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西海岸的送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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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助11月29日破城时不战而败的束手就擒让漩涡焦宏费解，因为他很清楚这位少年实力不凡：“我不明白！凭宇助你的本事，就算不能扭转战局也能孤身杀出重围！待来日再整顿兵马复国，为何要轻易屈服啊？”
情绪燃起的他直接把宇助当做晚辈称呼，自然痛惜这样杰出的孩子今后毫无希望的悲运。
“所以我说……叔父真把宇助想得太好了。”少年在焦宏炽热气势的威逼下长长叹息，右额的红字既是他死生不离的枷锁，也是他无法告知世人的理由——
愛。
一种血淋淋的错误的爱，他羞于言明的爱……
感受到焦宏禁锢他身体的力道被自己的怅然冲散，宇助缓缓转身离开，抱着那个载着故乡气息的白罐，只身走向那艘停泊岸边的千石船1。
旭日东升在位于大陆之东的涡之国西海岸照样泼洒耀眼的白光，白帆被带着潮水气的海风吹拂，清早扑到人脸上是一种凉飕飕的冷。
心寒堪比天寒，永远离开四季如春的母国，在冬日出发到另一片未知天地的宇助披着一件白狐裘，亡母玉女宫仁华皇后亲手为他缝制的防寒衣。
裘衣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一针一线凝结沉甸甸的慈母心。
若她在天有灵看到自己今日不得不背井离乡有去无回，他想只要自己穿着它，母亲的思念也会随他到天涯海角，与他如影随形……
“妈妈……”宇助眼睛微酸，腾出一只手轻轻摩挲，从上面哪怕是最隐蔽的针脚去寻找母亲的痕迹。
衣上细腻的狐毛被湿凉凉的风拂起一阵接一阵的白浪，靠近外露肌肤的部分不时轻蹭少年，一种毛绒绒、痒痒的感觉。像极了某个调皮的小丫头常趁他在昭阳舍白樱花树下的藤木摇椅上小憩时，踮着脚尖故意用狗尾草在他颈部、掌心等敏感部位兴风作浪。
每次一开始他都能忍住不理会，直到最薄弱的地带鼻前被偷袭，他会被刺激得打个喷嚏，揉着鼻子对面前因终于攻陷自己笑得前仰后倒的作案者无奈道：“绿罗！”
世上唯有她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连带着本严肃正经的自己也“歪”了，下一秒不是与她幼稚的拌嘴，就是孩子气的打闹，搞得他都不认识在她面前的他自己。
然而随年岁渐长，明白自己储君身份所带来的荣耀与危险并存的他，深知自己作为哥哥不该和妹妹淘气，否则显得不成熟。
于是，他秉持“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倒让她变本加厉，以致自己不得不撤掉那个藤木摇椅以防再度被她捉弄失态。
“切，宇助哥哥不要就归我！”她莫名地生气，搞得宇助一头雾水，不知又怎么得罪这个被父母宠上天的小表妹。
可通过与她自小的相处，宇助悟出对付女孩子绝不能硬来的金科玉律，转而宠溺地摸着她愈发比自己矮一截的头顶：“好呀，只要你喜欢，哥哥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
掌心感受女孩子秀发的柔顺，丝丝缕缕中传递她暖洋洋的体温……
宇助在暗叹这美好的触感时，又发觉这小丫头貌似“停止”发育的身高，不禁好笑女生基本在海拔上都输给他们男生，难怪被称为“小女生”，随口嬉笑补充：“因为，我的就是你的。”
没想到他一句无心之言，竟悄然染红女孩红扑扑的蓉面。
他永远记得她当时睁大亮晶晶的青眸，漾起清水潺潺，闪烁波光粼粼，流动间倒映出自己不知何时亦泛红的脸……
“一言为定……耍赖是小狗！”她嘟着嘴打开他的手，笑盈盈的面庞绽放在他眼前一朵娇滴滴的红玫瑰。
也就从那时起，宇助发现他们不再是简简单单的表兄妹关系了。
大概只能用“稀里糊涂”形容，没有互相告白，很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从他十三岁就“稀里糊涂”夺了十一岁的她的初吻起，他们“顺理成章”成了秘密情侣，双亲都被瞒在鼓里。
可也正因始终未告知长辈，他们的小儿女情长经受过不少磋磨。除外界无法抗拒的因素外，最重要的是宇助现在心里过不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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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绿罗是我与你父亲，已驾崩的玉女宫元朔天皇的私生女儿，不只是你的表妹，也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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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真假，单凭自己要做终生回不来的质子，宇助都无法继续爱她，爱那个算是他初恋女子的朱雀宫绿罗姬尊。
“绿罗……姬尊？”
“是漩涡绿罗啦！焦宏叔父！”
少年刚踏上登船的第一层阶梯，阳光正好打在他身上，争先恐后钻入他狐裘中，塞满来自太阳公公暖洋洋的礼物。
这温暖就如儿时女孩秀发的触感，至今都烙在他手心的记忆中，一个不留神就被唤醒，炸呼呼惊得他险些跌落手上的白罐子……
“你们——”宇助双手扶稳，尽全力保证罐子活在他怀中，睁圆赤眸看向突然出现的两名少女。
“呼……宇助哥哥你这家伙怎么急着一个人走？都不带上我！”正蹲在地上喘气，身着湖蓝色和服的少女撑着膝盖起身，气呼呼走近宇助，硬是把木头似的他拉下来：“咦，怎么抱个罐子？装了什么好玩意？”
她低头好奇的打量，细长的酒红色眉月像刻意修饰过，白净的左额还新多出的一层薄薄的酒红色斜刘海，透出一个若隐若现的红色“愛”字……
“绿罗！你——”那无疑是和宇助右额一模一样的“愛”字，繁杂的笔画与醒目的色彩，牢牢锁住他们一生自由的可怕束缚！
“殿下当心！”另一个红衣少女体力明显比绿罗好不少，眼疾手快接住即将牺牲的罐子。
不料她才站稳就胸口微紧，眼前闯入一对青筋暴露的手狠狠攥住自己衣领：“说——是你干的吧？！漩涡南溪！！！”
少年几乎是撕裂声带吼出来，暴怒的声音让本在船上等得不耐烦的空陈宫金赏世子刚探出头瞅瞅。虽隔得老远却一眼被宇助前所未有的凶狠样子吓得跌倒，引起其余侍从慌乱呼喊……
“宇助哥哥你给我放手！！！”和从前一样，连焦宏都被宇助突如其来的震怒怔在原地，唯有绿罗敢推开宇助并回击旗鼓相当的斥责：“你不是谦谦君子吗？君子又岂能对女孩子这么粗鲁无礼！”
绿罗毫无畏惧，娇小的身体却像大姐姐把女孩护在怀里，见后者全程仍坚持捧好宇助的白罐子，不由得心疼她被践踏的心意，更恼怒宇助无情：“是我叫南溪这么做的！你别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
“我没事，绿罗姐姐，还有……不是都说好以后叫我炎芽嘛……”女孩紫水晶似的双目罩着濛濛水雾，使她暂时看不清四周，神志也有些恍惚，竟滑稽地冲宇助的方向说出这话，叫少年心头一紧，别过脸不看她该是因自己才饱含泪水的眼睛。
“哎呀！不管……不管你是南溪还是炎芽，你都是我妹妹！我这当姐姐的岂能让别人欺负我妹妹？！”女孩泫然欲泣的样子激起绿罗作为姐姐的保护欲，恨恨地望向装作不知的宇助。
她忽地眼珠一转，拽着愣怔的焦宏走向船只：“叔父！我们先到船上看看海景！”
依然懵圈的焦宏“咦”了一声，一边被迫和绿罗离开，一边回首看着留在原地的宇助和女孩。
尽管不清楚这些年轻人之间的关系，焦宏还是对意欲拔脚跟上来的宇助使眼色，努着下巴指向宇助身后那个该是南斗宫炎芽姬尊的少女……
“抱歉，到底把您最珍爱的她拖下水，您恨我是应该的。”奈何宇助仍没有与女孩多言的意思，刚朝船的方位迈出第一步，背后那个他不想面对的女孩终于主动开口。
“我绝不会让绿罗陪我去砂隐忍者村，现在我就上船拉她下来，纵使她哭闹或打我骂我……甚至恨我！我都不容许这种事再发生！”宇助握紧拳头发出骨节不甘的“咯咯”声，踏出第二步好远离那个他就是不肯直视的女子。
“请问您说的‘这种事’的第一次！是……对已死去的漩涡南溪吗？！”等不到他回头的女孩索性抛下一切，颤抖着声音道出这句足以令宇助双腿灌铅的话。
他们最心知肚明的“这种事”的第一次，就发生在那个名为“漩涡南溪”的女孩泪眼婆娑的攻势下，以其弥留之际前为爱所做的最后觉悟与力所能及的准备，用热滚滚的泪海将宇助淹没，并借着水草缠着他与自己一并沉入海底，划裂出他们在身体上永生不能湮灭的红痕……
【注释】
1千石船：即日本千石船，只要能装载一千石米就可以叫千石船，并没有特定的船型。在江户时代，载重千石级的货船（廻船）非常普通，后来千石船成了大型廻船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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