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姑娘的时候,赵大虎差点一转头吐出来,他自己照镜子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够恶心的了,可是这姑娘,哪里还像个姑娘啊!
说是姑娘,其实这人已经有五十多岁的年纪,赵大虎特地问了一下才知道,姑娘今年五十三,比他娘才小了五岁。
叫姨还差不多。
主要是那长相,一言难尽啊。
说是瓜子脸吧,还倒着放,眉毛长得乱七八糟,跟个戗毛的扫帚似的,眼睛也奇怪,眼头大眼尾小,就像两只蝌蚪。
鼻子倒是挺直挺的可惜鼻梁上竖着有一道紫红色的疤痕,贯穿上下,旁边还有成对的针眼儿,看样子是缝针了。
不细看还以为是趴了一条蜈蚣。
要命的是她的一个鼻孔下有一道红色的痣,一直通到上嘴唇上,就好像是经常流鼻涕泡的。
一头天然卷发,毛毛躁躁,反正整个人看上去就脏兮兮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人上辈子干了啥坏事,才托生成这个样子。
难怪五十多岁了没人要,就等着赵大虎来相亲,这媒人也真是用了心了,能把这么个宝贝能给挖出来。
“姑娘,你会做饭不?”赵大虎的娘现也不管长相什么的了,只要是个女的,四肢还健全,能给儿子做口饭吃就行。
哪怕比她大五岁呢,只要身体还硬朗,她也不会反对。
何况这个比他还小五岁,配她儿子,简直不要太合适。
“我会做饭。”姑娘扭捏着一开口,赵大虎顿时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人挺老,声音还挺年轻,听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哪怕这声音跟长相换换呢,赵大虎接受的也能安心点,可惜长反了。
“儿子,她会做饭,会做饭就行了,还挑啥挑啊?要我说,这个就行。”老太太有点饥不择食,当下便劝儿子答应下来。
赵大虎还能说什么?人家没挑自己的毛病就行了,就家里那条件,换个好样的也看不上啊,整个村子都是砖房了,他的那所土房鸡立鹤群似的在那里站着,实在是影响村容村貌。
咬着后槽牙点了点头,就当是接家里一个保姆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姑娘”的家人比他还急,见他一点头,赶紧就问啥时候把人接过去。
那样子不像是嫁闺女,倒像是甩包袱。
赵大虎差点以为这女人有啥毛病,人家是要讹上他。
后来是媒人一顿解释,赵大虎娘俩才明白了,原来姑娘就因为长得丑,一直嫁不出去,家里还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娘,娘儿俩都在哥嫂家住着,哥哥还好,嫂子是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这姑娘,恨不得做梦都把它嫁出去。
以前甚至动过给她配阴婚的念头。
现在来了接盘的,干脆彩礼不要了,娘家嫂子还陪送二十块钱的陪嫁。
不要钱还倒搭,赵大虎的娘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根本就不管儿子的意见。
说起来接人的事,赵大虎的娘首先表态,“我们家里就我们母子俩,也没个亲友,这婚事不想操办了。”实际上是没钱,她嫌丢人没法说。
一听她说不办婚礼,女方那头还是没意见,并且说好明天就让他们过来接人。
第一天相亲,第二天就当新郎,抢亲也没这么痛快的。
第二天赵大虎借了辆自行车来接人的时候,老新娘子换了身新衣服,一脸羞涩,看上去倒顺眼了不少。
可是到了赵大虎家,人就有点不一样了。
老太太让她去做饭,她到了灶房东看西看,往锅里倒了两瓢凉水,坐在灶下就开始烧,烧的满屋子热气腾腾也不肯罢手。
赵大虎娘儿俩左等右等也不开饭,连饭菜的香味儿也没闻到,心里就有些疑惑。
老太太趴灶房的门往里一看,好家伙!见新媳妇正撅腰凹腚往灶膛里吹火,一边吹,还一边嘟囔“你们家的破灶不好烧。”
老太太鼻子差点气歪了,这锅都要烧漏了,还说灶不好烧。
“你做的饭呢?这么半天还不好?”老太太问完,新媳妇一转头,差点把新婆婆吓个倒仰。
这哪是人啊,这分明是娶家里个灶王爷啊,本来就没法看的脸上,几条锅底灰打着斜从下巴到鬓角,弄得五官模糊一片。
这样的玩意跟儿子过日子,真是难为大儿子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掀开锅盖一看,里面除了一碗水咕嘟嘟冒着泡泡,其他的啥也没有。
“饭呢?你做的饭呢?”老太太“咣当”一声把锅盖扣上,跟新媳妇也没有了耐心。
“等着你做呀。”她还挺无辜。
“你不是说你会做饭吗?这里米面都有,你只烧水算怎么回事?”老太太提高了声音。
“我在家都是我娘做饭,我烧火,我烧了这么半天你也没来……”她还挺有理。
“你等着我伺候你?你不是会做饭吗?”
“我娘让我这么说的。”这次新媳妇声音倒是弱了下来。
“你不会做不说!”老太太喊的歇斯底里“浪费了这么多柴禾,锅差点烧漏,开锅了也不知道停下!”
“我不知道啥样是开锅,你干嘛那么凶嘛。”她还委屈上了。
“赵大虎,你给我过来,赶紧把她给我送回去!”老太太指着丑媳妇,就差跳起来了。
谁知道新媳妇嘴一撇,一屁股坐到了柴禾堆上“我娘说了,我都被送回去五回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回去,回去我们娘俩儿,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的赵大虎的娘心还有点硬不下来。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讨厌的东西是砸到手里了。
赵大虎的娘实在太饿,也顾不得端婆婆的架子了,亲自上手,做了顿饭。
往盆里盛面粉的时候,本来已经盛够了,新媳妇趁她不注意,又倒里一碗,她还说呢“我能吃。”
再能吃人只有一个胃,还能吃多少?老太太没往心里去。
可是吃饭的时候,老太太直勾勾看着新媳妇喝下四碗疙瘩汤,再也忍不住,拍着大腿哭了起来“我上辈子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让我摊上的净是这样的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