之所以叫做八珍,还是有他的道理的。
味道确实不错。
但王生到此处来的目的,他也是没有忘记的。
就在王生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坐在主位上的成都王司马颖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他今日对王生这般客气,又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又是送美姬,又是送宝药,可不是来奉承广元侯的。
或者说,奉承广元侯,只是成都王司马颖的手段,但不是他的目的。
他的目的,自然就是河内郡整编的事情了,若是此事能够得到广元侯的配合,只要是他在军中的亲信无恙,那么河内郡的那两万人,便依旧是他成都王的。
不过...
要说服广元侯,也不容易。
毕竟广元侯这样的人,可以算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聪明人了。
聪明人不要骗,是故成都王司马颖选择与王生坦诚一些。
“实不相瞒,今日我邀你过来,便是因为河内郡整编的事情。”
“大王直说便好了,昨日我问你,你还说不是。”
“哈哈哈。”
成都王司马颖笑了笑,脸上倒是没有多少尴尬之色。
厚实脸皮,只要是在高位上,多少都是有一些的。
“若是知晓君侯如此快人快语,我当初便直接承认了,呵呵,也不怕君侯笑话,河内郡的那些士卒,是我的全身家当了,魏郡被迫之后,成都也被贼人所占,我现在虽然是顶着一个成都王的名头,但实际上已经是名存实亡了,若是连河内郡的那些兄弟都没了,我便真是孤家寡人了,君侯若是原因不过多整编,还用本王的人,本王一定让他们听从君侯的命令,去讨伐齐王,一如我亲至一般,你觉得如何?”
“这个...”
王生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思索。
片刻之后,王生脸上全是犹豫。
“此事是陛下吩咐我来做的,实不相瞒,大王也是因为那些士卒才受到陛下的猜忌,若是没有那些士卒,陛下定然信任大王一如既往,何不放下?”
“放下?”
成都王司马颖将手中的酒樽拿起,摇了摇头,说道:“放下,又哪里简单了。”
“况且如今的世道,放下了,便什么都没有的,君侯在外屯田,应该你比我明白更多的。”
“只是...”
“君侯放心,只要你为我做成此事,好处绝对少不了的,此番西征,石超他们,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另外,我在雒阳这一带有不少庄园田地,我都可以送给君侯,算是一点表示了。”
好家伙。
王生自从屯田之后,也不缺多少钱了,但是成都王的积累,肯定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个钱,不拿岂不是白亏了。
王生眼睛一转,笑了笑,说道:‘若是如此,倒也不是没有通融的机会。’
司马颖见到王生同意,心情大好。
“既是如此,君侯,喝酒,来。”
“好!”
事情商量好了,司马颖便将心思放下去了,两人勾筹交错,没过多久便有醉意了。
“明日尚有公务,便不久留了,告辞。”
在成都王府逗留了快一个时辰,王生准备回去了。
“不再多待一些时间?”
“公务繁忙。”
“也罢。”
成都王也没有硬留王生,一路相送到王府门口,看着王生坐在广元侯的车马,离开了视线范围之内,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
广元侯...
成都王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之色。
本王倒是要看看,这次你死不死。
王生在空手套白狼,但成都王何尝也不是在利用王生。
他此番送钱送礼送女人,之后广元侯若是死在军中了,那便与他成都王完全没有关系了。
收买广元侯,不是成都王的要的结果。
要广元侯死才是他要的结果。
广元侯一死,如今朝堂中,还有谁是齐王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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