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儿见这老太太不借,还非得问到底发生了啥事,没办法,她只得把三叔放火烧柴禾,不小心把自己儿子烧死的事说了。
谁知李王氏听完,目光僵直,“噔噔”后退了两步,直勾勾看着李欣儿“大丫,你,说的是真的?”
“奶,你没事吧?是真的,你没听见刚才家家户户找孩子吗?人家的都在,就我三叔家的两个没了。”李欣儿伸手想要扶李王氏一把,被她推开了。
李王氏转了个身,脚步踉跄,沉重的像是戴了脚镣子,嘴里喃喃着“报应啊,报应啊,我就知道他不是好得瑟,怎么就不把他自己烧死了。和我的两个孙子有什么关系。”
一步步挪到上屋的仓房门口,李王氏哆嗦着从腰上摘下来那把钥匙,打开了仓房的门。
一口还没上漆的柏木棺材暴露在李欣儿面前“让他们找辆车,来拉吧,我老太婆这回什么都没有了。”
李王氏忍不住悲伤,一行浑浊的老泪顺着消瘦的脸颊滚了下来“欣儿,你扶着我去看看那两个孩子,做一回老李家的孙子,死得太惨了。”
李欣儿扶着李王氏,朝地里走过去,李王氏连脚都抬不起来了,几乎是挂在李欣儿身上。
还没走到地里,就跟抱着两个孩子的一行人走了个对头碰。
李王氏看这李老三怀里用衣服包裹的那小小的一团,抖着手摸了摸,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这就是我那大孙子?”
李老三重重地点了点头“娘,都怪我,两个儿子都没了。”
“啪”一声脆响,李王氏毫不客气扇了李老三一个嘴巴,再想打,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李王氏双膝一软朝地上跪了下去“老天爷啊,你咋不长眼,让我老太婆替了我的两个孙子,哪怕给我留一个也行啊,作孽呀,我李王氏这辈子作孽呀,现在报应到了我的孙子身上,不公平啊!”
李王氏哭的撕心裂肺,在场的人全都陪着落下了眼泪。
被两个妇女扶着,走在后面的李老三媳妇,听见婆婆的哭声,身子一软又晕了过去。
李欣儿把李王氏从地上拽起来,对李老三说道“我奶说她的棺材让两个弟弟用,你让人去取吧,记得用完了再给我奶攒一口。
“知道了,我知道了。”李老三连连答应,他现在正需要这东西。
没成年的小孩子死了不能在家里久放,第二天王忠诚便张罗着,把两个小孩子埋在了李老头的身边。
两具小小的身体,装在一口棺材里,还剩挺大的地方,下葬的时候,李老三媳妇哭着非要跳进坟坑,跟两个儿子去了。
从这天开始,李老三受了刺激,整日蹲在路边,目光呆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有路过的人跟他说句话,他也不回答,傻呵呵看着人家,面无表情。
村里人都说李老三这是心里有愧,害人不成,害死了自己的儿子,遭到报应了。
女人们受了惊吓,把自家的孩子都看得死死的,半夜睡醒了,都要伸手摸一把,看孩子是不是还在身边。
送走了孙子以后,李王氏就像是一节快要用尽的电池,坐在李欣儿卖点的门口,一天当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
有时候李欣儿跟她说着话,她就睡了过去。
李老三也没食言,还真买了一口棺材,给李王氏送了过来,棺材是现成的,木板也比李王氏那口薄,一看就是便宜货。
那李王氏也知足了,总比把她用草席裹了强。
盐碱地里的葵花收完了,刘建军特地拉了一车葵花秸秆给老丈人送过去,地里的柴禾被李老三烧了一片,不备点冬天还得出去打柴禾。
看见刘建军来送柴禾,三丫突然想起来大姐现在是在奶奶那里住的,她小燕子似的跑到娘身边“娘,我今天要跟大姐去住。”
“不行。”欣儿娘想都不想道。
“大姐一个人在奶奶那里,我要和她去做伴。”三丫嘟着嘴撒娇。
“你大姐白天在你奶那里,晚上是回家的。”欣儿娘柔声哄着三丫。
“娘骗人,大姐一直都住在奶奶那里,栓柱说大姐和建军哥哥生气了。”三丫指着刘建军想让娘和刘建军证实一下。
欣儿娘探寻的眼神看向刘建军,刘建军眼神躲闪,半点没有要说这件事的意思“娘,我回去了,家里那边还有不少活。”刘建军跳上车,开走了。
欣儿娘愣了,看样子还真像生气了。
啥事能让好成一个人似的小两口生这么大气?栓柱都知道了,丁秀莲能不知道吗?怎么没听她说起来过?欣儿娘越想越不对劲儿,结下腰上的围裙,跟欣儿爹说了一声“她爹,我去欣儿那里看看,一会就回。”
欣儿娘找到李欣儿的时候,卖店里正好没人,李欣儿捧着一本书在看,欣儿娘直接问了出来“听说你和建军生气了?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
李欣儿一看瞒不住了,只好实话实说“一秋天了,因为……”
李欣儿把去做土壤检测的事说了一遍,欣儿娘听了心里后怕“你说说你多大的胆子!一个人就敢办这么大的事。这连个证人也没有,你不是有嘴说不清了?
再说你怎么不跟建军解释解释,就这么搬出来,误会不是越来越深?”
“我倒是想跟他解释,他听吗?一听刘青山的名字,他就像黑眼蜂似的。”李欣儿表示自己也跟无奈。
“要不要我去跟丁秀莲说说?他娘那人还好,让他给刘建军解释一下,你们也不能总是这么下去。”
“算了娘,估计我婆婆这次也信了,要不这么长时间,她一次也没来我这里,就连我二姑姐都没来,她们现在肯定和刘建军是一条战线的,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有分寸,先放一段时间再说。”
“你有个屁的分寸,这误会只能越来越深,不赶紧解决了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这都分居了……”
李欣儿好不容易打发走娘,队长王忠诚背着手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坐在凳子上抽烟,低着头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