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山河动荡,刘汉王朝气数将尽。内有十常侍颠倒黑白,祸乱朝纲,外有地方豪强横征暴敛,兼并土地日趋激烈,加之连年天灾,致使贫民百姓,活路断绝。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终于,公元184年正月,爆发了规模盛大的黄巾起义。
黄巾众人跨州连郡,高举义旗,天下已成嚣嚣之势。
黄巾势大,朝廷兵备废驰,大将军何进进谏,应召令各州自募乡勇守备,汉皇从其谏言。
汉末乱世的帷幕,就此拉开。
四月后。
幽州,黄巾邓茂程远志部逼近涿郡,扎营于大兴山上。
混乱的黄巾大营之中,一眼望去,皆是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黄巾流民懒洋洋的席地而坐。
除了少部分精壮些的黄巾手里拿着环首刀长枪一类的兵器,身上还歪歪斜斜的穿着半拉铠甲,绝大多数黄巾,手里的兵器锄头镰刀叉子竹枪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黄巾军营一角,躺着一个脸色惨白双目紧闭,没有了一点生息的半大少年。
在一旁,可能是少年亲属的一个小脏兮兮娃娃,小孩儿与所有农家小孩儿一样,面黄肌瘦的,身体如同豆芽一般瘦弱,在小孩子身上,一件明显不合身的麻衣,袖子长长的,小孩子手都伸不出来。
小孩子他用麻杆一般细的手想把二哥搀起来,可他力气太小了,咬着牙用上了所有的力气,也未能如愿。
“二哥你醒醒啊。”小孩儿徒劳的轻晃着哥哥的身体,他带着哭腔想叫醒二哥,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其他黄巾众人想寻求帮助,没人会可怜他。
黄巾流民都麻木而冷漠,有人死了,让大家多了点乐子,顺便也热闹了一下。
黄巾军众看小孩儿和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少年,兴趣盎然,他们像是在看猴子。
“许是死了?”营寨内窃窃私语起来。
“兴许死了。”
人们热烈的讨论起死亡,如同是在讨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人们说的话,小孩子自然也听到了。
脏兮兮的小孩子抿着嘴巴,委屈不已,二哥都不会动了,好像真的死了。
两个相依为命的孤儿,半大的那个死了,就剩下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娃娃。
却偏偏有混账玩意儿要说些冷言冷语。
“你二哥死了,你家没人了,没人管你了吧,哈哈哈哈……”
一旁懒散得坐的东倒西歪的黄巾军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看到别人的悲惨,他们似乎没有一点兔死狐悲之感。
这下,已经足够坚强忍住不哭的小孩儿彻底忍不住了,他嘴巴一抿,昂昂的号啕大哭起来。他很伤心,二哥死了,他很害怕,二哥死了自己也要死了。
人间惨剧,莫过于此。
哭声没有让同是黄巾军部众的其他人有丝毫同情,小孩子哭的越伤心,人们就越过分的来调笑戏弄他,来满足自己欺凌弱小所带来的快感。
小男孩儿不知哭了多久,哭的一抽一抽的,泪水从他小脸上滑下,冲开了脸上的灰土,形成了一道一道的痕迹。小男孩儿啜泣着,他用手背胡乱在脸上一抹,脸上彻底成了花猫了。
哭了许久之后,小男孩儿不再哭了。
他坚强的站了起来。
人们不愿意了,他们还想听小孩儿的哭声。
“呀,咋不哭了?”
“俺得把俺哥埋了。”小男孩儿抿着嘴巴,一抽一抽的用稚嫩的声音说着。
可恶的笑声更大了。
就在这时,白日晴空,万里无云。
突然天空划过一道赤红如火的流星,划过天幕,瞬息之间已掠过大半幽州,看轨迹,似要坠于大兴山一代。
天空瞬间一亮,营中黄巾流民皆抬头去看,见天有异像,满营抬头上望的黄巾,先是呆愣,然后突然惊觉,火流星是往这边砸来的,黄巾军众惊慌,乱作一团,争先恐后逃也似的朝山下跑去。
别个都在逃命,守着兄长尸体的小娃娃抬头看着天上飞下来的不知什么的东西,也害怕,但是,他怕万一走了,躺这里的二哥咋办。
于是,黄巾营寨的流民哗啦一下连滚带爬的朝山下跑了,半个营寨都空了,营寨中,只剩下脏兮兮的小娃娃和躺在地上毫无生息的半大少年。
赤红流星眨眼间便撞向了营寨一角,并无有惊天动地之声和飞沙走石,流星坠地,顷刻间,一片红光乍放,半山染成迷幻的红色。
红光稍一绽放,便立刻消失的一干二净。
无数已逃至半山腰的黄巾流民,无不瞪大了眼睛,揉了揉眼睛,方才一幕,好多人几乎以为看错了。
不知天降的红光是何物,逃离的黄巾又忐忑不安的回到营寨。
邓茂程远志部,流民数万,营寨半山都是,没人注意营寨偏僻的一角。
同寨的黄巾一回来,看到的是一个坐起迷茫的少年,一旁是一个脸欣喜,脸上泪痕未干的一个小娃娃。
“喂,后生,看到啥动静没得?”
似乎是叫自己,醒来的少年茫然的抬头,看着几步外装束奇怪无比的一些……一些头戴黄巾衣衫褴褛的人。
“问我?”少年指了指自己,有些愣神。
不问你问谁,手持竹枪的黄巾流民,看了一眼傻愣的少年,便没了问下去的打算。
然后,这大概是一伍的黄巾,也不去管这个饿昏又醒来的少年,黄巾军众聚在一堆儿,时不时抬头朝天上看看,吐沫横飞的议论着什么。
李孟羲此时,感觉古怪无比。
这是哪?为何身处荒山野岭?这些人又是谁?还有,身边这个对着自己嘿嘿傻笑,叫自己的哥哥的脏娃娃,是自己弟弟吗?
李孟羲伸手,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他终于花了近一刻钟时间,震惊无比的弄明白了一件事,这已经不是二十一世纪了!
再看,四周头戴黄巾之人,听着四周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嘴里时不时蹦出的渠帅一词,一个猜测让李孟羲错愕万分。
(该不会是……)李孟羲瞪大了眼睛。
一旁脏兮兮的小娃娃,顶多有三四岁的样子,他在认真打量自己。
李孟羲看去,这个小孩子,手脸上都是脏兮兮的,一身过于宽大的麻布衣,明显是属于大人的,穿在他身上,手都不容易露出来,一双小手全被袖子挡住了,小娃娃不停的就在拉袖子。
“你……是我弟弟?你叫什么?”李孟羲挤出了笑容。
小娃娃奇怪的看着二哥哥,他不明白,哥哥为啥要问叫啥吗。
“俺不是叫砖头吗?”小娃娃睁着大眼睛看着李孟羲,奶声奶气的说着。
砖头……小名是吧,这名字起的,李孟羲忍俊不禁。
——
四月,初十四。
幽州境内,白日有赤星掠空,坠于涿郡大兴山一代。
赤者,妖异也,灾祸之兆,天象正应黄巾之乱,目睹此异像的星象家,记著此异相为,妖星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