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霸不怕因欺瞒百姓而导致暴乱,加钱就是。
他最怕的,就是被朝廷阻拦。
毕竟,严格来说,他们这些人离开家乡,那便是流民,朝廷完全可以将他们所有人遣返。
如此一来,可就前功尽弃了。
来不及多想,他忙是走上前,赔笑道:“诸位官爷,我等太难了,实在活不下去了啊,没办法,只好向北而行,听说北边土地较多,只要开垦一番,便可得到大量田地,所以,望请诸位也高抬贵手,放我等一马。”
说着,掏出两张凭票,便递了上去。
牟斌看了看,暗自咂舌。
这一众人,多数手里都带着家伙事,菜刀、斧头,甚至还有棍棒。
你管这叫活不下去?
“是啊,诸位大人,我等太难了。”
“请诸位官爷高抬贵手,给我等一条生路吧。”
众多百姓跟着开口。
牟斌:“……”
你们大多都带着家伙事,这是叫本官放你们一马?
不过他倒也不怕,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就是向北迁移的。
这可是朝廷大策啊!
于是他重新看向王希霸:“去哪里?”
王希霸忙开口:“奴儿干都司一带,这位爷,您放心,我等绝不闹事,只为求一生路。”
牟斌点头:“可以,都注意着些,但凡闹事,仔细脑袋。”
王希霸自是松了口气,忙将凭票送上:“您别嫌弃,长途劳顿,喝口茶。”
牟斌看了看,这才收了凭票,跟着冲左右吩咐:“告知延庆那边,一路放行,不得阻拦!”
王希霸一听,险些笑出。
好家伙,这几百两银子没白花啊,准备在前面花的银子都给省了。
很快,数十锦衣卫离开,一路回京,将消息报上。
内阁。
足足等了近三个时辰,天色都变得昏黄了,在得知诸多百姓确实是向北迁移后,弘治皇帝松了口气。
他想了想,问道:“那些百姓,因何向北而行?”
旁边,萧敬垂着头,看不出所以然:“牟指挥使说……他们活不下去了,去奴儿干都司求一条生路。”
弘治皇帝侧目。
三万余人,原本好好的,突然之间向北而行,你告诉朕他们活不下去了?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托词,背后定另有目的。
由此也可以判断,前后这两拨人马的转移,确实……与刘健无关。
“刘爱卿害了病,当好生休养,回去吧,还有,卿乃肱骨栋梁,致仕之事,万不可再提。”弘治皇帝说道。
“臣……万谢陛下。”
刘健深深叩首,退着离去。
跟着,内阁的气氛又怪异起来。
与刘健无关,这前后八万人突然去北方,为什么呢?
“去查,务必查清。”弘治皇帝开口。
这等事情哪里经得住查啊,就在翌日,锦衣卫这边回报消息,经过蔚县、广灵、灵丘三县的探查,最终锁定一蔚县乡绅,王希霸!
这王希霸原本在京城逍遥快活,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回到蔚县募集人手,跟着又去了广灵、灵丘两地,前后拢共募集人手超过八万人!
听闻消息,内阁几乎炸了!
包括弘治皇帝也瞪大眼,满是不可思议。
这真相,太可怕!
八万人啊!
朝廷这边,连内阁首辅刘健都出动了,未能劝说一人迁移北方,结果,区区一个乡绅,在接连两三日内,竟是笼络了八万人!
而原因,则是这王希霸开出了仅有半两银子每月的薪酬。
细细想来,教人动容与诧异。
“那王希霸笼络如此之多的百姓,当真是去北方开垦的?”弘治皇帝皱眉。
李东阳、谢迁二人没有作声。
对于那王希霸,他们在蔚县见过,是个年岁较大的乡绅。
在先前蔚县人口迁移的时候,这王家仅仅动用了数百人而已,当下突然动用如此之多的人,是否是去开垦的不好说,但可以肯定是,这里面绝对与金钱有关。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那么,去北边可挣银子?
二人心中又是一阵狐疑。
就在当日,王希霸已是传遍整个朝廷,百官皆骇然。
没人能想到,刘公千辛万苦去劝说百姓向北迁移没有成功,反而是一个乡绅,在区区几日之间便笼络八万百姓。
“疯了,疯了!”
“这天下……还有天理吗?”
许多人震颤、木然。
刘健自也是得到了消息,那一刻,他双目圆睁,身躯颤颤。
朝堂大策、内阁首辅,出动这等力量未能劝说百姓。
反倒是乡绅,竟轻而易举的笼络了八万百姓?
“老夫,老夫……”
刘健眼睛通红,当即喷出一口老血,跟着便晕厥过去。
相比于朝堂,诸多商贾得知消息,皆是一脸懵逼。
这架势,太恐怖了。
八万人啊!
去做什么?挣银子?
要知道,北方可是极寒贫苦之地,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可捡?
“老夫走南闯北,从未见过数万人的商队。”
“呵呵,那王希霸一定是疯了,一个人每月开出了半两银子的酬劳,八万人,一个月什么都不做便要拿出四万两银子。”
“没错,老夫也去过北边,与朵颜三卫交易过,赚不多少的。”
许多人言语着,并不认同王希霸的行径。
宁府。
得知王希霸笼络八万百姓北行,宁远不禁莞尔。
这王老犊子,还真有几分本事,短短几日竟能攒集这么多人手,也合该他挣钱。
普天之下的生意,都是有风险的,风险越大,回报率越高。
就如北边,市场还未经过验证,在得知些许消息后,王希霸就敢召集这么多人手,风险不是一般的大。
一旦亏损,可就是数万两银子啊!
当然,若赚,可就不是几万两银子的事了。
“派人盯着北边,若有大量人马的商队,立刻来报。”宁远吩咐。
过去这么久了,那狗东西也该回来了。
随着王希霸一事传出,整个京城陷入到一种怪异的气氛之中,无数人纷纷猜测、揣摩。
而就在此间,翌日。
中午时分的太阳正盛,普照大地,一行人马缓缓驶入外城,引起了诸多百姓的注意。
无他,这对人马的数量太多了,四轮马车,有二三百辆,护送人手足有四五千。
太过庞大!
“这是作甚啊?”
“是啊,就是那专门负责运输的百善物流都极少有这等阵势。”
“难不成车里面运送是金子?”
许多人纷纷诧异。
跟着,更令人诧异的事情出现了。
车队前方,中年胖子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上穿着黑色的袄子,脖子上,则挂着拇指粗细的金链子,在阳光的映衬下,十分耀眼。
许多人都看傻了。
大夏天的,还穿着那等只看起来便相当厚实的袄子?
这人有病吧?
高头大马上,刘员外自是注意到众人异样的神色,却不在意。
他看着四周的百姓,看着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一阵意动。
“京城,俺老刘,来了!”
他暗自兴奋,踌躇满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