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来人了?”
曾淑一怔,随即略有些紧张地问道:“可有说是什么事?”这可不是她大惊小怪,要知道临近中秋,家家都不得空闲,若没有要紧事是不会上门的。
上一回曾家来人还是说母亲病了——当然回去之后便发现是空担心一场。
跑腿的丫鬟顿住了,迟疑着道:“那位妈妈倒是没说,不过她的神色还好,想来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曾淑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让人传进来。
春桐小丫鬟站在门外,看那跑腿的丫鬟手里只抓着一把糖出来,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跑回去对晴娟道:“晴娟姐姐,你说得真对,夫人果然是问了,若是我去定也答不上来。”
“不碍事,”晴娟摸了摸她的头,“你第一次做这种传话的事,已经做得很好了。下次记住,夫人的娘家是很要紧的亲戚,你若是再遇上了,旁的不说,得先把人迎进来好生安置才好。”
“我知道了。”春桐小丫鬟认真地点点头。
……
曾府派来的是一个曾淑有几分熟悉的钟妈妈,正是在曾大太太田氏跟前伺候惯了的,见到曾淑略蹲了蹲身子,高兴道:“给大姑娘请安!老奴给您道喜了!”
这可让曾淑有些惊讶了,道喜?
喜从何来?
曾淑的脑海中心念急转,是父亲的妾室有了身子?不对,如果是父亲的妾室有了身子母亲身边的人不会如此高兴,反而会愁眉苦脸。
那就是大嫂生了小侄儿后又有了身子?曾家就要添丁进口了?亦或者是二叔那头派人回来了?
没等曾淑想出个所以然来,那钟妈妈就道:“恭喜大姑娘,昨儿晚上您的外祖母和表哥表妹们来京城了!太太特地让老奴来接您回家去呢!可不就是喜事一件嘛。”
田家外祖母来京城了?
曾淑脸上的笑容还没彻底绽放就有些凝固了,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说外祖母和表哥表妹们来京城了?可是通州老家那头出了什么事?”
钟妈妈一愣,老实地回道:“没有啊。”
没有怎么就突然进京来呢?
曾淑暗地里数了数日子,觉得应该是收到她的信后没有多久,外祖母安排好家里就收拾东西出发了,还带了表哥表妹们来,那她的目的想来想去都脱不开表妹们的亲事了。
思及此,曾淑微悬着心。
于是吩咐侍书去收拾东西顺带送走了钟妈妈,然后她打扮一新去福寿堂禀告一声,就带着侍书和晴娟出门往曾家赶去。
此时的曾家热闹得很。
尽管曾老太太邹氏不太喜欢田家,但她们来了依旧尽心招待,收拾院落、安排人伺候这种小事就不必说了。昨晚上邹氏还让人去二姑娘处拿了几身衣裳,所以今日一早,两位表姑娘也打扮得妥妥当当的,就是头上的银头面显得有些寒酸。
如今是用过早膳未久,众人都聚在邹氏的屋子里。
有差事的都出门上衙去了,所以家里头剩下的都是女眷和小辈们,曾家的当家主母曾老太太邹氏、田老姨娘、大房太太田氏并两个姨娘,大爷一家、二爷、二姑娘、三姑娘、四爷和五爷。
而田家则是曾大太太田氏的母亲田老太太、其孙田二爷、其孙女田三姑娘和田四姑娘。
男丁们到外书房谈事,女眷们则聚在一处说话。
曾老太太邹氏乐呵呵地对旁边坐着的田老太太道:“亲家母啊,昨夜睡得可还好?家里不知道你们要来,这屋子啊收拾得匆忙。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啊尽管遣人告诉管家,或者是告诉丫鬟们,都是亲戚,莫要见外了。”
田老太太感激地笑着,“劳亲家母费心了。”
“哎呀,这一路上我们都窝在马车里头,风餐露宿的,就数昨晚上睡得最舒坦。就是屋子外头的桂花香味浓了些,不过不碍事,今儿一早我让我闺女派人拔了去,换了些牡丹啊这种喜庆的。”
“希望亲家母不要怪罪啊。”
曾老太太邹氏可没听下人回复此事,不由得眼神微眯,“哪里哪里,我们家设了这客院啊就是为了让客人住得好,只要亲家母开心别说拔了几株桂花树,就是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的都拔了也是不碍事的!”
“不过……”
曾老太太邹氏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亲家母啊,我昨日听你说你们这回到京城里头来,是因为你们家二郎来年要考秀才,想求他姑父指点一二?”
“是啊。”田老太太骄傲道:“我们家二郎像他□□父,读书好着呢,不过才十五岁就考中了童生。这不,明年就要下场考秀才了,我想着他姑祖父还有姑父都是有才学的,所以就带他来了。”
“哎呀那这桂花树就不能拔啊!”
曾老太太邹氏拍了一下放在膝盖上的手,有几分懊恼地说道:“这也怪我没事先说清楚,这可怎么是好?”
“有什么不妥吗?”田老太太疑惑道。
曾老太太邹氏没有直接解释,反而问道:“亲家母啊,你可听说过蟾宫折桂?这可是好兆头啊!”
“在家里头种两株桂花树,待家里的孩子们去考场的时候折上一支 ,这就引了天上文曲星的‘文气’和月宫桂花树的这个‘贵气’下凡,保佑孩子们在考场上顺顺利利,更上一层呢。”
见田老太太半信半疑,曾老太太邹氏又神神秘秘地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这叫做进士坊、桂花巷而不是像别的地方一样叫什么街啊巷的啊?”
“就是因为这里的桂花长得最好,出的进士老爷最多!京城旁的地方长不起来桂花树,那出的进士老爷就少!你们昨晚上一路过来,是不是看到这条巷子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对石狮子?”
“里头都住着官呢!”
田老太太出身乡间,从未读过书,家里最有才学的也就是几十年前考中秀才的公爹,再加上老家那头不长桂花树所以还真未听说过这么个事情。
私心里,她觉得对面这个面慈心狠的邹氏是在骗人,但万一又是真的呢?毕竟曾家老太爷、她女婿、还有邹氏的亲儿子都考中了进士啊,虽说两个小的是同进士,但那也是个官儿啊。
没准她真的有什么妙法?
邹氏面对着田老太太探究的目光,摇了摇头露出了一副遗憾的模样,不再提这个话题,老神在在地招呼他们喝茶。
“这茶啊,还是淑姐儿成亲的时候,侯府送来的,据说是宫里的赏赐。老太爷平时都宝贝得很,一月也才喝那么一回。今日正好他不在,我们啊就把它拿出来喝了,半点都不给他留。”
“尝尝,都尝尝。”
见田老太太偃旗息鼓地在一旁沉思,自家婆母田氏则有些焦急地低声吩咐丫鬟赶紧把桂花树再种上。家里的二姑娘闷声不说话,三姑娘人小鬼大地坐在椅子上晃着两条腿,而两个表姑娘眼珠子一颗闲不住地滴溜溜四处转悠。
曾府大奶奶童氏在心底暗笑之余,识趣地捧场道:“祖母您这么说,那孙媳可得好好品尝了,若是好啊,往后可少不得常来唠叨祖母,到时候您可莫要嫌弃。”
邹氏哪会嫌弃啊,冲她点点头,和蔼地笑着,“好茶配好客,祖母啊,盼着你们来呢。”
童氏开始说话了,几个小辈也纷纷凑趣起来,田老太太带来的两个孙女里面,田三姑娘最先沉不住气,问道:“三姑母,怎么表姐还没回来?她知不知道我们到京城来了啊?”
田氏听闻也往外头望了一眼,“是啊,怎么淑姐儿还没回来,按理说应该到了才是的,我一大早就打发钟家的去接了。”
曾老太太邹氏往徐嬷嬷处望了一眼,对方点点头出去了。
“三表妹莫急。”
童氏见状劝道:“侯府不比我们家里,家大业大的大妹妹一时走不开也是有的。你若是觉得听我们说话无趣,不如让二妹妹和三妹妹陪你到外头走走?透透气?”
“不用了不用了。”田三姑娘讪讪地笑着。
“外甥媳妇你不必管她,”田老太太瞪了田三姑娘一眼,把人吓得一缩脑袋,然后才和颜悦色地对童氏道:“她这是想她淑表姐了呢,毕竟多年未见,当初在通州的时候两个人玩得可好了。”
两人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徐嬷嬷高兴的话语,“老太太,大姑娘回来了!”
“我们的淑姐儿回来了!”
田老太太精神一震,腾地站起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快步走到门口,把正要进门的曾淑吓了一跳。
“哎呀这就是我们的淑姐儿了吧。”
田老太太激动地拉着曾淑的手,眼眶微红,“我是你外祖母啊!好些年没见,你长这么高了。还记得当年你在通州的时候,才那么丁点一个,每次我一抱着你啊你就冲着我笑,那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果不其然,如今都是侯夫人了!”
曾淑是女大十八变,但是田老太太的变化却是不大,除了老了些,脸上又长了些皱纹之外,和前些年随母亲去探亲的时候看着没什么两样,所以曾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喊道:“外祖母。”
“哎——”
田老太太高兴地应着,然后往外头张望,“侯爷外孙女婿有没有来啊?”
“没来呢。”曾淑解释道:“侯爷一大早就进宫去了。”
办差要紧,外祖母来了这种小事曾淑也没有特地让人去通知他,只临走前和老夫人以及郭嬷嬷交代了几句。
“进,进宫?!”
田老太太瞪大了眼睛,一副高兴坏了的模样,“就是,就是有皇帝老爷和娘娘们的皇宫吗?哎呀侯爷外孙女婿可真是了不起。”
曾淑如今应付这种场面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下意识客气地回了一句,“都是为陛下办差,当不得您这般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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