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探春和史湘云她们选择留下劝慰贾宝玉,陈颍并不怪他们。
就像他说的,贾宝玉是探春她们的亲人,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而陈颍只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或许她们对陈颍印象很好,但肯定还是贾宝玉的份量更重。
而且这里面还涉及到她们的长辈,并不是像惜春想的那样黑白分明。
不过有一个人真的让陈颍有些生气,虽然他不全是为了帮薛宝钗出头,也有为自己消除隐患的原因。
但薛宝钗在这个时候不站帮她的陈颍一边,反而选择留下,当真有些太过理性,没有人情味儿。
陈颍能猜到薛宝钗的想法,她无非是觉得贾宝玉是个大麻烦,若是闹腾起来不好收场。她要是跟着陈颍一起离开,贾宝玉必定又会闹上一场,到时候贾母怪罪下来她们都要遭殃。
再加上薛家现在依附着贾家,或许还有事求于贾家,薛姨妈肯定叮嘱薛宝钗什么。
但理解归理解,不爽也是真不爽。
黛玉看出了陈颍的那丝不满,轻笑道:“叫你多管闲事,这会子心里难受罢。”
说着黛玉鼓起勇气主动握住陈颍的手掌,给他安慰。
一丝暖流在陈颍心间流淌,陈颍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有些晃神。那笑容在黛玉眼里,灿若星河。
到了荣庆堂,贾母正倚卧在炕上闭目养神,走近一看,才知是睡着了。
鸳鸯上去轻轻将贾母叫醒,回道:“陈大爷过来了。”
贾母笑道:“上了年纪,就总爱犯困,没你们这些年轻人有精神咯。”
陈颍和黛玉、惜春忙给贾母行礼问候。
“去让人过来罢。”贾母吩咐了个丫头去叫报喜的人过来。又让陈颍几人坐下说话。
“老太太,我在城外修了座庄子,想请老太太和姐妹们出城游顽,泡泡温汤,不知老太太可否允准?”
本来听到陈颍要请她去城外庄子游顽,一想到那尘土飞扬的乡下场景,贾母有些厌弃,不过又听到有温汤,她来了些兴致。
“城外也就西山那里有温汤,除了皇家的,剩下几处也都是皇公贵爵占了,你怎会有?”
陈颍笑道:“那些天然的地热温汤早都有主了,我这个庄子里的温汤是自己造的,比不上天然的能美容养颜,但消困解乏、滋润皮肤的功效还是有的。”
温汤竟然还有人力建造的,贾母很是惊讶,正要询问时,先前那个丫头进来回道:“老爷来了。”
“儿给母亲请安。”
贾政红光满面,脸上笑意盈盈,一进来先向贾母行礼问安。然后看向陈颍道:
“颍水之畔,当真是人杰地灵,颍哥儿,你陈家这次一下中了三人,可喜可贺啊。”
陈颍忙回笑谢过。
跟在贾政身后的陈家小厮表情却不太好,刚才他在等候时突然被人叫去了贾政书房,然后差点没被贾政和那些清客给烦死。
在陈颍看去时,小厮忙挤出一个笑容来,打躬道:“爷,浩四爷他们都中了,浩四爷中了第二名,沂九爷十七名,温六爷是第三十一名,三位都高中了。”
这个结果比陈颍预料的要好,陈浩三人都榜上有名他不意外,倒是陈浩居然是第二名,想来是何昭释放的善意了。
至于头名是谁,陈颍没问,因为他心知肚明。
“赏!”贾母大喊一声,然后冲陈颍笑道:“颍儿,什么时间带他们过来让我看看。”
贾政也兴奋道:“是极,颍哥儿你定要带他们来,这般有才之俊杰,该当一晤。”
看着贾母和贾政一个越俎代庖,一个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好像是贾家子弟高中一样,陈颍有些无奈。
“殿试在即,他们还得好好准备,待殿试后,我定当带他们登门拜访,给老太太请安,向政老爷请教。”
听到陈颍如此恭敬有礼,贾政乐得合不拢嘴。
贾母让人赏了小厮喜银,带下去安排吃食,贾政也准备告辞离去时,王夫人和薛姨妈又至。
王夫人和薛姨妈中午陪着贾母抹了阵骨牌,等贾母困乏午睡后,她们便去了王夫人院说话。
刚才忽闻贾政急冲冲往荣庆堂去了,王夫人下意识以为是贾宝玉又做什么惹了贾政生气,忙叫着薛姨妈一齐去荣庆堂回护贾宝玉。
见到薛姨妈来了,贾母客气地招呼着:“她姨妈来了,快请坐。”
薛姨妈忙谢了坐,贾母让王夫人也坐了。
左右看了看,王夫人见宝玉并不在,而且贾母和贾政都是脸带笑意,心下也就松了口气。
薛姨妈热情问道:“老太太什么事情如此高兴,让我也沾沾喜气。”
贾母遂将陈家三人会试高中的消息笑着说与薛姨妈,神情比刚才更加高兴,看得陈颍都有些怀疑难不成高中的人是贾宝玉。
不过在见到薛姨妈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时,陈颍明白了,贾母这是借着陈家来敲打薛姨妈:我外孙女许给的人家都这般优秀,那我更疼爱的宝玉岂能娶你薛家女。
贾母出招敲打,薛姨妈也出言反击,陪笑道:“当真了得,竟一次就高中三人,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没能拿下头名,有些可惜了。”
贾政也惋惜道:“着实有些可惜,要是颍哥儿也下场,说不定有望会元。”
陈颍忙谦虚道:“政老爷谬赞了,世界之大,能人无数,我正是自知学识尚为浅薄,才放弃今岁下场的。”
“颍哥儿你小小年纪就已有举人功名,未来可期,确实也不急这一时。”贾政笑道。
见贾母脸上笑意淡了几分,薛姨妈乘胜追击,继续问道:“不知这头名是哪家的公子?”
迂直的贾政看不出贾母和薛姨妈暗中的你来我往,捋了捋胡须回道:
“中会元者就是上次和琏儿闹了误会的贺海,首辅大人还亲自带他来解除误会。
不亏是首辅大人看重的人。”
任谁都知道贺海和贾琏那件事不是误会,误会只是何昭登门说的委婉言辞,偏贾政当真,竟还在贾母面前夸起打了贾琏的贺海。
薛姨妈也没想到头名竟是和贾琏起了冲突的贺海,暗道惹祸了。
“哼,不过是一无德小人,口舌不净,当街伤人,这样的人纵是读上一肚子书又有什么用。”贾母一拍炕桌,面色不悦道。
见贾母生气,贾政悻悻地作辞告退,溜之大吉。
陈颍不想因为此事影响到惜春的生辰,故劝道:“老太太别动气,不过一个会试头名而已,不值当什么,接下来的殿试才是关键。”
听陈颍这样一说,贾母心里也舒坦不少。陈颍又道:“而且我与他也定下了在状元宴上比试,届时我定然给琏二哥出气。”
“你是个好的。”贾母赞道。
想了想贾母又道:“今儿个是惜春丫头的生辰,云丫头也在,不如你和玉儿就留在府上,你们也好顽得尽兴些。”
看看黛玉,又看看一脸期待的惜春,陈颍点点头,笑着答应了。
贾母高兴不已,忙让人去告知凤姐儿打扫院落,不在话下。
申时,是贾母惯常的晚膳时间。贾母派人去叫了贾宝玉等过来用饭。
再看到贾宝玉时,他正和史湘云说说笑笑进了荣庆堂,探春和薛宝钗时不时也附上两句话,完全看不出中午刚吵过架。
贾母笑呵呵地请了薛姨妈落座,又让陈颍等一众小辈都坐了,吩咐王熙凤传菜。
陈颍一直没见到巧姐儿,心下早就疑惑,但想着前几天的流言,陈颍便一直没出口询问。
这会儿都用晚膳了,仍不见人,便问王熙凤:“风姐姐,今日怎地不见琏二哥和大姐儿?”
“他带着大姐儿去庙里进香去了。”王熙凤淡淡回道。
见王熙凤神色冷淡,似乎对他有些不满。陈颍以为她是听到了外面那些流言,提防他呢,也就不再多问。
而陈颍想不到的是,王熙凤不满的原因是贾琏从扬州带回来的那个香儿。
“食不言,寝不语”,贾府显然没这样的规矩,饭间时时有人说笑逗乐,尤其是史湘云,不是在说话,就是在笑,根本没停过。
饭毕,贾母她们又抹起了骨牌贾宝玉被探春她们选为代表,去缠磨凤姐儿说道:“好姐姐,今儿个是惜春妹妹的生儿,我们想在晚间庆祝,还请好姐姐帮着备办些吃食酒水。”
王熙凤伸手笑道:“置办酒菜不难,银子呢?”
探春啐道:“我们求你一遭,你还要银子,那竟不如我们拿了银子去让厨房置办呢。”
“感情你们是拿我当财主呢。”王熙凤笑道,“可见你们糊涂,眼前就有个大财主,不去找他,偏来勒掯我。”
说着王熙凤笑吟吟地看向陈颍。
也就是贾宝玉他们刚才商量是没叫上陈颍,不然哪儿还用等到王熙凤来说。
陈颍笑道:“风姐姐都开口了,那我出十两银子,还烦请风姐姐置办些可口的好菜,酒就不必了,换成甜水、热汤就好。”
王熙凤一点儿也不客气,接了银子笑着答应。
“保管给你们置办的妥当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