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的时候,雨才停了。露台上全是被打湿的落叶。我找了一片形状完美、颜色深红的枫叶,冲洗干净了,拿给“东方旭”。
他早饭后就一直在睡,菊菊奶奶刚把他叫醒。奶奶说他得多活动活动,不然中午饭就吃不下了。我把小郭叫来,让他帮忙把东方旭搬到轮椅上。
东方旭跟小郭摆摆手,捻着那支红叶的柄儿,笑道:“别折腾我,我是病人,我要睡觉。”
菊菊奶奶坐在沙发上,揉着自己的腿,说:“你这次得病是真的变了。以前你病了,我不让你动,让你好好睡一觉,你总说要多活动,才能多吃饭,吃得多才能好得快。”
我好笑地看向“东方旭”,他跟我对视,然后也笑了,说:“姥姥,萧教授说了,不许跟我说以前的事。”
菊菊奶奶也笑,嗔道:“我看你就是装的,要娇着自己。你不是嚷嚷着快点好了,好回家去?难道你不想早点回家去啦?”
“东方旭”跟我挤眉弄眼,说:“姥姥,不是你跟老夫人说,我好了再回家去吗?我现在还没好,我得多睡觉,才能好。”
老太太慈爱地看着外孙子,又好气又好笑,对我说:“丫头,你说他是不是变得赖皮了?才几岁的时候,就跟小大人儿一样,又省心又懂事。现在反倒学会撒娇了。”
我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东方旭,而是陈昱久。我忙岔开话题,说:“奶奶,早晨我跟老韩提了一句,他答应给你问问大夫,看看能不能给你的腿做一下理疗,比你这样揉,肯定见效更快。”
老太太迫切地问:“说好了吗?现在就能去吗?”
我给“东方旭”一个眼色,他忙说:“姥姥,你还不快去,让大夫给看看,好好做个理疗。让小郭在这里陪我就好了。”
老太太听外孙子的,立马就下定了决心。不过,临走,还在跟我求证:“丫头,不会给大夫添麻烦吧?”
“不会啦,”我搀扶着她出门,说,“咱们快点去,不然一会儿到了午饭时间,才真的要给人家添麻烦了。”
我跟“东方旭”配合,是为了带菊菊奶奶离开,让他跟老韩谈谈。昨天,老韩找我谈话,希望我配合他做事。我根据事先约定好的,跟老韩说,让他找“东方旭”谈。
我知道,一个晚上时间,意识空间里的东方旭肯定可以,想出拯救银河系(何况还没那么重大)的计划,由小三子转达给老韩,比我转述,强了不知多少倍。
把老太太送进理疗室,我到陈昱久的病房外看了一下,发现他被撤掉了一些管子。看到一位大夫从普通病房出来,我忙叫住他:“汤大夫,请您过来一下。”
汤大夫有一双笑眯眯的眼睛,他走过来,问:“娜娜,有啥事儿?”
我指着窗子里面,问:“他,昱少爷,是不是撤掉了许多管子,他有好转了吗?”
汤大夫点点头,说:“是的。萧教授说,昱少爷的脑电波一直很频繁,尤其是最近,有苏醒的迹象。他的求生**很强,原本担心的脏器衰竭,都没出现。反倒是恢复了很多自主功能。简直是奇迹!”
我很惊讶。如果他真的能苏醒,那会是谁啊?难道是东方旭会从他身体里苏醒吗?两兄弟互换身体?要不要这么奇幻?
“太好了,昱少爷能醒,一家人都会很开心。”我回应道,担心汤大夫离去,赶紧提出新的问题,“汤大夫,昱少爷醒了之后,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生活啊?”
眯眯眼大夫笑眯眯地说:“不好说啊,我们现在都在祈祷,他身体功能不出现什么大问题,至于恢复正常生活……”他耸耸肩,“要看他复健过程顺不顺利。”
“汤大夫,”我压低声音道,“您的意思是,他的好多个器官和功能都可能出问题吗?”
他摇头,说:“娜娜,不是我不告诉你,是真的不好说。连萧教授都不能确定,昱少爷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汤大夫走后,我坐在靠墙的长椅上,想着,我得尽快把这个新情况告诉小三子,让他跟东方旭好好讨论一下。这兄弟俩的命运,还真是让人揪着心。
“小娜娜!”一个男孩的声音响起,吓得我一哆嗦。
又是那个安德鲁,慕容家的小少爷。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跟小三子一样,喊我“小娜娜”。真是够了。虽然他年纪小,但也是一尊天不怕地不怕的“上神”,我得罪不起。
前天晚上我陪菊菊奶奶在小花园里观赏马兰,他在旁边喋喋不休,简直烦得不行。他说的是:“小娜娜,我听我姐姐说,你是旭哥的女盆友?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吗?”
我气得不行。菊菊奶奶对他笑道:“孩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娜娜姐姐是陪着老太太我住的。我听说你是在国外念过书的,咱们国内和国外不一样,不许这么跟姐姐说话!”
奶奶说完,他抓抓蓬松的黄卷毛儿,笑道:“姥姥,我知道您说的,我这不是跟娜娜小姐姐开玩笑呢嘛!”
奶奶摸摸我的手,意思是让我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这会儿,坐在顶楼的长椅上,我稳住心神,问小屁孩:“你还在呀?不需要上学吗?”
他坐我旁边,耍着手机,说:“别跟我提上学。我是来度假的。”
“是吗?你上几年级呀?”我其实想马上走,但是菊菊奶奶那边还有十分钟才能完事儿。
“跟你说了别提上学!”他瞪了我一眼,说,“我听说你原来在超市工作?你帮我介绍一下,让我去你们那里打工呗?我力气很大,很能干活的!”说完他攥起拳头,跟我秀胳膊上的肌肉。
这么凉的天气,我都穿厚外套薄毛衣了,他还穿半袖,那白皙的胳膊上,还真的隆起一块肌肉。
我笑道:“我们超市不要小屁孩儿,你成年了吗?要登记身份证件的。”
他“嘁”了一声,划开手机屏幕,按了几下,送到我面前,得意地说:“看看,我有好几个身份证件,都是18岁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