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万物的变化,其实是物质之间的交换而已!”年轻人总结道。
高贤惊讶,这不就是化学的雏形吗,而且方向绝对正确!
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但是其他几个年轻人,显然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真是太好笑了。”
“张之刻,你是不是想出名想疯了,所以才提出这么疯狂的想法?”
其中一个年龄略长的青年道“你的这种说法,可有经过实际的论证?”
“太师曾经说过,没有经过实际论证的理论,都是空想,都是纸老虎。”
高贤有点懵了,这个青年口中的太师,是何许人也?
怎么连纸老虎这种带有标志性含义的词语都说的出来?
难道和自己一样,这位太师,是一位“前辈”?
被叫做张之刻的青年有些沮丧,道“袁彬兄,我还没有做出能有效解释这个理论的实践。”
袁彬摇了摇头,道“未经过实践,就不能算作理论。”
“就如太师当年,正是在数十米高的塔楼上,扔下两个铁球,才让人们信服,物体下落速度和重量没有关系。”
高贤闻言,心里更加确信,这位太师是一位穿越前辈了。
居然把伽利略的事情都给做了!
听着袁彬所说,张之刻不停地点着头,道“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高贤暗暗点头,这个年轻人,方向正确,心态良好,将来必定会成功!
但他又感到疑惑,既然明朝的科学水平,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为什么民间的变化还是几乎没有呢?
而且以前的自己居然没有听说过?
难道是自己漏掉了什么?
高贤皱着眉头,仔细查看以往的记忆,随之,一个名词引起了他的注意。
万物学,这是一个在崇祯年代出现的学派,这个学派,竟然能和儒学分庭抗礼!
而且创建万物学派的人,正是刚才袁彬口中的那位“太师”。
疑似前辈的家伙。
高贤是一个读死书的秀才,所以对万物学,极为厌恶,认为它是低贱的异端学说。
所以他才对这些没有什么印象。
“真是个蠢材!”
高贤心中骂道。
以后一定要多出来走走看看,不能再“经验之谈”了,否则说不准会错过多少东西呢。
这样看来,对面这几个年轻人,都是万物学派的学生了。
可是既然有这种学派,为何不见技术发展,为何要封禁《农业革命》这种书呢?
在高贤疑惑的时候,几个学生又开始聊天了。
“我说张之刻,你这蓬头垢面,满身臭味的,该不会又跑到县城外的砖窑去了吧?”其中一个白衣年轻人,故意捂着鼻子说。
张之刻嘿嘿一笑,道“廖江,砖窑这种地方,很可能会有支撑我理论的发现,所以我就去观察了一下。”
廖江脸上满是嫌恶,道“你还真去了,跟那些愚民待在一起,真是玷污了我们万物学学子的身份。”
说罢,竟是直接转头,不看张之刻了。
其他几个年轻人,也是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就是,我们是研究学问的人,身份高贵,怎么能和那些泥腿子走在一起呢?”
“他们连一加一等于二都要掰指头算算。”
“哈哈,说得对,他们简直太蠢了。”
“我说张之刻,其实你就算证实了你的理论,也没什么大用,还是学好朝廷规划好的内容,将来好做官。”
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批判追寻真理的张之刻,鄙视一无所知的普通民众。
高贤逐渐攥紧了手中的茶杯。
身份,地位。
所以,这就是你们不屑于研究生产技术的原因么?
所以,即便科学理论已经发展,生产力仍旧这么原始而落后!
没有生产力,就没有购买力,就没有商业的发展,也带动不了工业的发展。
所以即便明朝延续下来了,即便有一个“前辈”带来了先进的理念和科学,也改变不了华夏民族悲惨的结局么?
高贤突然感到一阵悲哀。
这样的大明朝,这样的华夏民族,该何去何从?
“我不同意你们的说法。”
突然,张之刻说道,声音铿锵有力。
“往上数五代,我们几个,谁人不是寒门,谁家不是佃户?”
“凭什么看不起他们?”
袁彬微微一笑,抿了口茶。
廖江几人也不再笑闹,自顾喝茶,只是不知不觉间,疏远了张之刻。
“远见,你还在因为太学院的处罚而不忿吗?”袁彬道。
张之刻沉默以对。
廖江哼了一声道“那是他自找的,入学的时候就说了,不能把万物学用在平民身上,这是朝廷禁止的!”
“但他呢,给自己老母亲弄了个什么省力风箱不说,还四处宣扬,这叫打着灯笼上茅房,找死!”
“官府没抓了他入狱,只是禁了一年的科考资格,已经算是仁慈了。”
张之刻没有反驳,只是一口一口喝着茶水。
良久之后,他缓缓出声“我倒是觉得,太师一开始创办万物学,就是为了造福工农”
他还没有说完,袁彬和廖江等人突然变色大变。
“你住口!”廖江直接拍桌子站了起来,茶馆的人纷纷侧目。
袁彬示意廖江坐下,但也是表情凝重,道“远见,祸从口出。”
“你创造推广省力风箱,只是被禁了一年科考而已。”
“但你若是敢提起这种理论,当心性命之忧,南厂那群家伙可是出了名的狗鼻子!”
廖江也是涨红了脸,压低声音道“你自己找死,可别连累了我们!”
张之刻点头。
几个人的气氛沉闷了下去。
高贤看到了这一切,不禁微叹。
原来,是朝廷禁止了所有针对农工阶层的发明。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可西方列强的发展脚步,只会越来越快。
若是再这样发展下去,华夏民族,危矣。
张之刻的出现,让高贤心底产生了一丝希望的火苗,只是这朵希望之火,飘摇虚弱,随时都有可能在强压之下消散。
“或许,可以加一点燃料”
高贤喊来小二,要了宣纸和笔。
白净的宣纸,竹筒小墨笔,证明了太师带来的科学,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高贤写了一些公式,思索了一会儿,又标明了几句注解,交给小二。
“那一桌的茶水钱,我买了。”
“这张宣纸,替我留给那位看起来像农民的黑衫学生。”
说完,高贤便结账离开了。
“也不知你这朵小火苗,能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