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非常感动,同时也觉得很羞愧,呐呐的道:”够了,那块地应该不会超过一亩半。”有心想要退却,可是兜里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云雾这段时间在大丫家帮忙,倒是有二百多文钱,可是想要买地,还是差太多太多了。五叔红着脸,收下了大丫的银子:“那五叔就厚颜收下了,五叔一定尽快挣钱还你,谢谢大丫。”
吃过早饭,五叔就去雇短工去了。
大丫又去厨房烙了十几个鸡蛋饼。
五婶听说兄妹三人要去后山挖野菊花、花椒和枸杞,连忙阻止:“二丫还小,就不要去了,跟山茶留在家里。云雾和香草,也一起去吧!”
大丫笑呵呵的应下,心里打定主意要付给他们工钱。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五天又过去了。
饶守勤和刘香椿回到山前村,推开那扇竹篱笆们,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家里的变化,可真大啊!只见院子正中有一颗高大的桂花树,正房的前面有两棵石榴树,庭院的四个角落分别种了一棵桃树、李树、梨树和大丫提起过的香蕉树。竹丛的间隙处,还错落有致的种着野菊花,树篱的外围也种了一圈叫不出名字的杂树。
庭院四处,除了那处小晒场,居然还铺上了绿草坪。草坪的正中,种了好看的花儿。放眼看去,一条用洁白的河卵石铺砌的走道,弯弯曲曲的,从院门开始,经过桂花树,来到正房门口。又从石桂花树那里分叉,伸出两条来,一条通到灶房,一条通向柴房。
这样一看,整个档次一下就上来了,多了许多活力,也雅致很多。猛一看,两人有种走入大户人家的感觉,这十里八乡最有钱的地主家的院子,感觉也没有这么的好!
而就在左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户人家。院墙赫然跟自家一样,也是由竹丛和树篱组成,那屋子却比自家还不如,竟然是用竹子搭建的!
向西也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撒腿就往屋子里冲去,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姐,俺回来了!”为啥只喊大姐?这是因为,他的心里最想大姐呗。
然而,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回答。
向西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爹娘,有点小惊慌:“娘,是不是走错了?这,是俺们的家么?”
刘香椿略一踌躇,还未来得及回答,就有一个小脑袋从树篱后面探了过来:“爹、娘、二哥,俺在这里,在五叔的家里!”
向西惊呼:“啥?二丫你会说啥?那隔壁的竹屋是五叔家的?!”
二丫绕道正门,飞奔了过来。
饶守拙急得眼睛都红了,抓住二丫追问:“你五叔家为啥住在隔壁?为啥住的是竹屋?是不是爹爹走后,老宅发生什么事了?”
“是的,爹!五叔一家也被赶了出来,啥都没有分到,比俺家当初还不如,连一粒粮食都没有给。买那块荒地的银子,还是大姐给的呢!”二丫就将事情的缘由,一五一十的讲给了爹娘听,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真是太过分了!”饶守勤听了,不禁万分震惊,蹲在了地上,痛苦万分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泪水,无声的滑落,打湿了脚下的鹅卵石。
刘香椿叹了一口气:“一路劳累了,先回屋吃口东西,喝口茶吧!”一路风尘仆仆,她又累又饿,还想要好好的泡个澡。
二丫非常乖巧的笑道:“爹、娘、二哥,橱柜里有烙饼和山果,俺这就去端出来,然后再去帮你们烧洗澡水!”
“哟,好孩子,越来越乖巧懂事了!”刘香椿欣慰的笑了。
向西着急的追问:“大哥大姐去了哪里?”
二丫咧嘴笑道:“去了山里采摘枸杞子。”
“啥?”向西疑惑不解。
“枸杞子啊,就是一种药材,也可以用来煲汤。大姐说,采摘期可以到十月份呢,山里那么的多,一大片一大片的,摘了卖去药店的话,能挣不少银子!五叔一家除了山茶,也都去摘枸杞子去了!大姐说,勤快一点的话,到了秋天五叔家盖房子的银子或许就有了!”
二丫笑眯眯的,满脸的骄傲和自豪。
“真的啊?那就好,那就好!”饶守勤激动得泪如满面,真心的为五弟一家感到高兴,也为自家有大丫这样一个好女儿,而感到万分的欣慰。
有了挣钱的好法子,没有私藏,愿意无私的奉献出来,这气度着实不小。
好孩子,不愧是他的女儿,日后他一定好好疼爱她,好好疼爱二丫,不再那么的重男轻女!
谁说女儿是赔钱的货?一个善良又能干的女儿,比那些品行不端的、败家的儿子,可是强太多了!五叔家跟大丫家之间,相隔了一条三尺宽的小溪流,这条溪流发源于大山深处,大丫家正处于小溪流的上游。溪流清澈甘甜,跟深山里的山泉水也没多大区别,只是稍微多了一点点的杂质而已。
傍晚时分,大丫和向东回来了,带回了两背篓红红的枸杞子。跟往常一样,背篓的最上面,铺了一层嫩绿的野菜。这是出于保密工作的需要,没有办法,村里的人好奇心太强了。如果看到枸杞子的话,必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大家都去采摘枸杞子的话,五叔家秋天起房子的银子就没有着落了。
因为想到可以摘枸杞子去卖钱,大丫就在心里悄悄计划:等到了秋天的时候,自己家跟五叔家都要起青砖大瓦房!
吃过晚饭,一家人提起五叔家连一粒粮食都没有分到的事情,饶守勤在为五弟伤心难过的同时,也尽量为老宅的人辩解:“唉,这事你五叔一家确实吃了大亏,不过俺相信你老宅的人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一时糊涂而已。日后,该孝顺的还是要孝顺,可不敢嫉恨你爷爷奶奶,还有二婶三婶他们。一笔写不出两个饶字,都是一家人,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
这话,与其说给妻子儿女听,还不如说是说给他是自己听。他的内心无比纠结矛盾,在理智上,他也很清楚老宅的人为人处事很不地道,可恶可恨;在情感上,他却实在难以割舍,无法淡定的做到去埋怨记恨老宅的人。
那些人,都是他的至亲骨肉啊!
大丫对便宜爹的摇摆不定、反复无常,非常的无语,她很严肃的告诫父亲:“爹啊,不要那么的死心眼,俗话说得好,父慈子孝。先有父慈,后才有子孝,为人父母的行事不知仁慈宽厚,那么做儿女的又如何能从心底里去敬重?。而且孝顺,也是有讲究的,如果父母行事很不妥当,而做儿女的却一味的顺从,那叫愚孝!也是纵容,时间长了,父母的行事就会越发的不妥,那是害了他们,而不是真正的孝顺!”
“……”饶守勤听得目瞪口呆。
半响,这才颤抖着声音问出口:“丫头,这些道理,你打哪里听说的?”
大丫很肯定的答道:“女儿是听墨香斋的掌柜提过一两句,后来从书上也看到过,那是圣人说的话!”
“啊?掌柜的说过?书上讲的?还是圣人说的?”饶守勤心情非常的复杂,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的他,从心底里把书上的话当成了圣旨一般的存在。真心的认为,书上的话,绝无虚言。
自此,饶守勤对老宅的人,态度有了本质的变化。
对老爷子跟老太太,除了很过分的要求,基本上还是很恭敬很顺从。不过,对于其他的人,则不会那么客气了。他也想明白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大哥。一个做大哥的,没有道理还要被弟弟和弟媳妇呵斥说教,更没有必要对弟弟和第媳妇百依百顺。
从娘家归来的刘香椿,在女儿大丫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一改原来柔弱温婉的个性,既温柔善良又坚强泼辣。许多时候,就连白氏对上她,都难免要落败。
过去那个忍辱负重、任人欺负的白莲花般的刘香椿,荡然无存,仿佛只是一个传说。这样转变,让她的后半生受益无穷,多年以后她在强势的儿媳面前,这才没有吃大亏。大丫提议:“从今天开始,咱俩一家人除了二丫之外,全体出动去摘枸杞子。”
饶守勤弱弱的开口:“俺还是做笔筒跟书签吧。”
大丫无奈叹道:“爹,昨天俺去了一趟城里,发现好些书店和小摊都有笔筒跟书签卖了!而且,价钱便宜得很,墨香斋的笔筒跟书签的销量下降很多了,价钱也跌了一半,比俺们给墨香斋的价钱只贵了那么两三文。掌柜的说,笔筒和书签一个月最多各要三十个,要求做得更加精致一点,而且收购价格也要减三成。”
向西很心疼:“爹爹,少了那么多钱,又只要那么几个,这活还接么?”
“当然要接了,蚊子再少,那也是肉不是?”饶守勤毫不犹豫的答道,日子过好了的他,心态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跟身无分文的时候那般质朴勤恳。
做出了决定,一家人心情愉快,一夜安睡。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窗纸,映照在大丫的脸上,她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往一旁的小床上一看,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二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
糟了,今天她又是最后一个起床的了!
大丫懊恼的抓了一下头发,连忙快速的穿好衣服鞋袜,梳好头发。此时,二丫稚嫩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大姐,天亮了,准备吃早饭咯!”
“哎,就来!”大丫羞得脸都红了。
没有办法,她就是起不来,每天不等太阳出来,她就醒不过来。不像家里人以前早起惯了,没有分家的时候,就连二丫都必须天蒙蒙亮就起来打扫庭院、帮娘煮猪食什么的。也不是娘狠心,实在是被逼得没有办法,潘氏看大房的人不顺眼,在白氏和孟氏的挑唆下,一个劲的把活往大房一家人的身上推,连幼小的二丫也不放过。
走出房门,猛然发现家里静悄悄的,庭院正中的桂花树下的石桌上,只摆了两幅碗筷、一锅粥,一蒸笼的馒头,两小蝶开胃的小菜。
二丫麻利的盛好了两碗粥,急切的催促:“大姐,还赶紧去洗脸漱口,爹娘和大哥二哥半个时辰前就去了山里了,家里就剩下俺们两个呢!一会儿,山茶就要过来了,看到大姐还没有洗漱的话,那可不太好!小孩子嘴巴不严,万一不小心说出去,可会坏了大姐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