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好好推到梁好运身上:“妈妈逼我说的。”
梁好运气笑了:“我逼你?”
小丫头点一下头,后退两步,离她远点。
“张好好,你敢!”张运运霍然起身。
小丫头哼一声:“你不吓唬我,我都没打算说。妈妈,哥哥收到两封情书。”
张运运的气焰顿消,慌里慌张看他妈。
梁好运反应过来,“情书?”
“妈妈——”
梁好运打断儿子的话,转向女儿:“话不可以乱说。张好好,威胁哥哥不许得第一名,还污蔑哥哥,知道什么后果吧?”
“我看到啦。”张好好指着沙发上的书包,“在哥哥书包里。”
张运运慌忙抱住书包。
他动作太快,在他旁边的楚兜兜吓一跳,“你才几岁?”
梁好运:“小孩子才写情书,像你这么大都是直接表白。”
“舅妈,我可没有。”楚兜兜举起双手证明他的清白。
梁好运失笑:“我打个比方。张运运,爸爸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自己无法解决的事告诉爸爸妈妈。又忘了?”
张运运不安地看看妈妈,就向表哥求救。
楚兜兜:“舅妈,运运不敢说,肯定是怕您误会他早恋。”
张运运小朋友忙不迭地点头。
梁好运:“小孩子懂什么爱情。再说了,他早恋瞒得过老师的眼睛?”
“我们班就有几对,瞒的死死的。”楚兜兜道。
梁好运想笑:“你十六,他十岁。你们班老师是不是只关注学习好的?”
“偶尔也关注学习差的。”楚兜兜想了想,“我班主任还好,认为就算到高三最后阶段,好好学习,也有可能考上理想大学。”
梁好运:“那你老师不错。但跟运运情况还不一样。他们学校老师都知道他跟好好是帝都大学张教授家的孩子,整天盯着他们,他有心隐瞒也瞒不了这么久。再说了,真谈恋爱,好好早告诉我了。是不是?张好好。”
真谈恋爱,性质变了,又是爸爸不在家的情况下,给张好好个胆子,小丫头也不敢拿此事威胁哥哥。
张好好心虚地笑笑。
楚兜兜见状,不禁问小表弟,“那你怎么不说?”
十岁的小孩子第一次收到情书,心慌的同时还不知所措。张好好又嚷嚷着要告诉妈妈,张运运知道这事不对,所以很害怕。然而成绩出来,这属于弄虚作假,性质看起来比收到情书严重,张运运就更不敢让妈妈知道。
梁好运对儿子说:“实话实说,妈妈可以不追究。”
“真的?”张运运很是不安地问。
梁好运心说,我想说假的也不行。
“人家给你写情书,又不是你给人写。也是爸爸妈妈忘了告诉你,收到情书该怎么处置,爸爸妈妈也有错。所以这次就算扯平了。”
张运运看他表哥。
楚兜兜坐到他身边,“舅妈打你,我帮你。”
小小少年把书包打开,拿出两个东西,一个心形,一个四四方方。四四方方的是淡蓝色的,外面还有小花。心形的是粉色的,不拆开也能猜到信的内容。
楚兜兜看了看两封情书,就问他表舅妈:“现在的小学生这么厉害?”
“妈妈,爸爸说,做人要言而有信,人无信不立。”张运运赶忙提醒。
梁好运接过去:“看了没?”
“看了!”张好好替哥哥说。
梁好运:“你们班的学生?”
兄妹俩同时摇头。
梁好运想说什么,听到女儿说:“上面没写名字,我们也不知道。”
“所以也没人找你和哥哥打听?”梁好运问。
兄妹俩齐摇头。
梁好运:“你们也没问谁写的?”
“怎么问啊?”张好好问的小眉头微皱,“总不能挨个问吧。”
梁好运笑了:“是呀。不能挨个问,不然问出来,全班同学都知道,写信的同学多尴尬啊。运运,好好,关于情书,你们做得对。没问也没扔。否则写信的同学在垃圾桶里看到多伤心啊。不过,”兄妹俩同时坐直。梁好运笑了,“也不应该放书包了。你们有带锁的抽屉,以后再收到情书直接放抽屉里。爸爸妈妈又不会翻你们的抽屉。”
没有经验的张运运同学忘了,“还有以后?”
楚兜兜道:“当然。舅妈说的直接表白是高中生大学生。到秋你才上四年级,早呢。”
小孩苦着小脸:“还有六年?”
梁好运乐了:“谁让你和妹妹尽挑爸爸妈妈的优点长。”
“以后也会有人给妹妹写情书?”张运运忙问。
梁好运瞥一眼女儿:“她这么厉害,连你都怕,谁敢给她写。”
“妈妈!我又不是母大虫!”张好好瞪着眼睛大声说。
梁好运不禁挑眉:“你还知道母大虫?”
“我也看过《水浒传》好不好。”小丫头翻个白眼。
梁好运点头:“好,是妈妈忘了。”朝情书努努嘴,“运运,以后再收到别看了,影响心情。收起来吧。”
张运运把情书锁自个房间抽屉里,回来看到妈妈手里多了一个鸡毛掸子,吓得浑身僵硬,“妈——妈,妈妈你你你说话不算话!我我要告诉爸爸!”
“情书不是你的错,考试呢?”梁好运问。
张运运心虚,“妈妈,是妹妹!”
“我也没说不打妹妹。”梁好运转向女儿,小丫头吓得跐溜一下跑到哥哥身后。
梁好运想笑,“二丫头,知不知道什么叫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妈妈,我错了。”张好好磨磨蹭蹭移出来,期期艾艾地说:“我再也不敢了。”
梁好运:“这次只是期末考试,要是中考前,你发现哥哥闯了祸,是不是也威胁哥哥不许全答对?哥哥要因此没考上附属中学,你是不是陪哥哥一起去乡下中学上学?”
张好好忙问:“考不上得去乡下?”
“也不是。去兴和县而已。”梁好运半真半假说出来,注意到楚兜兜看她,赶紧给他使眼色。
楚兜兜明白,故意吓唬俩小的。就他俩干的事,甭说吓唬,打一顿也不亏。
像他们这么大,楚兜兜考试别说故意写错,写完都忍不住检查三遍乃至四遍。
真不知道他俩心怎么那么大。
梁好运:“不信问兜兜。”
楚兜兜点头:“就算你们能考上附属中学,也不一定能进重点班。”
“重点班?”张运运头一次听说。
楚兜兜:“重点班是按照成绩分的,成绩最好,比如全校前五十名一个班,五十一到一百名一个班,依次往后分。到了高中可能还有实验班,或者火箭班,也就是重点班的重点班。也是按考试成绩来分。现在知道考试多重要了吧?”
兄妹俩同时点头。
梁好运道:“你们要是没考好,被分到普通班,知道普通班什么情况?老师上面上课,他们在底下玩儿,浑浑噩噩混几年,然后就进妈妈工厂当普通工人。你们想像爸爸一样,连你们学校的老师和校长都怕他,还是想像妈妈厂里的工人一样?”
兄妹俩异口同声,“我们要像爸爸一样。”
梁好运却还没说完:“妈妈厂里的那些工人,十之有九也想读书,可是家里没钱。比如你们熟悉的张桂花。她像你俩这么大,家里穷的吃不上饭,每年都要找你太爷爷借粮。后来她和她嫂子去妈妈工厂上班赚了钱,给孩子教学费,她侄子成了大学生。
“爸爸妈妈比他们有钱,张桂花的侄子还是在兴和县读书,都能考上公安大学,你俩聪明,考不上帝都大学,对得起爸爸妈妈和你们自己吗?”
兄妹俩被说的一脸羞愧:“对不起。”
“以后还敢把考试当儿戏吗?”
兄妹俩一起摇头。
梁好运看女儿:“你威胁哥哥什么不好,威胁他不许全答对?张好好,你也不比哥哥笨,平时也很自信,怎么考试的时候就知道哥哥一定比你考得好?”
楚兜兜也“对啊。好好,难道你比运运笨?”
“我不笨!”张好好大声反驳。
梁好运:“你可以找哥哥要零花钱,也可以让哥哥给你买冰激凌,也可以让哥哥陪你玩儿,怎么就想到拿考试威胁他?张好好,别告诉我是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
小丫头猛然抬头,难以相信。
梁好运乐了:“好奇妈妈怎么知道?虚荣心这个谁都有。妈妈希望人家夸妈妈年轻,爸爸希望人家夸爸爸厉害。你兜兜哥哥看到同学有牛仔裤,也想穿牛仔裤。这很正常。别看你太爷爷八十多了,也虚荣的很。”
仨孩子同时看梁好运,怎么可能啊。
梁好运:“太爷爷的虚荣你们也知道,别人夸爸爸妈妈厉害,你们聪明,太爷爷就特别特别高兴。太爷爷也忍不住跟邻居炫耀,你俩一个第一名一个第二名。虚荣这东西会伴随一个人一生。好好,运运,还有兜兜,你们正视它的存在,不要怕别人知道,以后就不会因为‘虚荣’而犯错。好好,假如这次哥哥考第一,你屈居第二,别人说,张好好不如张运运,你怎么回答?”
张好好会很生气,忍不住埋怨哥哥。
梁好运:“你如果因此生气就中计了。你要说,考第一的是我哥哥,又不是你哥哥,你显摆什么。我不如哥哥也能吊打你这个学渣。自己想想这话。”
张好好自己默默地说一遍,说完发现不埋怨哥哥了。
梁好运等着她回答。
张好好尴尬地笑了笑:“妈妈……”
梁好运可没就此放过她,“张好好,小心眼不?”
“我小心眼。”张好好淡然承认。
梁好运噎了一下。
张好好见状顿时觉得比反驳妈妈,“我才不小心眼”更开心,“妈妈,我好像懂了。”
“过来!”梁好运招招手。
小丫头看到鸡毛掸子大叫:“我说我懂了!”
“那是以后。这次就算了?”梁好运反问,“转过身去。”
张运运想哭,“妈妈,鸡毛掸子打人疼。”
“疼才能记住。”梁好运没收力,一人两下,把俩孩子打的满眼泪水。
梁好运:“行了,写作业去。”
俩孩子不敢信,刚挨过打就要写作业。
“做错事挨打不应该?又不是妈妈冤枉你们,打错了,妈妈道歉,还陪你们玩儿。”梁好运瞥一眼他俩,“好好写,妈妈把烤鸭撕开。”
张好好一秒收泪,“热两个馒头。妈妈,烤鸭和馒头一起好吃。”
梁好运没搭理她。不过烤鸭凉了不好吃,也不过十分钟,烤鸭撕开,微波炉把馒头热好,就让仨孩子去洗手。
一只烤鸭三个馒头,仨孩子吃的饱饱的。晚上不用做他们的饭,张爷爷、保姆江大姐和司机小冯都喜欢面食,便煮一锅西红柿鸡蛋面。
楚兜兜再开学上高二,后年就参军高考了。饭毕,梁好运就让楚兜兜去洗漱,然后回房看书。
能从他妈的唠叨中逃出来,每天下午还能出去玩半天,虽然这个玩挺累,跟一些暑假还得补课的同学比,楚兜兜很幸运了。
楚兜兜很珍惜,所以不能让成绩下降。梁好运也没要求楚兜兜要写一张试卷,或者抄写两页单词,所以楚兜兜看累了就睡了。
也是他在梁好运家,处于一个很松弛的状态,暑假结束,楚兜兜瘦了黑了更精神了,暑假作业完成了,高一基础也更牢了。
大表姐和表姐夫其实也有点不放心,主要是因为张跃民不在家,没人给楚兜兜补课。
表姐夫看到儿子的作业,字很工整,不像是赶出来的才放心。
高二分班,期中考试,楚兜兜依然名列前茅。但他没有跟以往一样显摆,还很谦虚。
表姐夫很奇怪,儿子不跟妈显摆正常,可以前没少跟他这个当爸的得意。
这时张跃民回来了。
周末下午,表姐夫就前往张家找他取经。
张跃民好笑:“我也是第一次养孩子,哪有什么经啊。”
“你这样就谦虚了。”楚副市长表示不信,“你可是教育工作者。”
张跃民:“没听说过,医不自医,人不度己?”
“真没有?”表姐夫还是不信,“可每次兜兜从你这儿回去,就像换了一个人。”
张跃民道:“还不是你老婆对他太严格。甭说在我这儿,就是在你岳母那儿,到李霁那儿呆几天,他也像换了个人。”
“到李霁那儿就知道疯玩。”表姐夫想了想,“在你这儿不光玩,功课也没拉下。”
张跃民回想一下,“我不像你们给他制定时间表,贴在他床头,几点起来,几点写作业,几点出去活动。但我们记在心里,他写一个小时,我们会提醒他出去玩会儿。玩半小时,会喊他回来写作业。
“虽然都有时间限制,可这个边框是无形的,他潜意识会认为比在家自由。我们喊他做作业,也不会提醒他,你已经玩半小时。通常会说,赶紧写,明天去哪儿哪儿玩。这样他有动力。”
表姐夫仔细想想,他虽然不如妻子管的严,但也不会替儿子记住时间。发现楚兜兜玩时间长了,还会数落他几句,只知道玩儿。
楚副市长顿时觉得养孩子比工作还烦:“这,这太麻烦了吧。”
“你养孩子还想给点吃给点喝,他自个长大?那是种草。”张跃民朝外面看一眼,“院子里的菜,要想长得好,也得定期浇水,经常拔草,记得施肥。”
张跃民纳闷:“你怎么突然想到跟我聊兜兜,谁跟你说了什么?”
“兜兜后年高考,我有几个同事就说,不光要注意成绩、身体、还得关注孩子心理。那孩子的心理,要不是你插手,我估计早出问题了。”表姐夫实话实说,“你之前挤兑你姐更年期,我觉得她最近就有点更年期征兆。更年期撞上高考生,这……”
楚副市长不敢想。
张跃民点头:“确实是个问题。要不让他们少接触?给兜兜办住校。”
“住校?”表姐夫摇头,“不行。你姐对兜兜严归严,也疼他。兜兜长这么大都没洗过袜子,刷过鞋,住校哪行。再说,你姐得天天担心兜兜的成绩,是不是只顾玩了。这样兜兜没出问题,我能让她折磨疯。”
张跃民:“那您说怎么办?”
楚副市长心说,我知道怎么办,也不来找你。
张跃民问出这句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要不让你司机麻烦一下,兜兜平时在爷爷奶奶家,周末来我这儿?到寒暑假,我从学校请两个贫困生给他补课?”
“这太麻烦你了。”
张跃民想冷笑:“您现在才知道麻烦?”
楚副市长尴尬,麻烦十年了,现在说着话确实有点那个,“兜兜肯定愿意。可能也是快高三了,有压力,我们一提到高考,他就有点不耐烦,像是不想听我们唠叨。在你这儿不这样吧?”
“在我这儿他没空。我和好运也没空念叨他。”
楚副市长叹气:“那就好。在你这儿也烦就麻烦了。”说着站起来。
“回去?”
表姐夫点头:“下午还有个会。爷爷和好运他们呢?”
“在公园。”张跃民道:“你要不来,我也过去了。”
表姐夫:“我送你?”
张跃民也没跟他客气,坐他的车到公园门口下。
梁好运朝张跃民招手。
张跃民大步跑过去:“怎么了?”
“公司有点事。你看着他们。”梁好运说着就去开车。
张跃民:“周末公司能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听值班室的意思是两个当官的。”梁好运忍不住皱眉,“大周末的不休息,也不知道想干嘛。”
张跃民莫名想笑:“楚副市长刚走,说是回去开会,要不你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