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蟠穿好衣服,二人来到卡瑞思酒店宴会厅。
点了一回和当晚张、柳家人所吃的一模一样的菜。
什么啤酒烧鸭、红焖大虾、清蒸鲈鱼……
一大桌子。
周蟠吩咐许一乐,对每个座位编号,并在上面贴上5月18日当晚,圆桌宴饮的12个人的名字。
然后,按照当晚宴会厅监控视频里,该桌吃饭时,每个人的夹菜顺序,将案发场景还原了一次。
按照周蟠的说法,将自己当做受害人,来一次场景重现,会得到不同的线索。
经统计,周蟠跟许一乐发现,当晚张、柳两家人吃过的饭菜、喝过的饮料酒水,其他人都吃过。
的确没理由只有这5人中毒。
“肯定有什么东西我们漏掉了。肯定存在只有张、柳两家人吃的某个菜,或喝的某些酒水的情况。”
“再不济,也是张、柳两家人吃喝的量,比别人大一些,毒素累积后发作。”
许一乐埋头吃着红烧猪蹄,根本没在听。
周蟠抱起胳膊打量她。
她没发现,径自拿了勺子,将盘子里的冰块加入可乐。
还抬头笑呵呵说,3℃的可乐才是最好喝的。
周蟠的眉头,狠狠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再拿视频对比。
发现这12人中,有5人在喝酒水的时候,没有加入冰块,而他们都没事。
但死者张、柳两家,恰恰是每回喝东西,都要加入冰块的。
周蟠当即大腿一拍:“妥了。毒下在一部分冰块里。”
他拉起许一乐:“别吃了,去后厨找厨师长,看看案发当晚,有没有人对冰块动过手脚。”
周、许二人亮出执法者证,迅速闯进后厨,却只看到一些学徒模样的在打扫垃圾。
剩菜残羹,自然是丢到馈水桶了。
可客人杯子里剩下的冰块,没融化多少的,就直接被抠出来在水龙头上涮涮,直接打包装盘,当作新的端上去给下一桌顾客享用。
周、许二人,那是一个眼睛瞪得有两个大。
他们大概明白张、柳两家人是怎么中毒的了。
的确是随机。
凶手目标应该另有其人,下毒后离开。
却没想到,这些无良商家,将有毒的冰块回收后随机装盘。
又随机被张、柳两家人给放进酒水里了!
太无辜!
周蟠给顾思去了个电话,将具体情况跟他说了。
顾思沉默了半晌:“既然这样,那崔明杰密室投毒案也就破了。”
“怎么说?”
“凶手以冰块方式投毒崔明杰,后来,有毒冰块被回收后随机到了张、柳两家人杯子里。凶手要杀的,自始至终只有崔明杰一个,张、柳两家死纯属意外。”
“凶手不是把毒下在1510号房的矿泉水瓶里吗?”
“我之前也这样想,但现在看来,这两者之间没必然联系。我们都陷入了一个想当然的认知误区。在现场发现的有毒物,并不一定是致死物。”
“怎么说?”
“崔明杰喝矿泉水时已经中毒了,那时候的矿泉水根本没毒。”
“那什么时候有毒的呢?”
“裴音希、弓少许等人闯入1510号房时,大家都很慌,只顾查看崔明杰的情况。”
“凶手趁乱将氰化物,投入了已被崔明杰打开的矿泉水瓶里,做出了密室投毒的假相。这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动作。”
“所以,不是我们找不到凶手前往1510号房投毒的痕迹,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来过。凶手就藏在那晚报案的4人当中。”
……
破解密室谜题的周蟠心情大好,同许一乐在夜市上吃了顿烧烤,然后送她回家。
周蟠发现车快没油了,看看时间,还不到晚上九点,于是,将车往远处的加油站开去。
加完了油,周蟠往家开了没半分钟,打左边忽然超出一辆车,将他狠狠“别”了一下。
接着“咯吱”一声巨响,那车一个漂移,给横在了他前头。
周蟠一脚刹车踩下,伴随着长长一声刺耳,他冷汗要惊出来了。
好歹没撞上,就差半公分。
“怎么开车呢?这是?”
周将脑袋探出车窗,看到是一辆黑色法拉利。
乖乖!
幸亏没撞上,不然赔不起。
法拉利门打开,一个头戴鸭舌帽、手持高尔夫球棒的男人走下来。
周蟠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是闪身过来,手起棒落,周蟠的挡风玻璃“哗啦”一声就碎了。
周蟠拉下脸,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冲着男人就是一脚,“你活腻了是吧?”
男人躲开了。
周蟠这下看清楚了,剑眉锋目,不是白昊那货还是谁?
周蟠脸色一变,迅速拔枪。
他眯起眼睛,呦,敢情这是今天5.18投毒案,出现了重大突破,凶手本人来灭口了?跟演电影一样。
周蟠迅速在白昊那辆法拉利的后车轮上,“砰砰”打了两枪,车轮瘪了下去。
“姓白的!我告诉你!你现在已经无处可逃了!坦白交代,我算你个自首!”
白昊抡起高尔夫球棒,在周蟠腿上狠狠一抽。
周蟠向后一跳躲开。
瞧着这货有点二,完全不怕枪,要是赤手空拳,那肯定打不过。
周蟠正打算鸣枪示警,结果后面一辆车迅速停靠。
顾思打车上下来,冲着周蟠:“保险关了。”
周蟠一见顾思就特别乐呵,想着他们两人还不至于捉不住白昊,忙将枪收起来。
顾思盯住白昊看了一小会儿:“我们够有诚意了吧?嗯?”
白昊一声轻蔑冷笑:“呵,执法者。”
顾思皱眉:“我不知道你在傅承泽那儿,遇到了什么事,但你对执法者似乎有误解。你自己也做过执法者,在职时,难道不曾恪尽职守?”
“既然这样,你就不该否定其他同事,至少在你不够了解他们的情况下。我任职7年,虽只是个顾问,能力也有限,但工作上,我问心无愧。”
“我听说过你,风评不错。”白吴看向顾思,又轻蔑笑了两声。
他掂起球棒指着周蟠,“但你跟他混在一起,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蟠震惊了。
顾思就站在那儿低头笑。
周蟠当场炸毛:“姓白的,你今天可得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咱们新账旧账一块算!”
“你来说说,什么叫跟我混在一块儿?我不曾恪尽职守?我不曾兢兢业业?我刨你家祖坟了我?你都不认识我!你他妈听谁说的?”
顾思也说:“白昊,给人判死刑,也得把罪状列清楚,也得让他有个辩解的机会,事情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
白昊将球棍扛在肩上:“你们找到冷薰作案的证据了?”
“没。”
白昊变了脸:“那你们凭什么监视她?凭什么在她家装窃听器?这合程序?”
顾思跟周蟠两个也变了脸,面面相觑。
“没有。”
顾思极严肃,“我不否认我存过这样的心思,但是没有。这不合程序,周来没批。”
“当真?”
“窃听器你怎么发现的?”
“吃饭时,意外在饭桌底下发现的。”
顾思笑:“市局监听早都不用粘贴式窃听器了,你离职后,技侦都革新了好几代,现在用的是激光窃听,声源定位,根本不需要进入房屋安装,这个你打听得出来。”
周蟠说:“照我看,你家肯定是遇到偷窥癖了!”
白昊脸色一变,当即转身走向他那辆法拉利,发现轮胎被打瘪了。
顾思将车开到他面前招手:“上来,我送你。”
白昊愣了愣。
顾思再三邀请:“上来!”
约莫对顾思印象还不错,白昊上车坐到了副驾驶。
顾思打开导航,定位到冷薰所住的玫瑰园:“是去女朋友家看看,有没有其他摄像头吧?”
“嗯。”
顾思说:“白昊,看你也不像不讲理的人,有些事你可能误会了。怎么说呢,我们每个人生活的圈子都有限,圈子外的事,大多是别人转述。”
“三人成虎事多有,有些事,亲眼所见都不一定能还原出全貌,何况是道听途说?”
“你跟周蟠呢,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他这人虽然痞了点,还冲动,但心肠不坏。”
“你的事,他也一脸懵。这样,窃听冷薰的事结束了,我做东,请你和周蟠聚聚,你也说说这家伙到底犯了什么事儿,让他死个明白。要是他真有问题,我们当场捉他去纪检,怎样?”
白昊冷着脸看向窗外,没说话。
……
在冷薰家装窃听器的人,是裴音希,她也装了摄像头。
这事很好查。
在周蟠看来,裴音希就是脑子不好使。
那个粘贴式窃听器的窃听范围只有2米,非常简陋。
更扯的是,上面印的是Hellokitty——不知道是想被人发现,还是不想被人发现。
摄像头根本就是坏的。
这两个上面留下了很明显的、大片的、完整的、裴音希的指纹。
许一乐率一众执法者,将裴音希给拘过来时,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声叫着凶手不是我,凶手不是我!
这回有了证据,那就不是询问,而是讯问了。
手铐一上,铁栅栏一装,再加上惨白惨白的灯光,裴音希当场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摊在砧板上的鱼。
一双惊恐的眼睛,滴溜来滴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