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惊呼声引起众人诧异,似是察觉到自个反应过激,轻咳一声,白了白赵昕,嗔怪之意不言而喻。
元春等人亦是奇怪,赵昕与黛玉说的话她们也没听见,只不过从黛玉这激烈的反应,她们断定不是好事。
知夫莫若妻,片刻之间,她们就明白了状况,这食东西,又能引起黛玉强烈的抗拒,所食东西一目了然,毕竟元春也曾食过,宝钗也被要求过,仍旧做着最后的抵抗。
聪明人之间,些许信息便能猜测全貌,她们已然确定,黛玉食过,不然,反应绝不会如此之大。
对于此,抱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态度,元春与宝钗缄默不言,恐引火上身。
赵昕嘴角微微上扬,笑道:“那还不快食饱些,若不然,今日定当饶不过你。”
黛玉紧蹙眉头,思索片刻,便只能应承,食这些总比食那些要好上许多。
赵昕见黛玉不乐意的模样,轻敲黛玉额头,道:“瞧你这瘦弱的样子,若还紧着,怎能好的全。”
黛玉闻言心里一暖,虽是责怪,倒也是关心自己,让她想起以前父亲训她的模样,只不过,与自家父母不一样,这威胁方式太过难为情了。
赵昕也心里清楚,此时的黛玉戒备心极强,自上次懵懵懂懂地被哄骗后,黛玉再也不肯做这等事。
更何况上次黛玉可不好受,硬生生地灌了进去,她哪里受得了,呕吐了许久。
那日晚上,黛玉可是伤心欲绝,哄了许久,又保证不再强迫,才善罢甘休。
今日赵昕又重提此事,可把黛玉吓一跳,生怕自个遭殃。
不过赵昕也只是说说,顺带试探试探黛玉的态度罢了。
此时的黛玉就像个精美的瓷娃娃,赵昕可不敢随意乱动。
主要还是身子太弱,恐承受不了恩泽,若是香消玉殒,自个还不得怄死,所以赵昕便没想着动她。
瞧着众人在饭桌淑女般的样子,亦是享受不已,这漂亮的美人,看着就是舒爽许多。
酒席散后,抱琴等人收拾残桌,而元春、宝钗、黛玉则接过浓茶漱口,古人云:“食毕当漱,令齿不败而口香。”
静坐许久,赵昕颇为无趣,环顾一圈,道:“闲得无趣,抹骨牌如何?”
众人闻言神色一震,颇为意动,而元春思量片刻,提醒道:“殿下,还是稳妥些好。”
随即众人又把目光聚集在赵昕身上,毕竟作主的还是他。
这守岁时间长,若是不顽,哪里熬得住,若还在王府,她们早就上台了,又怎会在此闲坐。
思量片刻,赵昕喊道:“李福,去寻副骨牌来。”
原本定制的骨牌留给了晴雯她们,省得她们无趣。
外面的李福闻言便立即下去办差事去了,而元春面色犹豫,便想开口劝说,赵昕见状了然,于是说道:“不碍事的,本宫自有考量。”
正如赵昕所说,自个有所思量,赵昕现如今不能身正,要坦然的把自个的缺点暴露出来,甚至于扩大自个的缺点,些许小错,崇明帝不会计较,反而乐得其见。
反正自个就是个贪淫好玩的性子,还怕别人说什么,即便是被人知道了也无妨。
元春见赵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便不在多言,这事其实亦不大,皇宫玩这些的不在少数,即使是皇帝也不例外,只不过元春担心赵昕初当太子,外面不晓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哩。
李福办事效率还是挺快的,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寻来一副木制骨牌,纹样雕刻地栩栩如生,瞧着颇为精美。
赵昕呼喊着几人一块上桌,元春亦是无奈。
待顽了一会,元春乏了,便告退下去歇息,此时香菱补了位,这香菱柔柔弱弱的,便是抹骨牌也是约束的很。
赵昕瞥了瞥香菱,忽然问道:“香菱,听说你最近个在学诗,可有此事?”
香菱闻言愣了愣,不明赵昕之意,以为是自个学诗引得赵昕不满,忐忑地回道:“奴婢闲时会看看诗集。”
赵昕听出香菱的忐忑之意,笑道:“不妨事的,想学便去学,你家主子可是个诗词大才,若是想学,不是有现成的老师。”
香菱闻言瞧了瞧宝钗,低头不语,黛玉见之打趣道:“既要作诗,还不向宝姐姐拜师,她可是一等一的好手。”
香菱闻言一怔,随即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似乎感受到了好意,香菱小声道:“我瞧着良悌们整日里写书做学问,就觉得怎么那么大的学问,作诗也是一等一的好。我是个丫头,不敢辱没了圣人学问,做不得文章,就想学一点诗词,良悌见我心诚,便带着我一块观摩……”
黛玉傲娇道:“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你这丫头既有此心,那必然是能成雅事的。只怕没此心,就算天资聪慧,也只是顽石。”
说着,还拿一双妙目去斜觑某人。
平素里,她不知暗示某人多少回,不说要苦读圣贤经典,做锦绣文章,但也要学着习些雅字,作些诗词。
可某人却不以为意,直言学那劳什子玩意儿作甚?
赵昕无视黛玉的小眼神,偏头对着香菱笑道:“我听说,古之美人,都是以柳为态,玉为骨,以冰雪为肤,秋水为姿,除这些外,更要以诗词为心。如今你美自美矣,再跟宝丫头学了诗,自此亦以诗词为心,便可与古之美人媲美了。”
谷香菱闻言,俏脸满是红晕,其他人纷纷晒笑……
香菱大羞,半晌后,福了一礼,道:“主子说过,且把《王摩诘全集》的五言律读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然后再读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次再李青莲的七言绝句读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了这三个人作了底子,然后再把陶渊明,谢,阮,庚,鲍等人的一看,不用一年的工夫,不愁不是诗翁了!”
黛玉听说,便命紫娟回屋将王右丞的五言律拿来,递与香菱,道:“你只看有红圈的都是我选的,有一首念一首。不明白的问你主子,或者遇见我,我讲与你就是了。
香菱看了看宝钗,宝钗笑骂道:“玉儿一片好意,还不快收下。”
得到许可,香菱笑盈盈地接过,这憨厚的模样,倒是逗得众人欢笑。
赵昕瞧见这和谐的一幕,亦是欣慰……
皇城,乾清宫。
崇明帝面色疲惫,眼圈有些乌青,盘坐在炕上,手里拿着奏折,轻轻揉按眼圈。
殿内侍立的高贤见状亦不敢动,崇明帝甚是讨厌自作主张的太监,若是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敢上前谄媚。
内监们,一个个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静悄悄的。
正这时,就见母仪天下的萧皇后手里捧着一个镶莲叶柄琉璃盏,盏内是满满的大玛瑙葡萄,个个晶莹剔透,望之诱人。
身后还跟着宫女,手里端着一鸳鸯莲瓣纹金碗,碗内盛着清蒸燕窝牛乳白,最是滋补。
萧后虽年近四旬,然体量丰美,面若娇花,艳丽逼人,丝毫不显老态。
看到崇明帝后,含笑道:“皇上,歇一歇罢。”
崇明帝闻言,抬眼望了萧后一眼,紧皱的眉头疏散了些,问道:“皇后怎么来了?”
萧后声音温柔似水,道:“臣妾听闻陛下连续两日用膳不香,心中担忧,特来服侍。”
崇明帝闻言,面色再舒三分,笑道:“有劳皇后了。”
崇明帝招呼萧后落座后,又瞥了眼高贤。
高贤会意,立刻比划了个手势,殿内侍奉宫人悉数出宫,剩下的就只有崇明帝和萧后。
崇明帝看了萧后一眼,问道:“重华宫那里可还好?”
虽然他日日都要在寅时三刻去请安,但基本上见不到太上皇,只遥叩亲恩罢。
萧后点头笑道:“太上皇和皇太后这两日气色都还不错,尤其是太上皇。”
崇明帝闻言,并未多言,倒是饶有兴趣地吃起葡萄。
对于太上皇,崇明帝恨不得他早死。
跟着他数十年的萧后怎会不知,崇明帝凉薄,数十年已过,萧后能稳坐宝位,关键当然不在崇明帝身上,而在萧后身上。
崇明帝当真算得上是明君了,勤政节俭,亲贤臣而远小人。但人无完人,崇明帝仍有一个毛病,就是好色……
别看皇室血脉少,可崇明帝宠幸了不少人,只不过,龙涎未留,亦或难产,亦或早夭。
崇明帝在潜邸时,身边美人就没断过,偏偏,此事外界知之甚少。因为有萧后在,内宅从未起过矛盾。
寻常王府高门里后宅打出狗脑子,各种阴私事层出不穷的勾当,在潜邸从未有过。
就萧后所记,也不是没有头脑愚蠢偏又狂妄的绝色美人,仗着颜色好就起了不安生心思的,但每一次,萧后总能用春风化雨的手段解决。
萧后也不会去下毒手,而是再搜罗其她美女,为崇明帝分忧,等圣眷淡了,那绝色美人往往就会郁郁而终……
少顷,萧后笑餍如花,轻声道:“陛下胸怀寰宇乾坤,可也得仔细您的龙体。”
“陛下要革新大政,自然是功在千秋的大计。但革新大政,却也需要能用之臣来实施。”
顿了顿,萧后瞧了瞧崇明帝的脸色,见他脸色如常,试探道:“义儿时常挂念此事,想着为陛下分忧哩。”
崇明帝看了尹后一眼,神色如常,道:“哦,义儿有此心思,亦是不错。”
萧后不解崇明帝的态度,可话点到此处就已然可以,若是继续说下去,难保崇明帝心生厌恶,于是萧后便专心地服侍。
良久之后,萧后起身离去,崇明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呢喃一句便不再多想。
此时的崇明帝反而思考立赵昕为太子一事,此事遭到不少大臣反对,可崇明帝却是力排众议,强行实施,而太上皇除了初始时的反对,后面便再无动作,崇明帝不由暗道:“是真的老了,还是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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