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生灵出窍赴鬼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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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筠！巫女百筠！白虎宫百筠姬尊！”
听完怪物诱导性的言语，雪姬下意识地脱口出她的名号，并整整强调三遍！同时恢复了自己先前失语的声音。
她丝毫没控制音量的响度在8月8日的深夜里格外响亮，刺破了夜深人静的寂静，惊颤了夏月浅眠，更让她忙捂住嘴，俯身查看儿子元朔是否被自己吵醒。
“好，我答应你……”怪物似是觉得雪姬竟能放下恐惧并关心幼子的举止很有意思，故意提高尖细的颤音让她正视自己：“但要她死，必须给我回报！”
雪姬正庆幸元朔睡得很香未被吵醒时，又被骤然飙高的鬼音惊出一身冷汗，继而狐疑地打量着它，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为何怪物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引起昭阳舍其他人察觉。
梦？
她掐了下自己大腿，下一刻真实的疼痛，使她毛骨悚然地意识到自己没做梦！
“听过‘生灵出窍’吗？”怪物看出了雪姬的意图及她试探后的面如土色，尖声笑道：“事实上，现在的你是脱离肉.体的幽灵，才能看得见同为怨灵的我。”
这话让雪姬浑身发毛，难以置信自己睡着睡着，就在刚过了二十二岁的夜晚，因稀里糊涂地“形神分离”……死了？！
“放心，你必须暂时‘生灵出窍’才能看得见我。而当你愿意与我做交易后，你死后的灵魂将为我所有，不能投胎转世。而且，这不要求你立马死，病死、意外死亡、老死等都行，这就是报酬，明白吗？”怪物阴森森地寒笑着，幽幽地引导雪姬步入自己铺好的路。
雪姬越听越玄乎，鼓起勇气，搂住儿子对怪物喊道：“你……我凭什么信你！”
“哎呀，真是发起狠来连鬼都不怕的奇女子啊。”怪物似乎很欣赏雪姬过人的胆魄，从嘴中掏出一只小鹦鹉，阴阳怪气道：“这是证据，翌日你醒来时能看见。我很喜欢你充满仇恨且勇敢的灵魂！如果你真肯与我结下契约，我保证能让你憎恨的那个名为百筠的女人死去！”
雪姬惊愕得张大嘴巴，难以想象眼前发生的一切！随后渐渐被困意压迫，最终貌似昏睡过去……第二日天蒙蒙亮就猛地睁开眼睛。
“元朔！”她第一时间是起身看儿子，孩子因她的大喊声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赤目，一看见她就笑了。
“好孩子！”元朔天真无邪的笑容，是今日刚满二十二岁的雪姬最好的生日礼物。她抱着他吻着他，像捧着一块足以填充她全部生命的无价之宝。
可当霍地听到一阵略微扁平的声音，她才发现身旁竟冒出一只小小的正在动弹的东西——
“好孩子！好孩子！”
小鹦鹉？还是一只能伶俐地学人说话的五彩.金.刚.鹦鹉！
光耀阁内的声音，让一整夜都忧心忡忡地守在外面的漩涡胡芮醒来后，忙跌跌撞撞地拉开门倒进来，揉着眼睛懵懂道：“娘娘……娘娘有什么吩咐……”
“娘娘有什么吩咐！娘娘有什么吩咐！”鹦鹉又开始学起胡芮的话，且说得比胡芮更清醒有力。
“咦——哪来的鹦鹉呀！还蛮漂亮聪明的！”胡芮因突然闪出的小动物散去了初醒的困倦，凑近那只一点儿都不怕人的小鹦鹉，好奇地打量着。
“昨夜本宫忘关窗户，许是从外面飞进来的。”雪姬边说边看向确实打开的窗户，其绝对在自己入睡前被关严今晨却无故敞开，使那处明明框着屋外明朗晨光的景象，落在雪姬眼中扭曲为梦中怪物的面目狰狞……
心悄然一沉，没入泥潭接着深陷。
雪姬只觉得周身发寒，把一睡醒就喊饿的儿子递给胡芮，低音垂落着沉疴的疲惫：“抱给乳娘喂奶吧。本宫睡得不安稳，补会儿觉。”
“是……”胡芮当然能想象到昨天发脾气且今日又起早的雪姬必定疲惫不堪，但当她从主子手里接过元朔时，不经意间碰到了雪姬的手，一种冷得似被雪覆盖了一整晚的低温！
这让胡芮不禁担心起雪姬，观察着她的确不太好的脸色，温声问道：“娘娘，您身体没事吧？今夜还要在昭阳舍举办您的生辰宴呢，要不奴婢宣太医给您瞧瞧。”
“不必，谢了，你也快歇会儿。”雪姬的声音因乏力削弱了些冷锐，听着怪温柔的，俨然变了个人：“本宫身子安好，就想睡会儿。还有……”
她低下头，沉落的语气难得浮了缕愧意：“……昨天我在气头上，说话伤人，你别介怀，我不是有心的。”
雪姬特地用剥去她们主仆身份的“本宫”，温和真诚的态度，让深知她脾性的胡芮心里热热的，眼里酸酸的：“没事娘娘，奴婢早忘了！您就是嘴硬心软，奴婢理解！”
嘴硬心软？
这不是雪姬第一次听到基本与她形影不离的胡芮对自己的评价了。
可果真如此？雪姬在心底反问自己。
胡芮抱走元朔后，说要单独休息的雪姬，身边就只剩下那只仿佛见她疲乏，也贴心地不乱叫唤的小鹦鹉。
“过来。”雪姬瞧这小东西除来历不明外，越看越可人！心情也舒畅不少。没想到自己刚伸手示意，鹦鹉就听懂人话般地跳在她撑开的掌心上。
“呀，真乖！”雪姬开心地笑了，忽觉这个玲珑剔透的小玩意儿，比起今夜那场还得陪坐卖笑的家宴，也是一种称心的二十二岁生日礼物。
然而，当她正细细观赏这乖巧的鹦鹉时，小家伙腿上好像绑着的一张疑似纸条的东西让她陡然凝眸，解开取出——
“愿你在动情抚摸的女人，于你手下逐渐腐烂；愿使你神魂颠倒的女人，在你怀中腐朽为枯骨。”
前夜那场关于怪物的梦，瞬间因这行并非自己字体的字迹，黑白分明地挑起了雪姬的种种记忆。撕去了梦与现实间的那层薄膜，从裂隙中渗出幽夜的阴气逼人！
面前这只好像是梦中怪物从其嘴中取出来的小鹦鹉，让双手颤抖地捧着纸条的雪姬，竟异想天开地尝试和它说话：“告诉我，小鹦鹉，你是……它的信使？”
“今夜零时，反复默念这句话，我自会出现。”忽然，鹦鹉以雪姬印象中怪物的颤音，一字一针地扎在悚然一惊的她心上。
“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朗朗乾坤的大白天，清楚地听到怪物的可怖声音，雪姬吓得面色惨白，可紧接着又是鹦鹉之前的俏皮重复：“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已经……走了？”
“你已经走了！”
“够了！别学我！你是鹦鹉精吗？！”
“够了！别学我！你是鹦鹉精吗！”
……
就这样，在这种表面上看着挺滑稽的学话中，雪姬确定那怪物不但真的存在，还可以寄存在这鹦鹉身上。
而当鹦鹉能与她交流时，证明怪物现身了！
所以，想起怪物对她承诺的以自己的灵魂为报酬，好去杀死她所憎恨女人的买卖，雪姬大致上信了，更期待今夜零时她与怪物的谈判合作，连这场本就简单的生辰宴也过得漫不经心……
好不容易熬完餐桌上不得不笑得面部肌肉发僵的应酬，将至的8月9日零时随浓郁的夜色衬得月牙清白发亮、锐利似刀。
正默默等待那一刻的雪姬，今夜特意把元朔送到风止阁。说是毕竟过生日，自己想一个人在光耀阁睡个好觉。
当她噙着看不见的笑意，转身进入光耀阁时，一年前似曾相识的一幕发生了——
呵，宛如那个六月夏夜，她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拉住他即将淹没在风止阁中的白衣袖。而今风水轮流转，在自己八月的生日夜晚，换成他拉住自己的深黑色留袖。
丈夫玉女宫纹森太子背着月光，温绵的声音也因背光而闷涩：“那个……”
“臣妾昨日失礼，望殿下见谅。”这是她与他今日的首次对话。尽管方才宴席上他们夫妇并排而坐，全程面带微笑，俨然一对恩爱夫妻，却未曾真正交谈一句。
“不，其实本宫……”纹森愣了愣，干笑一声，恍若装了满肚子的话要对雪姬说。
可惜此时的雪姬比起听他极可能说些什么“祝你生日快乐”或是道歉之类的无用话，她更重视深夜时与那怪物的相约。
“臣妾困了，殿下请回。”她没有任何听他多言的意思，不知不觉中又复现了每当他靠近她又为自己推开的怪圈。
只见伊人迈步并抽回黑袖，拉上门主动阻隔了他及身后月华能探入这座名曰“光耀”实则阴暗的室内的唯一途径。
“愿你在动情抚摸的女人，于你手下逐渐腐烂；愿使你神魂颠倒的女人，在你怀中腐朽为枯骨……”
终于挨到零时，这句话被雪姬背得滚瓜烂熟，甚至熟记后更能切身理解这一字一句中满含的女人强烈的妒恨。
让她死……
快让她死啊！
只要她死了，他就没法再惦念一个死人！自己也能铲除这个既算杀母仇人，也算情敌的女子，白虎宫百筠姬尊！
“愿……愿你在动情抚摸的女人！于你手下逐渐腐烂！！！愿使你神魂颠倒的女人……在你怀中腐朽为枯骨呀！！！”
当憎恨被燃烧至与天同高的海拔，还冲破了天际云霄时，被恨意完全支配的雪姬恶狠狠地撕咬出这句魔咒，浑然不知她此刻阴冷的花容与那怪物不相上下。
渐渐地，她感觉脚底轻飘飘的，看样子算是生灵出窍了。
“哈哈哈，你的痛恨让我愉悦……来吧！你想要那个百筠怎么死？何时死？”提前被雪姬开好的窗户，随呼啸的鬼音灌进一阵扑面瘆人的寒风。
早有准备的雪姬目光炯炯地看着那个再次相遇的怪物，卸下没必要的惧意，对它的问题厉声回答：“我不仅要她受尽苦楚后再悲惨死去！更要她声名狼藉！背负千古骂名！包括……”
她想了想，脑中竟浮想联翩地窜出百筠日后也许成为丈夫的情人，并有了私生子这种更荒诞的想法！
被毫无依据的自我想象折磨得咬牙切齿，精神奔溃，她大口喘气，最后恶毒地说道：“……她的后代！她的后代将一生不幸！”
“后代这一点，一千多年前，般若皇后就已布设下同样的诅咒了。”怪物玩味地笑了笑，望着惊异的雪姬，幽冷道：“……血统不纯且继承了红发的漩涡族人，必将一生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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