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人!
算上先前那一万多灾民,可就是六万多了。
而这些人,可都是他要无偿赈济的对象。
这……得多少银子啊?
“怎么会忽然多出这么多灾民啊?”
他忍不住喃喃,旋即怒恨大增:“宁远,一定是宁远那个狗贼,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盛怒之下,他直接一脚掀翻桌子,怒目圆睁,在厅堂内不断转圈。
这下麻烦大了!
原本,他还准备继续装半个月的,最起码熬到宁远离开,朝廷将赈灾一事交由他处理才行。
因为,当好人难啊。
好人做到底,那就要靡费无尽的银两。
而他之所以陷害那刘能为的是什么?
银子啊!
按照先前的计划,若只有一万多人,这二十多天算下来,他只会亏损一万多两银子。
可现在,平白多出这么多人,所耗费的银子就要翻数倍啊!
“混账,混账至极!”
黄镛气的咬牙跺脚。
可过了片刻之后,他又逐渐冷静下来。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得想办法解决。
他坐立不安,最终走到书房,提起毛笔,开始书写奏报。
挺不住了!
得找朝廷帮忙,让朝廷出面了。
“撕啦!”
写到一半处,他忽然顿住,直接将纸张撕毁。
紧接着,眼睛眨了眨,大笑起来。
“哈哈哈,真真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啊!”
“宁远小贼,你只想着给老子找麻烦,弄过来这么多灾民。”
“可你却没想到,也正是灾民数量暴增,老子无力赈济,朝廷只会提前将赈灾的胆子交由老夫,哈哈!”
开怀大笑之间,他重新书写奏报。
翌日。
奏报呈到了弘治皇帝的案前。
感觉,怪怪的。
不用想,这定然是宁远的手笔。
这小子不好好调查,竟从其他地方弄来数万灾民,要干什么?
“驸马都尉黄镛上书,所见之下是涿州灾民暴增,他忧心忡忡,倍感焦急,甚至一度声泪俱下,只因他无能为力,恳请朝廷赈灾。”
弘治皇帝道:“大伴,你,怎么看啊?”
萧敬沉思。
这个问题较难回答。
若是他继续为宁远说话,定会引起皇帝陛下的不满。
因为他先前已经为宁远说过好话了,眼下再说好话,就显得过分了。
是以,他尤为严肃道:“回陛下,臣以为赈济灾民要紧,朝廷理应赈灾。”
弘治皇帝闻言,却是哼的一笑。
他提起朱笔,笔走龙蛇:卿富甲四方,当自行处理。
简而言之,你黄镛自己看着办吧。
当日,黄镛得到消息,简直快要气炸了。
他直接来到后院,将所有的小妾都叫了出来,站成一排,而后……
啪!
啪!
啪!
一个个大巴掌,狠狠的扇了过去。
“你们这群臭表子,害死老子啦!”
“竞拍那什么神水,靡费四万多两银子,现在闹的整个朝廷都知道了!”
“完啦!全完啦!”
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府邸。
黄镛须发皆张。
因为那破神水,致使所有人都知道他黄镛银子充沛。
然后呢?
朝廷就不理会涿州灾民了!
所有的问题,都落在他黄镛的头上了。
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装好人赈灾?一直到明年秋天?
纵使他黄镛有万贯家财也花费不起啊!
可若干脆不装呢?
前面所有的银子都平白浪费啦!好人白装啦!
最主要的是,还会在朝堂之间留下话柄。
因为黄府这些家底,根本经不起推敲,朝廷稍加追究,他也就彻底完蛋了。
“恨!老子恨呐!”
黄镛眼睛通红:“那宁远,看似整日喝酒玩乐,却是在无形之间算计了老子,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吼叫之后,黄府陷入了一片死寂。
黄镛将自己关了起来,如行将就木的老者一般,佝偻着身子。
不过区区数个时辰,再看过去,仿佛老了二三十岁一般。
进退两难。
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而就在此间,小厮匆匆跑来:“老爷老爷,大事不好啦!”
“呵呵。”
黄镛凄然一笑:“老夫已陷入困境之中,还有什么更不好的事呢?”
那小厮忙道:“就在方才,京城各大米铺的掌柜,还有那什么米粮商会先后修书过来,同时谴责咱们黄家米铺,还说日后黄家米铺便是北直隶所有米铺的敌人。”
“什么?”
黄镛当即僵住了,惊悚交加。
这……彻底完犊子啦!
他自然听说过那什么米粮商会,那可是整个北直隶米粮圈子的天啊!
北直隶所有米粮的价格,都由那米粮商会掌控。
便是他的黄家铺子,此刻,也还在努力的打通关系,想要加入其中。
可眼下……他竟是成了那米粮商铺的敌人!
“怎会如此?”
“老夫,怎会得罪那米粮商会啊!”
黄镛双眼呆滞,如傻了似的,噗通摊倒在地上。
这下,岂止是麻烦啊?
整个黄家收入的根源,几乎断啦!
那米粮商会实力庞大,据传,甚至跟那寿宁侯张鹤龄有关。
而他,却成了米粮商会的敌人。
这也就意味着,自此后,在售卖米粮的圈子内,他将会被针对。
无论是收、还是售米粮,都将被死死的限制。
对于黄家来说,米铺是生存的根本。
米铺没了收入,黄家,也就彻底完蛋了。
“据传,寿宁侯张鹤龄与那宁远应该有间才是啊,怎么会帮那混账小子呢?”
黄镛死死的咬着牙,泪珠子,已然在眼眶打转。
过了许久,他一声长叹,如认命似的挥挥手。
“备好酒菜,去……请那繁昌伯!”黄镛沙哑道。
小厮便准备离去。
黄镛却又一顿,道:“顺道……叫上八姑娘……作陪!”
当晚,宁远得到消息,淡淡一笑。
那驸马都尉黄镛,终于认怂低头了。
这涿州赈灾一事的真相,也自动浮现而出。
再向前追溯,他宁远也能自证清白了。
“走走走,去喝酒!”
宁远抄着手,不紧不慢的赶至黄府。
黄镛自是准备好了一切,便是连那穿着较少的八夫人也仿佛打扮过一番似的,盛情款待宁远。
“哈哈,宁小兄弟,欢迎,欢迎!”
黄镛热情道:“先前,老哥只是听闻你在京城的名头而已,今日再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快请!”
宁远却是不苟言笑:“一句话,你自己去宗人府领罪,或者,黄家不得安宁,选吧!”
黄镛笑容当即僵住,满是愕然。
领罪?
教他自己去宗人府承认陷害了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