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仍旧没有什么收获, 李湛白日又把陈年旧案一件件审,他的精力非常旺盛, 旺盛的让县衙的人苦不堪言。
连续十天审了无数个案子, 什么案子经由他判案,都能让人心服口服,但凡懒散不肯干的, 直接下了, 到处提拔能干之人,不够就让自己人上, 索性的是以前的贪污案, 他一件都不办。
映真熬了红枣枸杞桂圆茶, 让福全送去前边衙门给李湛喝, 她则和上官氏则忙着去县丞家吃酒去。
这里的人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好, 很多人倒是极淳朴, 有那小心思的人也看的出来,只是她们的道德感极低,就像今日县丞的大儿子续弦的人听说在婚前还是旁人的妻子, 还生了几个孩子, 但是和县丞大儿子一好上, 就立马再嫁。
莫嬷嬷同映真和上官氏道:“这里没有什么婚书, 男人都怕女人跑路, 所以女人不管去哪儿都有男人跟着。”
“不过, 她们这边的男人也花心, 有婚书和离的也非常多。”
映真啧啧称奇,又见福全回来提道:“主子说他没有功夫喝茶,让小的先提回来, 说是快点把今天的案子判了, 带您去互市玩。”
终于可以去边境玩了,映真很是高兴。
前些日子本来准备去的,但是李湛好像有些挫败,又有事情要忙,正好映真长途跋涉,身体也没恢复好,现在正好了。
“退堂。”李湛拍了一下惊堂木,衙役把犯人押走。
底下衙役也松了一口气,这位大人明明听说穷酸的很,但气势不凡,而且对大齐律法非常熟悉,还说要特意选一位培养出来,日后举荐去云州府如何,他们焉能不动心。
故而李湛回来的时候,还觉得这里的人也太好管了,“真真,他们怎么一点蝇头小利就听我的,哎,我都准备大战三百回合了。”
映真摇头:“那是因为你没有触动他们的根本利益,哦,对了,云州府是不是有张家的人在,我发现县丞府上好像和张家有点关系了。”
“是么?这个你知道?”他都不知道呢!
“这就是我一猜,你还记得张湘吧,她曾经去过我们家,那时候我哥不是说亲吗?我们见过好多次,她有个丫头叫碧藻的,居然是二儿子的媳妇,昨儿她跟着她婆婆过来,我才认出来。”她有一项本事就是对人过目不忘,但凡她见过的人,基本上相貌都记的十分清楚。
李湛忽然站了起来,拉着映真跳起来,“好真真,你可真是我的福官儿呀,我这几天就是没有头绪,那个沙峰我查了半天都没查出不对,可我总觉着他不对,故而这些天不停审案,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你这么一提,我知道怎么查了。”
映真是想起一件旧事,当年肃亲王之所以敢找张尧为她报仇,除了他身份高之外,还有一点是张家父子被参。
因为张尧,开国公府虽然战功赫赫,但是终究败落了。
现在碧藻居然嫁到太平县这个前线来,也是奇怪的很。
“能够帮到你,我自然是高兴的很,你现在要忙就赶紧去忙吧,别顾忌我。”
“那不成,你放心,什么都要我去做,那我还叫什么主子。”
边境互市一直十分繁荣,但是这跟太平县无关,这些商人们过来这里卖完货便走人,多半是江南的商人,操着一口吴侬软语的官话同漠北人换皮子牛羊等等。
映真在一旁找漠北人买些银制的镯子和木头小梳子,李湛指着有位商人告诉映真:“这是沈家的人,你看他们卖的是丝绸,这些都是从江南运过来的。”
也难怪张丹蓉拼命都想嫁到沈家,真是哪里都有沈家人的身影。
不过,李湛幽幽的道:“这样的繁荣恐怕也持续不了多久了,你看沈家的人几乎都不往大月国去了,商人是最敏感的。”
这里戒备森严,很快就有军士过来把守,映真赶忙让人把买好的母羊带上马车。
李湛嫌弃的很,“你真的要喝羊奶啊?那玩意儿腥膻的很,别处理不好,喝的我肚子疼。”
“放心吧,是给我跟娘喝的,你想喝也没有。”前世映真养孩子,可是知道羊奶的重要性,她的私房羊奶也不时谁都知道的。
夫妻二人斗了几次嘴,这才回去。
找准了目标,李湛便让下属把目光放在县丞身上,这个县丞,看起来只是略微贪了一些,在这个地方做官儿的哪个都经不住查,他认为自己早已经把他查清楚了,没曾想还是有深层次的联结。
而他们已经暴露在人前了,真真认出了碧藻,那么碧藻肯定也认出了真真,所以这几天这么顺利,是开国公父子的指示了。
“沈睿,明儿陪我去大泽乡的郭家,我要走访一二。”
“是。”沈睿心中知道恐怕不是普通人,来到这里就愈发感觉到了,尤其是他跟一位幕僚要堪舆图,他们居然都有。
郭家在大泽乡是个大族,原先是齐朝之后仿前朝沈矜之法,让内地之人移民到边境,郭家是从山西过来的,因此李湛去的时候,家家户户门口都摆着醋桶。
听说郭家因为做醋的生意,不少人在云州府发财。
这里的里长也是族长,叫郭槐,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但看起来十分硬朗,见李湛过来,又这般年轻,心里不敢轻视,这俗话说的好,有志不在年高,但凡这么年轻能当县令又考上进士的,也不是一般人呀。
“老朽带太爷过去看看。这里大部分都是我们郭姓族人,只有不到十户是杂居过来的,但是也大部分都跟我们郭家成亲的。”
提起这些,郭槐很是骄傲。
想当年郭家三兄弟是在山西做乞丐,混不下去了,才报名来的边地,如今却发展成了这么多人,怎么能不骄傲呢?
李湛和沈睿对视一眼,夸道:“倒是子孙兴旺之家。”
郭槐听到旁人夸奖,又自谦起来,李湛随口指着那边一间茅草屋道:“这马上要入冬了,这屋子还能住人吗?”
云州的冬天可不像京城的冬天,那是还要冷的,可以冷死人的,所以家家户户都是用石块做的屋子,再用泥糊住,这样十分保暖。
却见郭槐脸色有点难看,“说出来不怕您笑话,那是我有个侄女,因为喜欢沙峰,所以特意在那儿搭建的茅草房,平日不怎么在这儿住的。”
李湛恍然大悟,又岔开话题问他们平日里种植什么为生,市价如何,日子过的怎么样。郭槐才侃侃而谈,李湛听的十分认真,还问村里有没有什么困难的人,他要去看看。
“有倒是有一家,但他们家情况有些特殊,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在李湛的再三要求下,又说他拿了二十两银子过来,准备给村里人改善生活云云,这潜台词自然是要有这个困难户才行,郭槐看到二十两银子眼睛一亮,立马带他去了一家。
他们去的时候,正有个男人在梯子上修着屋顶,男人生的很瘦削,浓眉大眼,脸上噙着笑意,让人很生好感。
“老叔来了。”
郭槐笑道:“沙峰啊,你又来帮狗蛋他们家啊,他们可都是多亏了你了。”
说完郭槐便跟李湛介绍起来,“这沙峰是个难得的热心人,狗蛋他爹去年出去做工腿断了,婆娘撒下孩子跑了,狗蛋的爷奶又生了病,狗蛋底下还有俩妹妹年纪都小的很,沙峰便一直过来。”
听说是县太爷来了,沙峰连忙从梯子上下来,搓搓手,是个很老实的汉子。
沈睿见他皮肤是古铜色,人也老实的紧,只是看的出很古道热肠,他挪开了眼睛。
李湛也暂时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他看狗蛋家也着实可怜,便把二十两都给了里长,另外掏了一两银子给狗蛋。
郭槐见他没什么问题转身要走的时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李湛今日自然不会打草惊蛇,正要走出村的时候,却被人拉住衣角,瞥到手,他才没忍住骂人。
“真真,怎么了?”今天他让映真扮作他的小厮过来的,映真脸上眉毛加粗了,脸色呈古铜色,丝毫看不出来是女子。
只见映真道:“你没有看出沙峰是个女子么?”
啊?李湛不可思议道:“你猜的能有几分真?”
映真很有信心,“十分真,我说过我认人的功夫是一绝。”这个沙峰她知道,前世李湛即位后,漠北投降,还嫁了一位叫银城公主给某位宗室世子,她当时是肃亲王妃,宗正之妻,还去接过新娘子。
只是后来这位银城公主命不好,一直被冷待,听闻死的时候还是处女之身。
李湛不由得问:“你为何如此肯定你辨认人的功夫?”平时他可以宠她,但是大事要弄清楚,否则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映真脸色有些不好:“我爹头一次去剿匪,有人误报假信,还抬了尸体到我家来,说是我爹,不瞒你说我们家天都要塌下来了,我娘甚至存了死志,她本来娘家就没有婆家人又嫌弃她,我和哥哥还小,她没办法一个人抚养我们,我就怕我娘死了,后来才知道乌龙一场,所以我才开始学会认人。”
“见过一面的人,我都记得,而这个沙峰,我曾经见过她穿女装,我虽然不能告诉你是何时何地,但是她是女子无疑。”
她仰头望着李湛,希望得到他的认可,可为何他脸上这般淡定?
而李湛则是在心里尖叫,“天呐,我真真大人果然厉害,啊啊啊!”但是他眼角看到郭槐还转过身来看这边,只能佯装淡然。
可恶的郭槐老头,你看什么看,耽误我崇拜真真大人了,哎,好累啊,赶紧应付完这个糟老头子,否则我真真大人那幅求褒扬的表情,我都没办法回应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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