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的寿宴过后, 纪墨和王达制作的微缩模型就出了名,这名出得还有些曲折。
比起制作机关卡槽的手艺,纪墨在雕刻上的手艺已经是经过系统考核验证的, 虽然这种验证也存在投机取巧的部分——系统的考试都是以时间为检验标准,同样能够留存后世的除了真正的名品稀品,也有破砖烂瓦, 虽因时间久了, 破砖烂瓦也有其价值在, 但在当时的那个时间段, 砖瓦就是砖瓦, 顶多不破不烂而已, 并不能说明其中真的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之类的。
不过, 能够通过系统考核的前提是专业知识满点, 一句话,纪墨雕刻出来的东西都是过关的, 经过了出厂检验的。
那推窗美人因此就出了名, 竟是让张家花了大力气寻觅同款美人, 瓜子脸,杏仁儿眼,一点樱唇桃花面, 这等美人,怎能不让人神魂颠倒?便是画成图画都有人多看两眼,做成染了色的木雕, 从2D到3D, 其中的察觉就是“活色生香”了。
初始的惊艳过后, 便心心念念想要寻觅出来一位这样的美人。
美色之欲, 人人都有, 张家有钱,有了这样的**又不会压制,因此传出了风声来。
“这可真是好赚钱的买卖,寻到消息之后,便有十两银子呐!”
传话回来的村人站在石磨之上,明明声音很高,却又像是神秘兮兮地压低着声音那般的感觉说话,引得周围的人都跟他唏嘘“有钱”。
“哪里是那么好寻的,咱们又见过多少女人,见过多少美人,说了也是白说。”
“嗐,什么叫做白说,你寻不到美人,不会寻制作那东西的人啊,对方能做出来,肯定是见过的!”
“是啊,是啊,寻得那人,让他指路,这十两银子可不是白来的一样?!”
“有钱大家赚,咱们村子是一家,大家一起找,找到了一起讨赏去!”
石磨上那人犹自鼓动,这种寻人的事情,真靠一个人一双眼,那是肯定不行的,先把大饼画出来,大家一起去寻,寻到了再说得钱与否的事情,都是村人,若是谁找到了,又能瞒得住吗?他们总有法子让对方分出钱来。
“就是找到了那人,对方不说,咱们怎么办?”
有人问,问得也是好问题,若是对方不说,他们这里找上去问又惊动了对方,或者对方知道消息,自己去跟那张家说,他们可不是白忙一场。
“找到他,咱们就先跟张家说,拿到多少钱算多少,之后再问那人,若是能够得到后面的钱自然好,若是得不到,总也不亏了。总之要快,不能被别人抢了先。”
这个算是有决断的,说得也很在理,再长远的利益到不了手始终就是“无”,先得一点儿是一点儿,哪怕显得见识短浅也总是不亏的。
一伙人商量定了,就直接分头行动,那微缩模型他们连见都没见过,但张家要找也是放出了风声的,知道是木头做的,附近的木匠就是首要怀疑人选,连王达这边儿都有人顶着“王老大”的威名过来招呼了一声,不是问他是否是他做的,而是问他是否参与这样的事情,是否知道消息。
寻找的人多了,积极了,让张家看到他们的表现了,不说来年少收租子抬抬价,就说随手给他们洒下些赏钱,也不白忙活这一场。
“你们去吧,我就不掺和了。”
王达抬了抬自己的手示意,一只手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在寻人上不是妨碍,却也不可能多有助力,作为外来户,王达对本地的人际关系很多也都不清楚,指望他能有些什么消息,也是不可能的。
那来问的人算是示过好了,见他这里不应,笑着又去寻别人了。
关上门,王达脸上的神色就有些不好,晚间的时候悄声问纪墨:“你雕的那美人,可是真的见过?”
古来画画或雕刻,总也是照着现成的模子,或是类似的景物而来的,凭空想象,不是没有,而是太少,更何况,一个孩子的想象力,大人们总是不会太相信如何就能想到这些了。
“算… …见过?”
经受过现代众多影视剧古装剧大洗礼的纪墨也是看过很多古风美人混剪小视频的,不得不说那一颦一笑还真是精选出来的记忆犹新,美得各有千秋,让人觉得心痒,却又抓不到深处去。
再要雕刻的时候,便似得了一个现成的模板,不敢说真的跟真人一样,若是把真人摆在旁边儿,顶多也只是形似而非神似,但,总也不能说凭空想象得来的。
“唉… …”王达听了就是一叹,“这可是给人家添麻烦了。”
张家传出这样的风声来,若是那美人家有上进的意思就罢了,若是不想要上进,可真说不好是帮了人还是害了人。
王达就没想过那美人家富贵的可能,能够被村中顽童看到,附近又没有什么富贵人家必去的著名寺庙景观之类的,那肯定就是穷人家的女孩儿了,便是有一二美化,必也是个美人,若是被张家找了去… …
为那不存在的美人操心了一下,王达的怜香惜玉也就是这一声叹息了,之后就让纪墨紧闭口风,绝对不能说出那微缩模型是他们做的。
虽事情是由那模型引起来的,但若是再由他们家去找人,那可真是太缺德了。
“好,我肯定不说,我嘴紧着呐。”纪墨自觉自己还是小心谨慎的,不会随意跟人说这些的。
他这里不想说,却禁不住旁人动心思。
张家的人被引领着指到王达家的时候,正是下午,王达午睡起来,打开门的时候还有些莫名,见得那张家的年轻人询问微缩模型的事情,还装做不知道的样子说:“模型?模型是什么?我们家就做过木凳木柜,旁的都是没有的,要是我们家做了,早就去领赏去了,谁还嫌钱多啊!”
“呵,可不就是有人不识抬举么,若不是有人说了,我们也找不到你这里,既然找到了,你就照直说,若是说明白了,赏钱照给,若是说不明白… …”
那年轻的领头人不知道是不是管家,“嘿嘿”笑得格外阴险,一双狭长的眯缝眼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王达脸上的笑容都要僵住了,强辩道:“这哪儿能啊,这可真是冤枉,我们又不是傻的,这分明是有人冤枉我们,欺负我们是外来的… …”
那年轻管事后头还跟着几个青壮家丁,见到王达还不承认,他带着人就直接强行进了屋子,纪墨被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屋子之中翻找,别的不说,就是那两个柜子,最是惹眼,一个随手就能打开,是衣柜,胡乱翻了什么都没有,另一个就是带锁的柜子了。
“打开!”
完全不想废话,这一副抄家架势气势汹汹,纪墨看了一眼王达,王达没看他,从口袋摸出了钥匙打开柜子,一点儿反抗都不敢有的样子。
如狼似虎的家丁直接拉开柜门,里头的东西当然没什么好的,若干榫卯结构的小木块儿,一张小木凳,还有几块儿靠着后头立着的木板,旁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穷家值万贯,我们家最值钱的就这些了,所以才锁着点儿,怕人看到了… …”
早在听到消息的时候,王达就彻底清理了柜子里头的东西,微缩模型用剩的颜料,还有那些没用完的碎布头,另有赚来的银子,该烧的烧,该藏的藏,家里头那真是一清二白,什么都没有的。
纪墨在一旁细心帮衬,连不小心染了一丝颜料的凳子都跟着当柴火烧了,哪里还能有什么东西残留。
年轻管事带着家丁一通翻找,真是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跟那微缩模型有关的种种迹象,王达在一旁又跟个憨厚的老农民一样赔着话:“这可真不是我们家,定是有人借机要整我们,我们跟村人有点儿矛盾,不定谁在背后下刀子,您看看,您看看,我们这点儿家当都在这里了,凳子,柜子,这是我常做的买卖,再没旁的… …”
一番口舌噪音,不知道对方听进去了多少,年轻人,性子急躁,搜索无果之后真的考虑了王达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听得他一再申辩,又看这人就一条手臂,再把后头五六岁的纪墨看了一眼,小孩子肯定不用考虑,大人一条手臂能做那等精巧东西?他是不信的。
如此,还真就是有人借刀杀人了!
好啊,真当他们张家好糊弄了!
年轻管事不耐地对王达摆手:“行了行了,没事儿就行。”
踩着落在地上的衣裳,带着人往外走,走到院门口,有家丁从一旁揪出一个孩子来,纪墨看了一眼,是小云。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对方是来做什么的,就见那年轻管事直接给小云肚子上来了一脚:“小杂种,骗人骗到张家来了!”
小云被人揪着后衣领,躲也没法儿躲,藏也没法儿藏,这一脚挨得扎扎实实的,当下就吐了血,却还是被扇了两个力道十足的大耳刮子,响亮的声音过后,她的脸立时就红肿了起来,那红手印浮现上来,颇为可怜。
早在年轻管事领人过来,就有村人在看热闹,看到这一幕,总算知道是谁去传的话了,有人就在窃窃私语,大意是看不出来一向老实乖巧的小云还是这样的人云云。
“是他们家,就是他们家,我见到那颜色了!”
小云意识到不好,奋力嘶喊,奈何这时候已经晚了,她喉咙之中含糊不清的话没人能够听明白,倒是又挨了一脚,直接被踢飞了去。
年轻管事不理会被踢飞的小云死了没死,环视一圈儿,发话道:“我张家找人,是真金白银地找,你们的消息,可要好好掂量,是不是真的。”
周围的人一时噤若寒蝉,不敢言声,目送着他们离开,那可真是威风凛凛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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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古代穷人目光短浅,不知道谋算长远,营销赚钱,那是他们不得不如此,不说有多少时间精力谋算,就说无权无势,谋算了都是白想,若非要十分好处,怕是连一二好处都拿不到,白白给他人作嫁。倒是目光短浅,被人看得蠢了,反而能有两分实在好处握在手中,也不会被人忌惮铲除之类的。
——以上,合理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