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宫廷高级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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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仁华皇后一样,身为高级女官的漩涡推故也身着正统的十二单衣。服饰通体外表为草绿色,规格虽不如仁华那般华美耀眼,仍不失一个老练宫女的庄严风度。
推故现今年过五旬,比照料绿罗的漩涡云葵嬷嬷还要年长四五岁。但乍眼看上去,她更像是六七十岁的苍老模样!
尽管她的身量依然很苗条,且细看容貌,也能瞧出些伊人年轻时过人姿色的稀微淡影。可惜整体而言,推故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垂垂老妪。
以往的推故算是皇居宫女中最德高望重、地位不凡的翘楚。身为元朔天皇的御笔女官,连元朔都对她很客气,更不用说其他贵族及官员了。
而今推故竟出人意料地被当众押送至天子脚下,俨然沦为毫无尊严的阶下囚,一扫曾前的无尚风光,着实令人唏嘘、更令人生疑……
“原来推故嬷嬷被抓起来了,难怪刚才在城楼那儿,是恒一侍卫代替她为元朔天皇传话呢!”
“可她到底犯了什么罪啊?而且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居然能让对她礼待多年的天皇和皇后如此一反常态,把她五花大绑?”
“嗯……也许和宇助太子及绿罗姬尊先后遇刺有关哦!”
“哈?这……这不可能吧?她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嬷嬷,能拉得开弓.弩?投得了手里剑吗?”
“或许她是间谍呗!你想,她一个老婆婆根本无法完成这一些列事情,指不定是青龙宫事先买通了她呢!”
……
从推故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零无宫大堂门口处的那一刹,有关她的话题讨论就未曾歇息过片刻。
在一片众说纷纭下,各种自以为是的猜测频频蹦出,热烈地拥挤在这个人员本就密集的大堂上。
大多数人在愈发兴冲冲的出声探讨中,呼出的热气携着吐出的言语,烘烤得整个殿堂都分外闷热,让尚能沉默不语的绿罗倍感烦躁,可只能隐忍不发。
少女在心里忍不住暗骂了一声,先是瞄了下身旁神色平和的恒一,又抬眼望了望高台上的父母——
只见母后仁华和恒一一样,都面容平和,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倒是父皇元朔正专注地看向逐步走近的推故的眼神……总有种游离于世的奇异感觉!
绿罗心里咯噔一停,难以理解元朔这种面对推故一个老妇人时,所表现出的……甚至有些暧昧的眼神!
少女忙摇摇头,在感到一阵恶寒的同时,心里不停地劝说自己只是看花眼罢了。
好在她这种颇为滑稽可爱的小举动,也终究比不过此时备受瞩目的已经行至高台下的推故,并未有人注意到。
不过,绿罗还是遗漏了较为关键的一点,在推故始终垂首缓缓走向前方的过程中,其余人热火朝天的窃窃私语都未曾让这位嬷嬷抬眼毫厘。
“老奴漩涡推故,参见元朔天皇、仁华皇后。”推故被时间雕磨的声音,倒是很符合她的真实年龄。
但她似乎还不习惯自己已是囚犯的事实,仍像往常行礼一样,主动双膝跪下,垂目恭敬道:“请恕老奴行动不便,不能行接下来的叩首全礼。”
大概也只有像推故这样曾倍受器重、资历深厚的老宫女,即使是在沦为囚徒的情况下,仍能保持一种超脱的得体姿态。
她草绿色的长长外袍随着她双膝下跪的娴熟、标准的动作,闲适地迤逦于白瓷地面。恍若草色蔓延至玉地,碧水上浮动着一层粼动的绿藻。
仁华用雪白的素手拨了拨自己的云鬓,那支金色的蝴蝶步摇在她头部的轻微转动中,晃出了一道圆滑的弧线。
同时,她勾起红唇,唇线平滑柔美,用敬语对下方依然俯首的推故,和言道:“推故嬷嬷,请抬起头来说话。事已至此,本宫希望您能在涡之国诸多亲贵们的面前,把事情都交代清楚。”
估计玉女宫宇助太子平日里待人接物时的礼貌仪态,就遗传自玉女宫仁华皇后这个生母吧。
即便此时的推故身份转变,可和宇助一样极其讲究礼仪、性情随和的仁华,还是坚持使用“您”的称呼,语气柔和如棉云,仅在云层中稍稍添了些不容抗拒的寒气阴翳。
伊人语毕,一直任由妻子仁华一人在高台上发言的元朔,在刚一对视上推故倏地抬起的那双碧色的双目时,快速移开,隐隐蹙起了眉峰,继而舒展,再无痕迹。
扬起脸的推故登时怪笑着,含泪哽咽道:“哈哈,皇后,老奴是有罪,可罪责……也不全在我漩涡推故!”
她猛地看向了一旁和众人一样,面露不解的青龙宫雍珏世子,若炬火的猎猎目光像直挺挺的光束,刺得雍珏浑身发痛:“是青龙宫……是你的好父王……害死了……害死了我唯一的孙女儿!!!”
雍珏哪里想到,推故竟会直接把矛头对准自己!急忙道:“推……推故嬷嬷!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血口喷人啊?!而且,我父王青龙宫庆元亲王向来品行端正,好端端地又岂会害了您的孙女?”
“哈哈哈……好一个‘品行端正’?雍珏世子也太高看您那位道貌岸然的好父亲了!”推故怒极反笑,双目通红,冲自己身旁两个押送她的士兵,大声道:“两个年轻人!老婆子我到底是代罪之身,不便行动,烦请你们把证据拿出来给世子好好地瞧瞧!”
两个士兵点点头,在元朔夫妇、恒一夫妇的注视下,从怀中迅速掏出了一条“漩涡”形状的蓝色水晶吊坠。
“这……这是查克拉结晶石!!!”南斗宫的现任亲王,年近七旬的韩越亲王霎时忍不住惊叫出来:“是天皇及每一脉的亲王才能佩戴的饰物!”
他边说边颤颤巍巍地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和那条“漩涡”吊坠一模一样的项链,对越发泪目的推故,大声道:“漩涡推故!你……你一个小小宫女,是如何得到这种贵重的饰物?”
“回禀韩越亲王,这正是老奴那命苦的孙女儿……漩涡南溪,在临死前交给我这个亲祖母的证物呀!”像是剥开了血淋淋的伤疤,推故即可嚎啕大哭道:“我一个老太婆早年丧夫,中年丧子,只有南溪一个孙女儿,一直寄养在西边的老家……”
推故声泪俱下地讲述着自己的不幸遭遇,那一副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凄楚样子让很多人都为之动容:“谁知青龙宫庆元亲王深知我得天皇陛下信任,竟暗中劫持了我的南溪!以南溪的性命为要挟,逼迫我与青龙宫里应外合,谋害——绿罗姬尊!”
话音甫落,推故把热腾腾的视线移至顷刻间睁目惊讶的绿罗的粉白小脸上,又抽噎了一声,继续凄声控诉道:“我真的是迫不得已,只好听命于他!毕竟皇居向来门禁森严,贵族及身为男性的侍卫进入时,都得由宫女搜身。然而,对身为弱女子的宫女的管理,就不是那么严格了。”
绿罗恍然大悟,凝眸严肃道:“所以……还有同伙!因为推故嬷嬷并非忍者,看来刺客应当是宫中的侍卫!”
推故吸着鼻子,红着眼睛颔首道:“姬尊圣明!他正是钻了这个空子,又凭借我颇有地位的缘故,专门让我把装有侵心兰的毒药偷偷地埋在了那棵柳树的后方。还说,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用管了……”
早已急不可耐的漩涡焦宏惊喜地发现,目前所有的证词都对青龙宫愈发不利,不禁得意地睨了眼一脸愕然的雍珏,顺势高声道:“推故嬷嬷!如此说来,你直到现在,还是不知那个意图行刺绿罗姬尊的人是谁,只是把侵心兰带入了皇居中。”
“虽然如此,他还是……还是害死了我的南溪!!!”推故沉痛地怒视着雍珏,令后者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厉声怆然道:“是你……你父王背信弃义,不知廉耻!竟对我才13岁的南溪……施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万分震惊,瞠目结舌。难以想象看上去衣冠楚楚的青龙宫庆元亲王,背地里竟是这样一个衣冠禽兽!
连眼里最容不得沙子,且与青龙宫不睦的焦宏都握紧了拳头,额上青筋横生,咬牙切齿道:“畜——生!!!”
推故越说越悲愤,几乎是凄厉地嘶吼道:“南溪为了见我最后一面!也为了报仇雪恨!更为了将青龙宫的罪行昭告天下!在不得不委身于他后,趁他不备时盗走了那条他的贴身吊坠,历经九死一生才负伤逃出。”
忽然,她转向南斗宫韩越亲王,死死地胶视着他布满皱纹的手中,握着的那条通体蓝莹莹的吊坠,从其死灰中复燃的碧色双目中陡然迸射出炯炯血光:“众所周知,这种吊坠皆是由佩戴者的查克拉结晶石打磨成的,上面储存着相应的查克拉信息,绝对不是假的!是吧,王爷?”
韩越咽了咽口水,粗糙的掌心中沁出了层层汗液,滑腻腻,汗涔涔,进而触及那个的确由自己的查克拉结晶石制成,且佩戴多年的吊坠。
他霍地萌生出了一种陌生与恐惧交杂的感觉,凉飕飕、冷冰冰,顿时令他汗毛倒竖,险些滑落了自己的饰物。
仁华面露不忍,咬咬牙,冲身旁皱眉阴沉的元朔,用清亮的声音补充道:“启禀天皇陛下,漩涡南溪姑娘的遗体就安置在太医院中。经太医检查,那孩子确实在生前……受过内外侵害。”
得到仁华的亲口证实,这件事情基本明朗。奈何这明朗的背后则是一片不堪入目、惨绝人寰的血污!是一个花季少女被恶意摧残后,所残留于世的浓浓血味……
推故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我原以为只要自己顺从他,南溪就不会出事。但我实在是低估了人性的险恶!因此,在南溪于今日凌晨含恨离世后,我就主动向天皇及皇后坦诚了我的罪行。天皇和皇后起初还以为我是在信口胡诌,直到亲眼目睹了南溪的遗体乃至她拼死偷来的信物时,这才相信了我的言语。后来,宇助太子遇刺的消息也被悄悄传来,再次坐实了青龙宫的罪孽。于是,天皇及皇后索性将计就计,仍未取消这场注定无法进行的礼迎,好引蛇出洞,人赃并获!”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推故一直紧盯着早已百口莫辩的雍珏。那痛恨的眼神正燃着能遮天蔽日的熊熊烈火,几乎能把雍珏瞬间烧成灰烬。
“不……还有……还有一个疑点!”漩涡万晴当即双膝跪下,冲周际朗声道:“如果青龙宫是真凶,那么在刺杀宇助太子时用同样迅速致命的蚀骨草也在情理之中。可绿罗姬尊呢?在能即可取人性命的手里剑上,再涂抹侵心兰这种慢性毒,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果然,万晴这番言之有理的话语立马扭转了这场即将拍板的局面。让最终的结论并未实打实地引致青龙宫,还开辟出了几条意外的蹊径,并编织出新的缭绕云雾,让即将疏朗的真相再次隐匿于重新弥漫的朦朦浓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