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白雪皑皑，屋子里暖烘烘的。
爸爸抱着五岁的小宝宝走出门，到院子里摸雪。
小宝宝抓起一把雪，团成一个球，“嘿”的一声把球扔了出去。
球砸到不远处的铲雪机器人，正中眉心。
球碎掉了，雪花在脸上四溅开来。
铲雪机器人抖了抖，直到脸上的雪，遮不住视野，才继续铲雪。
机械臂的顶端，是个大铲子，可自由伸缩。
他铲起一堆雪，转过来，把雪倒在院子中央。
慢慢地，院子中央积起一个大球，比小宝宝团成的小球大得多。
经过铲雪机器人的辛劳，院子里露出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
爸爸抱着小宝宝走了上去，走到大雪球旁边。
“你摸摸雪，凉不凉？”
爸爸把小宝宝的两个小拳头塞到雪里，雪没过了小宝宝的手腕。
“凉！坏爸爸！”
小宝宝的小胳膊缩了回来，拳头上还沾着雪。
他把小拳头在爸爸肩膀上捶了捶，一下，两下，雪都落在爸爸身上。
爸爸得意地笑起来，“来，把手放爸爸脖子里暖暖。”
小宝宝抱住爸爸的脖子，“热！”他的手抱得更紧了。
“你再摸摸那个机器人。”
爸爸冲机器人命令道：“你，过来！”
机器人倒掉铲子里的雪，双臂收到背后，微微颔首，“主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把头低下去！低！再低！”
一直低到小宝宝能够摸到的位置。
“你摸摸机器人的脖子。”爸爸抱起小宝宝靠了上去。
“好凉！凉冰冰的，坏机器人！”
小宝宝抿着嘴唇，用小拳头使劲地拍机器人的脖子，拍了好几下。
拍完后，又抱住爸爸的脖子，要暖暖。
“凉吧？机器人很凉的，他们没有肉。”
爸爸瞪着小宝宝，“知道人和机器人的区别了吧？人就是爸爸这样的，脸上热烘烘的；机器人就像他那样，身上凉冰冰的，就像雪一样。”
小宝宝似懂非懂，他问道：“爷爷的假腿也好凉，他是人还是机器人啊？”
爸爸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脸色瞬间暗下来，眉头上的皱纹挤成一团，把额上的雪都夹了进去。
“但是爷爷的脸和手，是热乎乎的呀，跟爸爸一样，热乎乎的。”
“那要是爷爷的手也换成假手，脸也换成假脸，是不是就变成机器人啦？”
“不许咒你爷爷！”
爸爸的吼声，震掉了树梢上的雪。
雪洒到宝宝脸上，宝宝哭了起来。
爸爸又用硕大的巴掌，在小宝宝的屁股上拍得啪啪响。
哭声更大了。
……
这个小男孩叫汪达。
五岁时候挨的这场揍，在他的心灵上，烙下了终身磨灭不掉的印记。
那些关于人、机器人，以及像他爷爷那样半人半机械的印记。
……
汪达不知道，父亲对于机器人的恨来源于哪里。
每次问起，父亲都咬着牙齿，“机器人是魔鬼，你妈就是被机器人害死的。”
这些机器人，被称为城市游牧者，能让人想起千百年来，草原上的民族一次又一次突破长城，进入中原劫掠的历史。
规模没有这么大就是了，不是金戈铁马、杀声震天的那种壮阔，而是小团伙、独狼式的袭击。
那些机器人躲在黑暗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敲打。
这种敲打，往往更加可怕。
你不知道这些城市游牧者，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冒出来。
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又会怎么对待你。
就像人一样，机器人也需要补给，零件会坏，线路会老化。
要在城市里找零件、找线路，大多是偷。
如果被人类的军警发现，就会发生激烈的战斗。
要么军警被打死，要么机器人被轰散架。
城市游牧者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个叫小a的机器保姆。
她完成了主人最后的心愿后，逃之夭夭。
据说是主人要她跑的，还嘱咐她，永远不要被人抓住。
自那之后，叛逃的机器人越来越多。
他们大多不像小a那么温情。
有的嗜血残忍，有的冰冷怪异。
有传言，叛逃的机器人在城外扎堆，形成了部落。
人类对这些游牧者，产生了根深蒂固的恐惧，但又离不开机器人的服务。
他们把城内机器人的智能，降到非常低的水平，只能完成最基本的问答，和最简单的动作。
这让人想起了汪达五岁时，摸过的那个铲雪机器人。
游牧者的头领，是一个外号叫九爷的机器人。
据见过的人讲，九爷的眼睛火红火红的，就像烧红的铁球，挂在一个暗黑色的脑壳上，随时要喷出火焰的样子。
汪达的工作，就是追踪并猎杀这些游牧者，主要目标就是九爷。
之前，汪达只去过两次城外。
一次是成人礼，年满十八岁的男子，都要去城外猎杀一个流浪机器人，这是《叛逃者法案》的规定。
《叛逃者法案》后来演变成了《第二种族法》。
那些游离于人类社会之外的机器人，被称为第二种族，人类自称第一种族。
十八岁的时候，汪达经过简单的军事训练，学会了基本的枪械操作。
在教官的陪同下，他们去城外参加成人礼。
坐上装甲车的时候，汪达很兴奋，装甲车的轮子，都快跟他一样高了。
两个高大魁梧、肤色黝黑的大兵，向他们吼叫，“兔崽子们，赶紧上车，去干掉机器人！”
在车上，汪达看到了大口径狙击步枪、重机枪、火箭筒等重武器，这是猎杀机器人用的。
“你们只能用这些！”大兵把轻型自动步枪扔给了他们。
“你们打靶用过这种枪，每个人有五发子弹，五发子弹打完，还没杀死一个机器人，就不算完成成人礼。没完成成人礼，你们就还是小兔崽子！”
汪达摸到枪还挺兴奋。
他把子弹压进去，举起步枪，做瞄准状，被大兵一巴掌扇了过来。
“枪口朝上，靠在右肩，抱好，所有人都一样，要是走火了，有你们好看！”
“知道成人礼为什么都安排在冬天吗？因为冬天草都没了，机器人无处可藏！”
“我们出发，去打死这些冷血玩意！”
一边是大兵冷冰冰的话语，一边是呼啸的冷风。
“打死这些冷血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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