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这样,席灵玉直接问：“你想起来了？”
方莹却还带着一丝的希望问：“他们真的说我是自己摔下来的？”
席灵玉坐在床边，冷笑着俯视着她：“你到底还在期待什么？你在icu的两天,外婆都在这里陪了通宵，他们一家却团团圆圆、齐齐美美地回豪宅睡大觉！等你醒了，又在第一时间冲过来看你，不是因为担心你，而是生怕你把真相给说出来！”
不是不知道这些年的真相是什么，只是不愿意相信。
因为一旦相信了，也就意味着她这些年来委屈自己所营造的一切假象，就此破灭了。她所期待着的，她所需要的一切，哪怕只是假象，也已经快三十年了。三十年的付出就像是一场海市蜃楼，终究还是化为了泡沫幻影。
所以她这些年来,喜欢跟那些太太们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到万雨萌的到来,而由衷地感到高兴——看！大家的婚姻、家庭都是这么撑过来的！所有美满幸福的家庭,撕开窗纸，背后也都是一样的鲜血淋漓！只要忍一忍，我也能跟她们一样……
方莹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眼角有泪落下。
看她这样,席灵玉十分失望,拉起林珞珞就要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病床上的人说：“报警吧。”
警察很快到了,给方莹做了笔录后就离开了。
林珞珞跑到走廊，拦住警察问：“有了口供，能抓人吗？”
警察说：“很难。就算是嫌疑人自己交代了作案事实，只要没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就很难给他定罪，即便到了法庭上，他也有可能改口翻供。”
“可是现场已经被打扫了。”
“我们会考虑跟医生探讨一下，是否能从伤情上证明是外力导致人摔下来的。”警察说，“只要有一丝证据，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
即便警察这么说了，林珞珞还是觉得希望渺茫。就算是证明了外力导致人摔下来，又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席阳推的呢？
席家所有人都站出来证明是方莹自己摔下来的，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物证……
这是方莹第一次没有站在那边，可惜，结局却要不如人意了。
看小姑娘垂头丧气进来，席灵玉过去，把人拉了出去：“怎么这么不高兴？”
“警察说如果没有其他证据，只是口供的话，很难给席阳定罪。”
“没关系的。”席灵玉拍拍她的脑袋，“从一开始，大家就没抱希望。这种封闭空间里的犯罪，现场又被打扫过，太难取证了。不过有个还算不错的消息，要听吗？”
“什么？”
“她打算离婚了。”说出这话的时候，席灵玉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真的？”林珞珞也很意外。
“我已经跟徐姐说了，等她手术结束，就让徐姐来跟她商量离婚协议怎么写。”席灵玉说，“刚好徐姐也还没回去。”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林珞珞看着她心情大好，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以至于外婆来的时候，看着两人，感到好奇：“什么事这么开心？”
方莹这会儿又睡了，大概是受伤的缘故，基本醒一会儿就要睡一段时间。
席灵玉压低了声音说：“她要离婚了。”
“真的？”外婆也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么多年了，自己这个无药可救的女儿终于想明白了吗？
或许，生死关头才能叫人做出正确的选择。
会诊的结果在中午就出来了。
“经过我们的会诊结果，大家认为，术后病人有很大的概率可以重新站起来。”
这简直是双喜临门！林珞珞觉得，人生或许就是这样的吧，“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手术被定在了两天后。
会诊结果出来这天，席老爷子又带着席文耀来了。看着方莹冷淡的态度，以为是会诊结果不太满意。
席老爷子说：“没关系的，就算好不起来，不是还有灵玉跟珞珞照顾你吗？”
听了这话，林珞珞忍不住想笑：就连虚情假意，都不敢说自己来照顾。
方莹看着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如今的嘴脸，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傻得可笑。
别开头去，方莹闭上了眼。
以为她在难过，席老爷子又安慰说：“席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大不了，咱们换家医院治疗。”
“我累了，要睡了。”方莹冷冷的说。
这还是林珞珞二十年来，第一次看到态度如此冷漠的方莹。
以前虽然见面次数不算多，但方莹留给她的印象，永远是站在席老爷子身边，表情温柔地附和着席老爷子的一切。
“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席老爷子带着人又走了，仿佛自己只是来探一个陌生人的病，丝毫不在意自己走后，病人要怎么办。
等席家人走了，方莹才缓缓睁开眼：“对不起。”
这句迟来了二十年的道歉，并没有给席灵玉带来太多的触动，在她心里轻轻划过，反而只剩下了一丝浅浅的怅然。
“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席灵玉说。
不仅仅是自己，她谁都没有对得起过——不，她最对得起的，就是席家那几个人。
这几天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方莹便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从前，想起了她跟席老爷子的相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怀念。怀念那时所谓的“爱情”。
可一旦结了婚，事情就开始变了。方莹安慰了自己将近三十年，婚姻都是这样的，却在自家女儿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婚姻——所有的假象，终于撑不住崩塌了。
“我的腿，还有希望吗？”
“有。”
“那就好。”她想重来了。五十多岁，人生才走了一半，还有一半的人生，方莹想重新活一次，或许，还来得及弥补自己亏欠的人们……
手术这天，席老爷子还是装足了样子，带着一大家人都来了。
一群人等在手术室外，席阳忍不住掏出手机，想打游戏，却被席文耀没收了手机。
没了事情做的席阳，目光像个贼一样，四处游走。
林珞珞被他盯得有些烦躁，转头瞪了回去。
以前还不觉得，现在越看越觉得席阳这长相跟席家人格格不入。席文耀虽说没有多高，但一米七五还是有的，张萱也有一米六五左右，席阳竟然连他爸都没长过去。
明明她们这一代人，不管父母多高，孩子总能比父母高一些，毕竟生活条件好了。可席阳不仅个子没长过他爹，就连长相也不怎么像。
但是据林春萍说，席阳刚出生之后，是被席家测过dna的——张萱当年也是凭借孩子才嫁入席家的。
要不是席家做过亲子鉴定，林珞珞都要怀疑，席文耀头顶是不是有顶看不见的绿帽了。
手术中的灯终于灭了下去。
护士推着病人出来，医生紧随其后：“手术很成功。”
听到医生这么说，被威尔搂在怀里的外婆率先松了一口气。
林珞珞跟席灵玉紧握着的手也一起晃了晃。
席老爷子闻言，也露出了真挚的轻松表情，大概是觉得，自己未来几年不用跟一个残废过，自己还能有一个“拿的出门”的老婆了。
席文耀张萱表情看不出如何，隐藏的不错；万雨萌也松了口气，靠在了走廊墙壁上；唯独席阳，满脸写满了失望。
方莹已经被推回了病房，大家也都朝着病房走去。
席灵玉跟林珞珞走在最后，拦住了席阳：“再不收收你脸上的高兴，以后你都别想笑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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