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力不支、疏于锻炼的方倾跑完了20圈,确切地说是跑完了不到10圈,天色都已经黑了,尹瀚洋回头看了看楼上,于浩海不在窗玻璃那儿监视了,便挥挥手让方倾停下。
方倾气喘吁吁地走到尹瀚洋索明月跟前,弯着腰扶着膝盖调整了下呼吸,索明月对他说:“走,吃西瓜去!”
方倾笑了笑:“等会儿的。”
他休息够了抬起头,问尹瀚洋:“前两天那几个俘虏,我说要给我留一个……”
“留了,我以为你忘了呢,”尹瀚洋说,“绑明月的那个头子,在柴房里躺着,估计再过两天就饿死了。”
“啊,那得赶紧用了,”方倾说完,从裤子侧兜里掏出一瓶翠绿色的溶液,以及一个小小的注射针头,对尹瀚洋说,“把这个溶液的细管掰断,针头拔了帽戴上去,给他打进身体里。”
“哪个部位?”尹瀚洋问。
“随便哪儿都行,”方倾说,“肩膀吧。”
“会出现什么效果?”尹瀚洋兴致盎然地问。
“先是身体膨大,变成变异人,”方倾说,“然后,爆体而亡。”
“哇……”尹瀚洋惊讶地张大了嘴。
“爆体而亡,那是什么意思?”索明月着急地问。
“砰!身体爆炸了,”尹瀚洋朝他比划道,“碎成一块一块儿的。”
“呕,”索明月皱了皱眉,“我可不去看。”
“那个人……是罪大恶极的人吗?”方倾心里有些不忍,轻轻问道。
“当然,”尹瀚洋抓了一下索明月长长的马尾,“这傻子差点儿被他开枪打中了,你别有心理负担。”
方倾点点头:“嗯,那就好。你把他往远地方带一带,爆体之后……场面挺不好收拾的。”
“明白。不过,咱们都有方枪和倾弹那种一击就能毙命的武器了,”尹瀚洋盯着手中那个绿色小药瓶,“为什么还要做这个?”
“这个药液在外观上和俞格做的变异血清是一模一样的,”方倾说,“我想把这个东西批量生产后,混进阿诺德实验基地所生产的变异血清里……”
“明白了,”尹瀚洋猛一点头,“这招实在是高。”
方倾苦笑道:“……这招极其缺德,所以在试验阶段,我还是不想让你哥知道。”
尹瀚洋笑了笑,手里扔着小药瓶:“大嫂你多虑了,我哥虽然有些死脑筋吧,但是对你是很宽容的,你不知道他多喜欢你。”
方倾伸出右手,给他和索明月看自己通红的掌心:“你哥刚刚打的。”
又指了指自己还在不住痉挛的小腿肌肉:“还罚跑圈。”
尹瀚洋笑道:“我爹都不敢随意更改他的行动计划书,你不打招呼就往上填人,罚你跑两圈已经算不错啦。”
方倾故意拖拖拉拉地在小白楼实验室里工作到深夜,并且洗好了澡,往宿舍楼走去。他和于浩海除了爱人的关系之外还有工作上下级这层关系,这让他在角色转换时常常有些尴尬,比如假设他的上级领导今天这么罚他了,他可能会觉得羞恼而几天避而不见或是横眉冷对,可转换到爱人身份的于浩海又毫无过错,这让他任何耍脾气的行为都显得很小气、很公私不分。
所以上到第三层楼,方倾没有犹豫,继续往上走,决定今晚还是睡在于浩海的身边,可往左侧一瞄,尹桐的卧室外面,于浩海正站在那儿轻轻敲门。
“啊……”方倾和于浩海在走廊两边同时看到对方,都有些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二人同时开口,随即都笑了。
于浩海收回敲门的手,有些尴尬地放到裤线边上,快步走到方倾面前,牵着他往楼上走:“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不回来我去哪儿?”方倾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于浩海腿长步子迈得大,上楼时两三层台阶跨着走,方倾跟不上,手又被他握着往前带,一个踉跄差点儿平铺到台阶上,于浩海抓着他的手往上提了一把,将方倾拽了起来,一脸嫌弃道:“就这体力,跑两圈人都废了,路都不会走了。”
“我去你的。”方倾一边走一边挣扎地踢着于浩海的膝盖。
在角色转换这方面,于浩海显然比方倾更适应,晚上把方倾抱在胸前,他像往常一样把手心摊开,放到方倾脸前,这往往是给方倾的一个信号:“现在开始撒娇。”
方倾无奈又没办法,只好像他无数次投降的那样,气鼓鼓地把自己的下巴放进于浩海的掌心里,眼睛瞪着他。
于浩海手心往上一下下掂着方倾无比精致的小脸,用大拇指腹抚摸着他的脸颊,对他说:“你应该像你omega爸爸学习,当年昶洲事变,情况很危急,方医生让你爸立刻回驻地去,你爸一秒都没犹豫,转身就走了。”
火爆脾气的青羚,十几年如一日,眼见着昶洲南北交界处炮火连天,a军们接连牺牲,方匀却那么冷酷无情地撵他走,他气不打一处来,丢下一句“走就走!老子再不来了!你求我留下都不好使!”
转身跳上一辆剑齿虎军车就开走了,一个人绝尘而去。方匀和于凯峰等art的人都愣在原地,半晌,方匀才反应过来,连忙开车去追青羚,将他安全护送到了机场。
那时候于浩海和尹瀚洋都觉得青羚有时挺王霸的,不像个如尹桐一般的典型性omega,可现在,他却希望方倾学一点儿青羚的这种劲儿,在面对分离的时候,两个人会都好过一些。
方倾静静地看着沉浸在忧思中的于浩海,他明白于浩海的意思,却也深深地知道,他本人未必像青羚一般决绝,可于浩海却很像于凯峰,那就是大男子主义外表下的心思细腻,和对恋人止不住的温柔和心软。
于是方倾对于浩海道:“我爸在飞机上一路是哭着回去的,你不知道吧?”
“是么?”
“当然,”方倾说,“下飞机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只是你们都不知道罢了。”
“方倾,我们这次出发,少说也得一周才能回来,你跟着我们,一路上不说有多危险,肯定是吃不好、睡不好……”
“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没有一天是能吃好睡好的,”方倾双手搂住于浩海的脖子,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而感到十分难为情,便把脸埋在于浩海的颈窝,“我每天都想你,每天都哭。”
“……每天都哭?”于浩海转过头,呆呆地看着方倾。
方倾仿佛在看一只被哄骗得一愣一愣的黑背大狗,因为主人的深情示爱而怀疑和受宠若惊,竖起了大大的狗耳朵。
“嗯,我离不开你。”方倾搂住于浩海的脖子,又赶紧把脸埋起来,他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来。
于浩海双手钳住方倾的胳膊,翻过身把他摁倒在床上,疯狂而激动地吻他、拱他的脖子。
这就搞定了?
于浩海还是挺好骗的。
尽管身为副将,方倾要在自己的主将面前要话语权还得“以身饲主”,让他颇为羞愧,但他不得不承认,跟于浩海这种说一不二的人讲道理远远没有讲感情要更方便、快捷。好在留给他用来羞愧的时间并不多,很快于浩海就蛮横地进来了,方倾痛得眼前一黑,再没有思考的能力,只能全身心地对付于浩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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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于浩海和凯文逊站在队伍前面一起整队,此次出发共三千三百人,卜奕和谏中震各率兵一千五,挑选的都是anger和重编入队的able精英中的精英,尹瀚洋和索明月由于是突袭,只带二百人,其中于浩海作为后援军,带兵一百人。
整队报数接近尾声,尹瀚洋才一晃一晃地走了过来,他迟到了不说,全身上下还只着一条平角裤,看着既放荡不羁又像个傻子。
凯文逊皱了皱眉,脸转到一边,不看他这个**,队伍中零星几个omega医疗兵也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于浩海瞪着姗姗来迟的尹瀚洋,训他道:“成什么样子!”
“凉快啊。”尹瀚洋笑着说。
“你都脱光了得了?”
“那我脱啊?”尹瀚洋扯了扯平角裤的边缘,在场的omega们哄笑不止,alpha们也哈哈大笑。
方倾却看明白了,晚上尹瀚洋带着那个剩下的战俘去试了作假的变异血清,想来是实验成功了,那人膨大成变异人后全身炸裂、爆体而亡,估计战况非常惨烈,尹瀚洋一个躲闪不及,全身都是尸块……所以只好把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脱了扔了。
尹瀚洋被于浩海勒令去穿衣服,临走时,朝方倾眨了下眼睛,方倾不由得高兴起来,看来实验真的成功了!
这时刘赢从远处跑了过来,对于浩海、凯文逊等人喊道:“作战服到了!传达室外面正在卸车”
“来得很及时。”于浩海笑道。
“太好了!”方倾原地蹦了一蹦,拉着于浩海,“咱们去试穿吧!”
“哈哈!我有先见之明吧?”尹瀚洋道,“我直接就能套上了。”
不多时,众人已着装完毕,均身穿紧身黑色铁甲,威风凛凛地站在队伍当中,索明月是omega海盗军,在设计上为了不太凸显性别,还专门给他的作战服做了“敞裙”的设计,遮盖了他的曼妙腰肢,使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性别。
“殿下,这件是给王妃的。”荆露打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给凯文逊看里面躺着的那件战袍。谏中震被方倾去掉名额后,多的那个就被凯文逊给了王俊。
凯文逊摸了摸箱子里的衣服,对荆露说:“给他送过去吧。”
“是。”
其余士兵们都深感好奇,试探地用弯刀和长钉子来扎作战服,均没有刺透,又议论纷纷此作战服会不会真的能抵挡方枪的射击,然后砰的一声……
尹瀚洋笑嘻嘻地自己朝自己脚背开了一枪。
“哈哈!没事!”尹瀚洋抬起脚给众人看了一圈,“方枪的钢针也扎不进去!”
众人都惊呆了,紧接着猛烈地鼓掌,大声叫起好来,他们还从没看到过方枪对付不了的防弹衣。
于浩海瞥着尹瀚洋的方向不由得皱了皱眉,方倾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双手在前面扣上,色眯眯地偏过头看着一身黑甲的于浩海,在他眼里于浩海穿这身作战服把宽肩窄腰巨长的腿都凸显得淋漓尽致,他不由得斯哈斯哈的流口水,于浩海只好抬手,把他的脸推到一边儿去。
“哎呦?我还不能看看了。”方倾笑道。
“别闹了,”于浩海偏过身去,“这里都是人。”
方倾拍打着他的胸肌:“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谏中震看到大家的作战服确实不同凡响,深深后悔自己一时犯蠢失掉了这个名额,不由得走到凯文逊身前,一脸苦涩道:“殿下,我今晚是要行动的……”
“三千两百九十多人与你一样,都没有作战服,”凯文逊冷声道,“他们也是今晚行动。”
谏中震无话可说了。
步睿诚站在队伍一边儿,身旁围着一堆好奇打量他的作战服的士兵,他也很奇怪地摸着自己衣服的肩膀和腰带处,纳闷不已。
上次报身高尺寸的有效时间里,他是在闻夕言的浴室地上度过的,按说已经没有了这个名额,这次领衣服的时候他压根都没去,是凯文逊喊他过去的,等把这件写有他的名字、属于他的作战服递给他时,他懵懵懂懂地穿上,又与自己的身材严丝合缝,非常合身,这让他深感不解。
这衣服的材料据说是比黄金还贵,每一寸都必须要扎实贴身,才能省下多余材料,留给下一件。
方倾一个个来验收的时候,步睿诚实在忍不住了,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这件,呃,挺好。”
“是挺好的,”方倾想到闻夕言拿着皮尺、踮着脚,给步睿诚量肩膀的诡异画面,就忍不住好笑道,“我师父量得挺准确的,不过老步,你也太爱害羞了,不过是omega给你量衣服尺寸,你怎么就逃跑……”
步睿诚没听下半段,只听说是闻夕言给他量的,便当场愣住了,自动省略方倾后面的话,又问了一遍:“是闻医生给我量的?”
“是啊,”方倾也纳闷了,“是他递给我的一张纸,写着你的各个尺码。”
七月流火,皓日当空,步睿诚穿着的作战服虽然内置温度调节系统,凉浸浸的体感很舒适清爽,他却像中暑一般,只觉得头顶烈日的白光,照得他一阵阵眩晕。
“怎么你不知道?”方倾很吃惊。
“不知道,”步睿诚喃喃道,又连忙摇摇头,“不,我知道,我早该明白的。”
方倾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正在语无伦次的步睿诚,从小白楼方向往这里跑来的闻夕言,大声叫他的名字。
“方倾!”闻夕言手里拿着一卷纸,身穿白大褂,一阵风似的往这边跑来,浓密顺直的黑发迎着风往反方向吹去。
步睿诚转过身去看到他,不由得张开手臂挡在方倾面前,一把将闻夕言拥在了怀里。
闻夕言一时刹不住闸撞到步睿诚热烫如墙壁般的胸膛上,弹了回去,忍不住皱着眉抬手握拳,轻轻捶了捶自己被撞得生疼的前胸。
“衣服我穿上了,你看,”步睿诚一贯平静无波的声音中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他张开胳膊转了一圈,给闻夕言展示,“很合身。”
“哦。”闻夕言眼睛瞟了他一眼,将他略过去,对着方倾郑重其事地道,“方倾,这个审讯材料有问题,你们不能穿着这作战服上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