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易文翰不能照单全收吉时的推理,但是剔除那些一厢情愿的过度解读,有一点引起了他的注意:按照严正浩3年前的微博所讲,杨熙6月21日晚失踪,22日他报警,23日凶手就把杨熙的心脏放进杨家附近垃圾桶并通知杨家。这个凶手真的很心急。
而易文翰以往接触到的绑架案,绑匪没有这么心急的,都是会慢慢筹划,再给对方一点筹集钱款的时间,让对方听听人质的声音,哪怕知道对方已经报警,多数也不会马上撕票,撕票的也不会冒险把人质的器官送回人家附近。
挖心啊,凶手若不是个嗜血的变态,就是对杨熙恨到骨子里。
如果假设凶手真的是杨熙的暗恋者,杨熙拒绝他之后恼羞成怒,先奸后杀,杨熙死后,他的愤恨仍旧难以平息,还想继续泄愤。那么杨熙活着的时候他得不到她的心,杨熙死后,他便把她的心挖出来再丢弃,顺便让杨熙父母和情敌严正浩确信杨熙已死,是不是也是一种报复呢?
3年前,杨家人和警方都以为这是绑匪因为报警而气急败坏,撕票挖心,送还杨家,作为报复。可如今再看,凶手的行为也符合吉时的猜想。
难道3年前的那个凶手真的是杨熙的追求者?爱而不得,一怒之下杀人泄愤?
“哥,我来这就是想混进写字楼,混进严正浩的公司,想查清楚这些可疑的小作文出自谁手。我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该你了。写字楼里到底出了什么案子?你们这么大阵仗,搞得我都不敢进去了。”
易文翰抬眼盯了吉时两秒,还是决定用坦诚去回报吉时那一小部分有效信息的共享,“严正浩死了。”
“我的天,怎么死的?有嫌疑人了吗?”吉时的第一个念头,严正浩死于非命,凶手就是3年前杀害杨熙的凶手,也是现在他公司的员工。
“有嫌疑人了。”易文翰继续坦诚。
“谁?”吉时顺势提问。
“无可奉告。”易文翰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时候就拿这四个字做答。
吉时无奈一笑,“你也太鸡贼了吧,我给你提供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你应该礼尚往来啊。”
“怎么礼尚往来?”
“如果你直接拿这几篇可疑的小作文去公司问是谁写的,根本不会有人承认,你还会打草惊蛇。再说了,这些微博最远的都是去年发布的,你要想查出是谁写的,也不轻松。”
“所以呢?”
“所以你给我授权,让我查看公司员工的工作电脑。这些人天天在网上当水军,发帖顶贴控评的,留下了海量的文字资料。我可以从他们的行文特点中找出跟可疑小作文匹配的人,也就是杀害杨熙的凶手。”
易文翰看吉时一副兴奋样,忍不住泼冷水,“吉老师,你这么能耐,一个人看看电脑就能找出凶手,我们警察全都可以下岗啦。”
吉时不免失落,他一心想要合作的易文翰对他冷嘲热讽不要紧,无视他非常有自信的推理也能忍,重要的是可能会因此错失找到逍遥法外3年的凶手。
“多个人多条思路,不好吗?”吉时仍旧保持诚恳的态度。
“好是好,可是我无权给你这个授权。还有,像你这样的热心市民,尤其是推理爱好者很多,要是都合作,我们的思路会多到缠成一团乱麻。”
“好吧,那我就继续关注严正浩的微博,有什么发现再通知你。”吉时很失落,但表面上依旧友好微笑,他知道易文翰说得有道理,自己没理由生气。
“很好,向警方提供信息协助警方办案是公民应尽的义务,”易文翰看了看时间,起身,“走吧,去前台,aa制。”
回到市局,浩熙公司的八名嫌疑人已经全员到场,可送餐员只来了一个。
高朗汇报:“易队,我只找到了三名送餐员,一个说过会儿来,一个录完口供着急上班先走了,还有一个就在这。”
“核实身份信息了吗?”易文翰本想责备高朗轻易放走了一个嫌疑人,但转念一想,找不到的那个送餐员才是关键。
“平台已经把三个送餐员的资料发过来了,我大致看过,没什么可疑。”
“第四个呢?”易文翰问。
“问题就在于第四个,我问过昨晚加班的八个人,只有三个人承认昨晚叫餐,正好跟那三个送餐员对得上。”
“也就是说,第四个送餐员可能是死者叫来的,又或者是不请自来。重点查他。”
“是!”
易文翰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报告,匆匆看了几眼,对高朗说:“把吴平奇带到审讯室,我亲自跟他谈。”
审讯室里,易文翰面对着哭丧着脸的吴平奇,习惯性开启了怼人模式。
“很伤心吧?毕竟是发小,”易文翰冷冰冰地,“又是你的摇钱树,聚宝盆。”
吴平奇刚想要表演悲痛,一听后半句,马上冷哼一声,“易队长,你对我有偏见啊,就像那些网友对浩子有偏见一样。我们的确没有自己标榜的那么好,但也没有他们恶意揣测的那么坏。”
“你是公司里最了解严正浩的人,你觉得是谁杀了他?”
“杀害杨熙的凶手。”吴平奇想也不想。
“为什么?”
“大概是三天前吧,浩子跟我说,他在微博里查到了一些端倪。”
易文翰警惕起来,难道严正浩也跟吉时一样,察觉到了凶手就是他的写手团队?
“什么端倪?”易文翰紧张地问。
吴平奇耸肩,“不知道,浩子不说,就说他还得继续调查确认。我也正等着他的结果呢,等到他确定了嫌疑人,这可是大新闻。可是谁想到,等来这么一个结果。”
“这案子还处在侦查阶段,案情对外保密,严正浩消费死者不归我管,但是你现在敢消费严正浩,对外泄密,我可以拘你。懂吗?”易文翰笑着问。
吴平奇一愣,随即嘿嘿一笑,“易队,你也把我想得太坏了。其实我跟浩子一样,纵然没有我们标榜得那么好,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坏。我们利欲熏心是真的,但我们失去爱人和挚友,痛也是真的。”
“明白,人性本就是复杂的,有真情实感,也有驱利自私的本性。现在我需要真情实感的你,相信你也希望凶手伏法。”
“全力配合。”吴平奇表诚意。
“昨晚加班的人除了你和严正浩还有七个,他们之中,你觉得谁最可疑?”易文翰继续提问。
吴平奇一愣,“你怀疑是自己人?不可能,这些员工都是公司的老人了。一定是那四个送餐员其中之一。”
“送餐员我们也在查,但也不能排除你们内部人员。这个问题,你们八个人都得回答。”
“你要非让我选一个,那就是荣宗宝吧。这小子今年25岁,三年前公司成立时他就来了,是元老级的。我看得出,他其实挺瞧不上我跟浩子的,觉得我们消费死者,不要脸。经常背地里说我们坏话。”
“这样你们都不炒了他?”易文翰没想到,这方面这俩人还是良心领导。
“我们这个公司不想有太多人员流动。你懂的。”吴平奇讪笑,“而且荣宗宝业务上还是可以的。”
“不齿你们的行为,还给你们打工,赚这份钱。”易文翰对这个荣宗宝没什么好印象。
“没办法,都得生活嘛。在这一点上,其实荣宗宝跟我们是同类。”
易文翰打开面前文件夹,抽出一张照片,推到吴平奇面前,“这是凶器,上面有你的指纹,你怎么解释?”
吴平奇看了一眼照片,惊讶道:“这是凶器?”
易文翰不作答,同样的话他不爱说第二遍,对于嫌疑人,他可没那么多耐心。
“这,这上面当然会有我的指纹,这就是我的刀啊。”
“你的?这可是管制刀具。”易文翰冷冷地说,“而且你的刀怎么就变成凶器了?”
吴平奇吞了口口水,组织好语言,“是这样,这把刀的确是管制刀具,我买来也就是为了防身,一直放在办公室的。后来浩子来我办公室,看到了,就说让我把刀送给他。我问他要刀做什么,他说防身。”
“防身,跟严正浩说他在微博中查到了有关凶手的端倪有关?”易文翰觉得重点到了。
“应该是这样吧,我也没多问。”吴平奇挠头,不解地嘀咕,“我以为凶器会是凶手自己带来的,居然是我送给浩子的刀,这,这怎么回事?难道说,凶手不是早有预谋,是临时起意?”
易文翰用戏谑的方式警告说:“你知道的太多了。”
吴平奇缩了缩脖子,不再多说。
出了审讯室,正好碰上痕检老王,“易队,凶器刀柄上的指纹我跟公司的八个人和死者严正浩都比对过了,除了严正浩和吴平奇,刀柄上还有两枚不属于任何人的指纹,应该就是凶手的。”
“这倒是又一条佐证,凶手不是预谋已久,而是临时起意,所以就地取材用严正浩的刀杀人,杀人之后也忘记擦拭指纹,所以刀柄上才会遗留三个人的指纹。”易文翰分析。
“把严正浩微博密码要来,我要看他的私信。”易文翰觉得严正浩所谓的在微博里查出了端倪应该是在私信里,因为如果他是杀害杨熙的真凶,想要跟严正浩交流,不会公开回复,而会用更加隐秘的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