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珞珞填完调查问卷,转过椅子，戳了戳她的胳膊问：“她山之石开始打算走平价路线了吗？”
问卷里好多问题,似乎是这么个意思。
“不是走平价路线，”席灵玉回完邮件，也转过来说，“现在的初步想法是下设一个新的子品牌，做一些中低端的产品。”
“这样做，不会影响品牌形象吗？”林珞珞有些不解。奢侈品品牌最怕的就是“掉价”，所以那些大牌从来没有一个搞这样中低端的子品牌的。
席灵玉点点头：“会肯定是会的。”
“啊……”林珞珞有些不解，“那为什么还有这样的计划？”
席灵玉笑笑：“因为我觉得，如果一个品牌到了最后，大家并不在乎设计本身，而是只在乎这个品牌的价格是否奢侈、能否拿来做虚荣的攀比，那就失去了设计最本初的意义。如果到时候有人会因为这个而放弃继续购买她山之石,我可能还会松一口气。”
“为什么？”
“因为她们不是真的喜欢她山之石的设计,她们喜欢的,已经是品牌带来的虚荣了。而留下来的，才是真正喜欢设计本身的人。”席灵玉说，“更何况,我一开始其实也没想把她山之石做成奢侈品牌的,那时候只是想着,如果自己的设计能够被人认可、被人喜欢就好了。不过因为最开始是靠红毯礼服被人所知的,后续也就自然而然发展成了这样。”
这还是林珞珞第一次听她提起有关设计的理念,但一点都不意外。似乎在她心里，小姑姑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人。
而且，林珞珞也十分认可这个想法。一个设计师最骄傲的时候，应该是自己的设计被人喜爱认可的时候,而不是“自己”被人喜欢后，连带着作品才被人喜欢。
“这个想法真棒！”
“所以，我们现在的设想是，以后主品牌会减少每季推出的新品数量，但会持续提升新品的品质，严格把关设计与用料的质量。未来的五年内，大力发展子品牌，争取把子品牌也组成中低端品牌力的头部。”
林珞珞有些不解：“不应该是高端产品更赚钱，大力发展主品牌吗？”
“是，高端更赚钱。但是现在设计师越来越多、品牌越来越多，而令人惊艳的设计却越来越少，审美越来越同质化，让高端产品的圈子也变得大同小异。”席灵玉十分认真地讲着，“为了品牌形象，我们对设计的要求会极端的严格，所以，很多时候，一百个设计稿里，只能选出一两个。看公司一些设计师的设计，你会觉得，作为高端奢侈品还不够格，但放弃又会很可惜，倒不如开设一个中低端的子品牌，把这些以前的‘废稿’利用起来。”
虽然林珞珞并不是很懂公司经营，但听她这么讲了一通后，感觉好像明白了一些，不断点头。
但是转念一想，林珞珞小声问：“那要是做子品牌的话，你是不是……会变得很忙？”
“不会。公司会有专人负责这一块儿的，还不需要我亲自去做，毕竟我现在也是‘老板’不是吗？”笑笑，席灵玉端过杯子，喝光了咖啡，起身看着她也空了的杯子说，“要续杯吗？”
“要！”林珞珞干脆端着杯子跟她一起去了厨房。
席灵玉先给林珞珞添了奶茶，又一边添着咖啡一边说：“现在子品牌的具体企划正在做，如果顺利的话，年前应该可以推出第一个系列的产品。”
“好快！”林珞珞还以为，这种创建新品牌的计划，从策划到实施怎么也得三两年呢。
续了杯，席灵玉靠转过身去，靠在料理台上：“其实，这个想法在我心里已经转了很久了，还是因为遇到了你，才下定决心来做的。”
“我？”林珞珞眨眨眼。
“是啊，”席灵玉笑得眉眼弯弯，“在你身上，我找到了勇气。”
“你之前就一直很有勇气的。”林珞珞小声说，“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以前的我，很多事情总是被动去做，看起来好像很决绝果断，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被逼到极限，我也不会那么去做。就好像出国一样……在别人眼里，或许我是勇敢的，可其实我是‘落荒而逃’。”
看着她的表情，林珞珞过去紧紧抱住她：“那以后我来做你的底气，你再也不需要逼自己了。”
“恩。”反手回抱住小姑娘，席灵玉下巴搭在她的肩上，闭上了眼，嘴角却带着浅浅笑意。
重选董事会的会议如期召开，席文耀席阳都到场了，但席老爷子缺席，不知道是没出院，还是出院了不愿意到场。
他不来，席灵玉倒是挺开心，免得到时候又来一出晕过去，节外生枝。
席老爷子没到，会议则由席文耀来主持。
席灵玉转着手里的笔，脸上是似嘲非嘲的笑意，时不时用笔轻轻敲两下桌子，搞得席文耀父子心烦意乱。
“下面，请大家把新一任的董事会成员，写在面前的纸上。”
“不必了，”席灵玉停下了手里转着的笔，“写在纸上多不方便，还得变化字迹不是？开个投票链接，直接网上投票。”
闻言，在座有几个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席阳也没绷住，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倒是席文耀，面不改色：“网络投票不够安全，还是手写安全，等结束后，同一粉碎处理。”
席灵玉知道他们的盘算，笑着叫旁边的秘书给自己面前的平板链接投屏后，投放了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个表格，上面写着很多人名，每个人名旁边还跟着一个编号。
“我已经替大哥想好了。”席灵玉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下，笑着看着对面的父子俩，“投票仅使用编号，即便投票结果泄露，除了与会的诸位，也不会有人知道，每个编号代表的是谁，不是吗？”
“这方法不错啊！”有人小声说。
席文耀的表情也有点挂不住了：“可谁又能确保，这张图片不会被泄露呢？”
“那不如这样吧。”席灵玉丝毫不慌，“每个人随机写一个数字在自己面前的纸上，等会议结束，再统一粉碎处理，这样大哥总觉得安全了吧？”
似乎再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席文耀沉默片刻，也只能同意。
每个人依次在自己的纸上写了大大的数字，既确保其他人都能看到，也能确保不会重复。
写完之后，秘书开了投票链接，群发给了与会的所有人。
席灵玉很快就投完了票，开始打量其他人。
比起席灵玉的爽快来说，其他人投票的时候就显得有些纠结了，还有人选择倒是不困难，就是投票前再三确认了数字。
等所有人都投完，竟然一个小时过去了。
还真是拖沓。席灵玉心想。
链接投票最好的还是不需要唱票统计，直接由秘书那边公开数据就可以了。
看着被投屏出来的数据，席灵玉嘴角上扬，而对面的席阳咬紧了牙根。
结果全在意料之中。席灵玉又随手转起了笔：“恭喜大哥连任。”
席文耀还留在董事会里，这个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自己是空降兵，而席文耀怎么说也是这么多年的“老人”了。
席灵玉最开始就只打算踢出席阳，还有席文耀的另外两个心腹。
现在董事会九人，去掉席文耀跟席老爷子，席灵玉能确定为自己所用的有四人，加上自己，也过半数了。
席文耀看着名单里那四个上次跟席灵玉站在一边，要求重选董事会的人，心里无比气恼，却也只能继续主持后续：“既然新的董事会已经诞生，那就顺便票选一下董事长吧。”
九个人举手表决，从席老爷子开始。
席文耀说：“请支持他的举手。”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了过来——席灵玉竟然选席老爷子！
最后，席老爷子以七票连任董事长。
虽然席灵玉选了席老爷子，可席文耀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死丫头又想做什么了！
然而席灵玉并没有想做什么。董事会半数的人可以为她所用，董事长在谁手里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倒不如放在席老爷子那里。
现在席老爷子态度暧昧——给自己股份这事，除了席家父子，没有人知道内幕，自己又“站在”了席老爷子那边，一些人心里肯定会有想法的。
会开完，席灵玉从会议室离开，就看到等在走廊上的席阳。
“别以为你把我踢出来了，就可以独吞公司！”席阳微微扬着下巴，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些，“只要有爷爷跟我爸在一天，这公司就绝对不会是你的！”
对于纸老虎的威胁，席灵玉只是顺了顺耳边的头发，凑过去他耳边，嗤笑着说：“你以为，你爸还能在公司里待多久？”
说完，席灵玉直起身，笑着离开。高跟鞋的哒哒声，在走廊回响，落到席阳耳朵里，就像是魔咒一般。
“啊——”席阳恨得直接一拳打在旁边的墙上，然而墙没事，手背却破了层皮，“杂种！你也得意不了几天了！老子早晚要干掉你！”
对于席阳的无能狂怒，席灵玉听到了，却懒得搭理。
不是公司的股东，也不再是公司的董事，只是在公司任职却总是给公司带来亏损的“员工”，要怎么干掉自己呢？席灵玉看着电梯里自己的倒影，笑了：还是做梦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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