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宇看向灯光，是严如静手里拿着一个电筒站在院门口。
纷飞的雪花落在她身上，宛如一颗白色的树。
肖宇愣愣，严如静的声音轻轻飘来，“回来了。”
肖宇点点头，“天这么冷，这么晚了，你怎么站在院门口。”
这话有些明知故问，严如静此刻在此绝不是为了看雪景。
严如静轻笑声，“睡不着，出来走走。”
知道肖宇是明知故问，严如静也没有说出真实答案。
两人相视一笑。
肖宇道，“那我陪你一起走走。”
严如静点点头。
两人向着胡同另一个方向走去。
夜已深，雪在飘，胡同被夜色和雪花笼罩着，完全进入梦乡。
只能听到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
快到胡同口，严如静轻声问，“你的事办的怎么样？”
“很顺利。”
肖宇回应。
严如静停下看向他，长长的睫毛上雪光闪动。
“真的很顺利。”
肖宇也看着她道。
严如静轻嗯声，“那我就放心了，我知道有些事你不方便说，我也不多问。
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你只管张口就行，能帮到你，我心里也能得到些安慰。”
安慰？
肖宇微微一楞。
严如静应声是。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我清楚，这次来京师，共建的事能得到逆转，肯定和你做的事有关。
最终育才受益了，我也受益了，却没帮上你什么忙，以后林宛云知道了，又会说我利用你。”
严如静说完，自己先笑了。
严如静的笑表明她的话是真心之言。
肖宇心中暗叹，严如静和林宛云真是心有相通，林宛云确实有这个意思。
“如静，你这话就见外了，我是育才股东，我来京师的目的就是促成共建有成效，这是我份内之事。
你能答应我参与许小燕的事，就已经帮了我。”
肖宇说的也是心里话。
两人目光碰在一起。
沉默片刻，严如静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肖宇点点头，两人往后走。
快到院门前，严如静突然道，“肖宇，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
严如静的声音很轻，像雪花飘落在地上般轻盈。
肖宇不由打个激灵，“如静，你说的不在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死亡的意思，我认为你想多了，你和许小燕的事，一定会有圆满了断。
我绝不可能让你回不了京师。”
肖宇一字一句异常清晰。
目光也定定看着严如静。
严如静也看着她，笑着点点头，伸手接住几片雪花，“我相信你的话，我是说如果，你看这些雪花，再好看，也不可能永远飘在空中，总会坠落，消失。
不消失在这里，就会消失在另一个地方。
为什么它们会飘落，因为它们没有根，从它们离开云层那一刻起，它们的命运就是短暂的晶莹。
而且整个历程都与冷风相伴，这是它们的命运，改变不了。”
严如静眼中的灵光随着话语渐渐暗淡，真像朵已飘落的雪花。
肖宇心里顿觉寒意嗖嗖，刚说声如静。
严如静却又笑了，“我只是打个比方，真有飘落那一天，我也不会后悔，我比这些雪花幸运。
在我飘荡的过程中，我遇到了一个懂我，知我，帮我的人，他让我感受到了幸福，这就足够了。”
严如静轻轻一吹，落入手中的雪花，变成几滴晶莹的水珠。
严如静笑道，“其实雪花变成水珠，也很好看，对吧？”
一阵冷风吹过，严如静手上的水珠太小了，轻易就被吹散。
严如静摇摇头，刚要把手收回。
手被肖宇握住。
肖宇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如静，京师你不会飘落，回到云城，你也不会飘落。
好好当你的校长，不要再胡思乱想。
共建的事结束，我虽然会回秦州，但永远都是育才股东，育才有麻烦，我照样会出现在你身边，陪你一起解决。”
严如静冰冷的手渐渐变得温热。
严如静也看着肖宇，一字一句回应，“肖宇，我从没有怀疑过你的话。”
两人都笑笑。
严如静指指院门，“我们进去吧。”
说完，刚要转身。
肖宇说声等等。
严如静停下，看向他。
肖宇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还记得这个吗？”
严如静笑应声，“这是我的遗书。
你还没有打开看过？”
肖宇摇摇头。
“我不想看，也认为没有必要看。”
严如静沉默片刻，“不看就不看吧，把它保存好。”
话音刚落，肖宇手中的信封已被点燃。
严如静道声你，想伸手把遗书抢回，伸出的手又停住。
肖宇手轻轻一扬，燃烧的遗书宛如一团花火飞向天空，映红了周边的雪花，一起飘落在地面上。
严如静捡起一片灰烬，轻声问，“为什么要烧掉它。”
肖宇对着灰烬一吹，灰烬从严如静手中飞起，在空中飘荡着远去。
“既然我们能平安的回云城，继续开心的当校长，这东西留下有什么用。”
严如静沉默片刻，笑着点点头，对。
两人回到院里，相对站在院中，肖宇看看天空，“雪马上就要停了，明天应该是好天，今晚好好休息，做个好梦。”
严如静轻嗯声，“你也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各回各屋。
肖宇进屋，匆匆洗漱完，即关灯上床。
隔窗看去，严如静房间的灯随之也熄灭。
两人都想让对方感觉到心里真的踏实了，但实际都在夜色中无法入眠。
肖宇脑海中还在回味严如静刚才的话，那些话中的寒意依然侵扰着他的心。
和严如静相识这么久，两人经历了许许多多，严如静从未谈过死亡。
以她的性格和能力，她也不会轻易谈到这两个字。
可这次来到京师后，严如静不止一次谈到生死，还写了遗书。
肖宇不知道这是严如静对自身归宿的直觉，还是许小燕的事对她内心冲击很大？
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共同让严如静有了刚才那番话。
如果生命中真的没有严如静了，肖宇不敢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
无论别人怎么说他和严如静的关系，暧昧也好，利用也罢，肖宇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在他的生命中，严如静是无法代替，也是不能失去的。
窗外雪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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