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如这段时间过得别提多惬意了, 人安然无恙,吃什么都香, 食量增了,个子窜了,非但没长肉,还显苗条了,惊喜之余她让花糕每日都拿了尺子帮她量个子,竟都有长高一点点,她从前最怕长大后是个矮子,如今看来这担心是有点多余了。
而更让人惊喜的是,家中收到了沈夫人的快马书信, 信上说在苏州诸事顺利,大约下个月就可以动身回京了。
娘亲要回京了, 自然是在苏州的娘家筹到银两了,那么爹爹应该也快从牢里放出来了。
沈蕴如双手合十, 向心里的佛陀拜了拜, 小声地念了句阿弥陀佛。拜着拜着, 佛陀的头像好像变成了谢幼卿, 金光闪闪的,倒也有几分普度众生的威势。
的确,称谢幼卿为她在人间的佛陀也不为过,这段时间得他的喜运显灵, 煞爷爷遁隐,她的小日子过的十分顺溜,且家里的危机也要解了。
但他毕竟没有佛陀的慈悲心肠,一想到他那日的折辱,她就气得肝儿疼, 哼,贱骨头才去找他,她也是要脸的,但凡日子过得下去,她发誓,她绝不再主动见这个人。
虽然忍着没去找他,但她也没闲着,打理着私产的账目,向嫂嫂打听王老先生的喜好,努力地看一些理学方面的书,为将来走王老先生那条路线做好准备,毕竟有王老先生在面前,谢幼卿总会有所收敛。只是理学的书太过佶屈晦涩,虽努力去看了,还是看不懂和打瞌睡就是了。
原本日子过得顺了,她的心也大了一些,总以为这次真能有两三个月的快活日子,没想到现实很快就给她打脸了,才过了十几日,一个个的灾难就接踵而来,把她折腾得小命都差点丢了。
先是哥哥在街上巡逻时遇了贼,那贼身手狡猾,沈廷澜纵马去追时不慎从马上摔下,摔伤了腿,嫂嫂颇为紧张,怕他落了残疾,听闻城外铁拐刘的医馆治跌打损伤极好,便主张让哥哥到城外的医馆治腿伤,她跟过去照顾,将孩子们也一同带过去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沈蕴如隔几天也会过去看望哥哥,看着哥哥的腿绑着石膏和绷带,像萝卜一样肿,嘴里却嚷着:“该死的贼,有种下次别让本大爷逮住!”
沈蕴如听了真是又心疼又好笑。
哥哥嫂子都走了,沈蕴如总觉得心里有点慌慌的有事要发生的感觉。
果然她的预感还是准的,接下去的一个晚上她睡觉时只觉腿脚上窜过嗖嗖的一阵凉意,她打了一个激灵立马醒了过来,睁眼一看,顿时啊啊地尖叫出声,只见床帐子上爬着几十条红头大蜈蚣,吓得她脸色刷白,差点晕厥了过去。
沈蕴如一向娇气,平时看见一只蚁虫都要惊呼跳脚,更何况看见这样阴恶的毒虫,实在是觉得恐怖之极,她将枕头抓在手中,缩在床角,用枕头挥打爬过来的蜈蚣,双目早吓得泪水涟涟,要不是撑着唤着人进来,她早晕过去了。
花糕和桂糖毕竟年纪小,也被狰狞的蜈蚣吓得不轻,哆嗦着不敢上前。
沈蕴如的叫声惊动了外间的朝露和晚霞,她们忙披了衣服进来,见状倒是沉稳不慌,让人赶忙拿了雄黄粉来洒了去,那几十条蜈蚣很快便掉在地上,朝露了晚霞赶紧拿了扫帚啪啪把蜈蚣打死了。又在房间四角洒雄黄粉和用艾草熏蒸了一遍。
只是好好的怎会进来这么多蜈蚣呢,且冬日里蜈蚣也是冬眠不出洞的,朝露和晚霞认真地将房间内好好查验了一遍,发现窗口没有关紧。
沈蕴如心头落了很大的阴影,一闭眼仿佛就看见蜈蚣,这房间暂时是没法住了,朝露和晚霞安排几个侍女连夜在湘桃院另外打扫了一件间房给她住。
沈蕴如还是不敢睡,让花糕和桂糖在床边守着,她才敢合眼,饶是如此,仍是一夜无眠。
沈蕴如房里闹蜈蚣的事情很快便四下传了出去,底下有人议论说蜈蚣乃阴毒之邪物,晚上爬进沈蕴如的床帐里,说明房内有邪气入侵和预示灾厄之兆。
这是沈蕴如最怕听见的东西,那种熟悉的对未知灾难的恐惧又袭上心头,连着几个晚上也睡不好。
沈蕴仪和沈蕴滢一起过来来看她,沈蕴仪送来了一小盒安神香,说是姜姨娘的亲眷从北疆之地带给她的,有养神和助眠的功效,沈蕴滢则送了驱虫辟邪的香囊挂在床头,可保虫蚁不敢再侵。
诡异的是沈蕴仪和沈蕴莹来看了她之后,第二天竟然都病倒了,沈蕴滢症状轻些,只是发烧,而沈蕴仪却是上吐下泻,有些神志不清地说胡话,说什么不要缠她,姜姨娘问了几遍,她才说是从沈蕴如房间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在西边角落里看见一个奇形怪状的影子在飘。
姜姨娘请了常来走动的马道婆来给沈蕴仪作法。
宅子里开始起了流言,说沈蕴如被邪物缠上了,谁要近了她身都会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一时人心惶惶,除了贴身侍女,没有人敢靠近湘桃院,别的丫鬟见了她都避而远之。
沈蕴如自然又暗添了些烦恼,对于怪力乱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是她亲身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无来由的灾祸之后。
于是这间房她住了两天又不敢住了,虽然她隐约觉得是有人在捣鬼,不然不会这么快便传的阖宅皆知。
朝露和晚霞提议沈蕴如搬到沈夫人住的雅芳院里的厢房去住,毕竟沈夫人是当家主母,住的地方是一个宅子的脸面和气数,底下的人就算想编派什么也会有所顾忌。
沈蕴如依允了。
沈蕴如在雅芳院住了些日子总算安静了些,不想接下来又收到了沈夫人的来信,信上说江南突遇大雪灾,道路封阻,要再挨延一些时日才能回京了。
沈蕴如阅信后心便直直地沉了下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上回接近谢幼卿获得的喜运已经失灵,新一轮的煞气变本加厉地来了,她要去找谢幼卿并继续接近他,不然情况会越来越不妙。
境泽酒楼的掌柜没给她报信,说明谢幼卿没来,沈蕴如只得打起精神去了王老先生那,结果也没等到谢幼卿。
见不到谢幼卿可如何是好呢,那么她只有到先帝赐给他的那座皇城根下的宅邸门口,也许才能见到了他了,如今只要能见到他,他的冷嘲热讽都会让她觉得无比动听悦耳。
臣子一般五更天便到衙门应卯,谢幼卿是帝师,给皇帝讲学的时候是在上书房当差,小皇帝上课应该是辰八时左右,谢幼卿若住在皇城根下,那么应该是卯六时以后才会出门。
但沈蕴如心里有些着急,第二天她不到五更便起来了,洗漱穿戴完毕,走出侯府的西角门的时候,天色还朦朦胧胧的。
也不知是不是未睡好的缘故,她总觉得头有些晕晕沉沉的,正欲上马车,却见门口的台阶下躺着一只孤零零的小布偶,布偶是面朝地背朝上的,沈蕴如看了几眼,忍不住将它拾起,翻过来一看,却是十分骇人。
布偶的面上七窍流血,身上写了一行血字:拾此布偶者三日内必死。
更骇人的是这布偶的面容与沈蕴如有五六分相似。
沈蕴如啊地尖叫,急忙把布偶扔了,跳进了马车里捂着心口喘气。花糕警觉地朝四面看了一眼,没立马跟着上马车,而是让沈蕴如的一个心腹家丁阿乘把那个布偶捡起来先揣在兜里。
这一惊又非同小可,沈蕴如失魂落魄,身上一阵虚软,还未等马车发动,她竟晕了过去。
花糕急得不行,忙让桂糖去请了常来侯府行走的王太医过来诊治。
王太医来了,诊了脉之后说沈蕴如是受惊过度所致,且这段时日忧虑伤脾,精神倦怠,受惊之后承受不住方致昏迷。应当呆在家中好好休息,保持心情舒畅,不要再添忧虑烦恼便可好。
沈蕴如直到傍晚才悠悠转醒,她意识一清明,便想到那个流血的布偶和“三日内必死”的血字。
这几天内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
她这是被谁诅咒了还是撞邪了?若是诅咒的话谁要用这般阴毒的手段咒她死?她想不出背后那个人。若是撞邪,那就更可怕了,她真的活不过三天了?
谢幼卿既然能化她的煞气,那么应该也能驱邪气。沈蕴如的心恐惧不安又迷茫无措,唯有想起谢幼卿这个名字她才能感觉到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和力量。
夜晚,花糕和桂糖在沈蕴如的床榻边设了一张外床陪她睡,朝露和晚霞则在外间守着上夜。
沈蕴如迟迟无法入睡,点了沈蕴仪送来的安神香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其实睡得不甚踏实,睡至半夜,隐约感到有人闯进了她的房间,接着她被人抬起装进了一个布袋子里,她明明意识清醒了却睁不开眼睛,手脚也无法动弹,更无法呼喊救命。
她就这样被人抬着走了好久,也不知到了何处,她被人从布袋里拉出来,放到了冰冷的地面。
四周了无人声,冷风刮在树梢和地面响起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阴阴地吁叹,沈蕴如毛骨悚然,把她弄到这儿来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难道,真应了布偶上的那句谶言,她今夜会死在这里?
沈蕴如又怕又绝望,拼命地想醒过来却感觉浑身像被压住了一般周身动弹不得,如同梦魇时一样。她穿着单薄的寝衣,冷风灌进她的脖颈和四肢,砭肌裂骨,还带来一股潮湿的气味,像是被放在了湖岸边。
就这么躺了半柱香的时间,以为快要冻死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由远而近地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是有重叠的,应该不止一个人。
沈蕴如竖着耳朵,只听见一个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少爷你醉了,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今晚的月亮比镜子还要亮,本公子自诩人间绝色,铜镜照不出本公子十分之一的容色,若能飞上天去把月镜揽过来照一照,本公子定能惊艳寰宇,那就是冠绝人间天上的美男子了!”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淡清,看本公子飞上天去——”
听这自恋无比的说话语气和腔调,还提了淡清的名字,不是谢幼卿是谁!一定是他!
沈蕴如打了一个激灵,也不知是不是求生**太过强烈,她竟然睁开了眼睛,就着清亮的月色,果然看见前方十几步开外站着一位秀颀隽瘦、昂首玉立、仙姿俊逸的男子,此时此刻,他能出现在这里,就如同有了天神的高光,无论什么好词贴在他身上形容都还嫌不够!
沈蕴如又眨了眨眼睛,确定了不是自己的幻觉,真的是谢幼卿,她的喜神和救命稻草,沈蕴如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正要挣扎着要爬起来,却不想她躺着的地方是岸沿,身下即是冰冷刺骨的湖水,刚一动身,便滚落进了湖水里。
沈蕴如不习水性,在水中扑腾着喊救命,“救命——”湖水冰寒刺骨,沈蕴如呛了几口水,便支撑不住,眼看却要沉进湖水里了。
谢幼卿本还在欣赏着月亮,忽然听见噗通落水的声音,耳朵便动了一下,接着又听见小女孩喊救命,他双眼倏地看向淡清,淡清也警觉地看着他。
谢幼卿顿了一下,看向幽冷的湖面,淡淡道:“救!”
“是!”淡清飞快地解下习武之人缠于臂上的束带,打了个活结,凭着一股劲力,束带穿入湖中,准确地套在沈蕴如的腰上,收紧,再一拽,沈蕴如便被拉上了岸。
沈蕴如落在岸上的那刻,谢幼卿和淡清都看清了她的长相,淡清二话不说,将身上的外袍解下,罩在沈蕴如的身上。
谢幼卿眉梢微微一挑,想不到淡清这小子,还挺怜香惜玉的。
沈蕴如被冷水呛得咳个不停,等缓过气来,凡事不想,第一件事便是向谢幼卿道谢:“多谢谢哥哥搭救,你的大恩大德,蕴如一定泉涌相报!”
谢幼卿睨了她一眼,一点都不留情面地道:“果然又是你,早知道就不救了!”
沈蕴如被他呛得心里一梗,但她现在才不想计较这些,得先赶紧和他绑定关系,说道:“孔子曰,君子学道则有仁爱之心,谢哥哥是深谙孔孟之道的读书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从今晚开始,谢哥哥便是蕴如的大恩人,蕴如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免了,既然救了,那就给我安静点,谢某可不稀罕当什么恩人。”
沈蕴如心里又是一梗,“谢哥哥对蕴如有再造之恩,我们沈家的家训便是‘相救之恩,永世不忘’,蕴如不能做忘恩之人,不管谢哥哥有所求还是无所求,蕴如都要尽心报答。”
“你家还有这家训?”谢幼卿似乎笑了,但眼睛里却都是嘲讽之意,“方才救你的人是淡清,不是谢某,你既然满腔心思报答,那去报答他得了。”
沈蕴如回头,只是朝淡清丢过一个感激的眼神。淡清依然面无表情,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谢幼卿。
沈蕴如心里凉了凉,怎么,本姑娘要报恩你们都这么不稀罕是吗。
她厚着脸皮道:“不,淡清听命于你,所以淡清救我便如同是你救了我,不管怎样,蕴如都认定了,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还真是冥顽不化,谢幼卿醉后脑中晕乎乎的更觉伤神,他瞳仁黑漆漆的,盯着她问道:“深更半夜的,你怎么投湖了?”
沈蕴如听得又是一阵窒息,他的语气好像是她投湖是为着玩似的,她四下张望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我原本在床上睡着,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把我从床上抬起装进麻袋里,送到这湖岸,我醒来一动身就滚进湖里。若是人为,我跟他们无冤无仇,想不出他们为何要害我性命,我想大约可能真的是遇邪了吧。”
“遇邪?你的意思是鬼差将你弄到这儿?”谢幼卿哂笑,用一种看笑话似的眼神看着她,“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沈蕴如有些莫名,“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个大男人问姑娘家的八字有些不妥吧,又不是要八字合婚。打住,一想到合婚这个词真是太别扭,反正他们之间是绝无可能的。
谢幼卿乜了她一眼,冷冷地吐了两个字,“算卦。”
沈蕴如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对星术算命这一类非常感兴趣,倒想看看他能算出什么,于是答道:“淳明十八年七月初七日。”
谢幼卿几乎不假思索便换算了出来,这算数能力的确让人叹为观止。
“庚寅年,丙申月,乙未日,丙子时。五行多水,是个水命,今年甲辰年,地支是水局,命主流年不利。今日是丙子月,己酉日,甲子时,又是个火局,水火交战,激起水势冲天,大凶。你方才躺的方位半身临水,犯了割脚煞,非常凶险。能算计的如此精妙要置人于死地的,非鬼神能为。”
沈蕴如听得目瞪口呆,这是谢幼卿吗还是哪位风水算命大师?更厉害的是他一下子便能从她寥寥数语中便察觉出问题的最为关键之处,也太厉害了吧,不愧是天选之子!沈蕴如感觉自己又长了见识了。
谢幼卿从袖中掏出两粒骰子,握在掌心捏转了几下,再打开,看上面落着四点和六点,“占得一个‘锦屏’,看来你庚戌日已安,丙子月的危机也过了,遇上谢某,算你好运。”
果然,这人一定不会忘了给自己脸上贴金,但是他说得的确是事实,今日多亏遇到他,才捡回来一条小命。
沈蕴如很真诚地道:“感激不尽。”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准吗?”
谢幼卿一个眼风扫了过来,“你说呢?”
感叹之余,她很快便意识到了他的意思,她是被人陷害的,而害她的人不仅知道她的生辰八字还懂风水算命。以前她过生日,除去父母和哥嫂,还有闺中姐妹、贴身丫鬟及府里的姐妹们为她庆祝,她们都知道她的生辰,自然也能推算出她的八字,家宅中的几房太太和姨娘也跟京中的各大神算多有来往。
那么究竟会是谁呢?
沈蕴如脑中忽然闪过数月前一个丫鬟的流言,说她是灾星瘟神,唯有让她离开府里才会太平。可能她这般不祥之人在府里影响了她们的运势,人人自危,所以想除去她自保?
昨晚她房里房外都守着这么多人,他们是如何进了她的房间再将她抬走的?她那时明明意识已经清醒了,却动不了,也没听见丫鬟们的呼救和挣扎,是不是她和她们都被人下了什么药?但若是在饮食中下药,她和丫鬟们的吃食是分开做的,这么多人,是很难动手脚的,又怎能一下就放倒一片呢。
沈蕴如脑中突然闪电般地亮了一下,难道,是沈蕴仪送她的安神香有问题?
沈蕴如心头涌过一阵刺骨的寒意,回去要将那香好好检验一下成分,如今娘亲还未回来,就算发现了什么,这事也只能先按住不动,省的打草惊蛇,她要慢慢找线索,等证据确凿了,再报仇。
谢幼卿话音刚落,脑中忽然电光火石地一闪,此八字可算出命主是贵富天然,聪颖灵秀之人,只是有几年时运不好,却怎么和他的八字这么般配,他是五行缺水,而她是水命,根据五行相生之理,两人在一块是上上大吉,怪不得总是能碰见她,难道真是天缘凑巧?
他向来惜字如金,却怎的跟她讲了这么多话,大约真的是醉了,醉了。
他心中涌过一股非常怪异的感觉,醉意上来,他脑中又开始晕沉了。
谢幼卿意兴阑珊地道:“本想好好的赏月,又被打搅了,没趣。淡清,我们回去吧。”
沈蕴如呆在原地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这……话都还未说完就要走了吗,听他的意思,是要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吗?夜黑风高,冷风呼啸,她浑身湿透,已经冻了个半死,方才也只是勉强提着一口气撑着,要是害她的人躲在暗处,见她没死,等他们走了,又出来害她怎么办?
救人就要救到底啊。
沈蕴如想了一下,赶紧跟在他们的后面,还未说话,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接着又打了好几个。
谢幼卿的脚步微微滞了一下,却也只是滞了一下而已,依然不停步的走着。
沈蕴如冻得哆哆嗦嗦地道:“谢哥哥,我……我好冷,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回去……可以跟你们一块儿走吗?”
谢幼卿不睬,沈蕴如便在后面默默地跟着,时不时打个喷嚏博同情。她边走便观察,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座湖泊是漫湖,首辅尚任的私家宅院尚园就坐落于一侧的湖岸,虽然不大,却十分私密。
漫湖离她家的永安侯府不过两里地远,算是离她家最近的一处湖泊。
难道,谢幼卿方才是从首辅那醉饮了回来?
漫湖四周植了许多云杉和香樟树,沈蕴如跟在谢幼卿后面走了几条弯弯绕绕的青石板路,看着他的脚步走出了神奇的仙人步伐,沈蕴如想笑却又不敢笑。
到了一处隐蔽的路口,停着一辆马车,淡清从车内取出两盏琉璃宫灯点上,并挂在了车门处。
谢幼卿踩了两次踏板滑了下来,第三次才踩上马车,然后一声不响地进车厢里去了,淡清也上了车,坐在车门外的车辕处。
沈蕴如瞧瞧淡清,又瞧瞧车厢,都跟到这儿了,也没人吱一声儿,这马车她究竟能上还是不能上?
沈蕴如心内无主,眼看淡清已经要挥鞭驾车了,她才心里一横,没说话就当默许了吧,也顾不上形象了,连爬带跳地上了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日起,沈·盘丝洞缠人蜘蛛精·蕴如正式上线
算卦那些都是瞎写的,别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