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是不是为了大娘的准备在做准备?”彭犀直接问了出来。
以彭犀之才, 已看出来公孙佳是在要为女儿铺路了。
公孙佳之前是有任用女官的倾向,那时候更多的是考虑到“方便”、“与大族之间的关系”之类,且并不显特别着急, 几年她都等得, 现在这一出是从根子上解决来源问题。
父母爱子女则为之计长远, 公孙佳这路子不能说不对,不这么干,公孙家下一代被别人吃了绝户可就亏大发了。
公孙佳也痛快地承认了:“总要为将来做打算的嘛。都说我身体不好, 即使好,再生一个,还是女儿呢?我这辈子接下来不干别的了?一大家子,连生七八个女儿的有的是,我可不行。跟天赌命?不,我要另换一张桌子,自己做庄!”
单良心道:原来“想过了”还有这一重意思, 着啊!君侯自己就是一人之下,也不比男人差, 生个女儿怎么就会差了?公孙家还是公孙家的!烈侯的血脉也还在。
彭犀则说:“正因如此, 下官才担心丞相会冒进, 这是关系到烈侯、丞相父女两代打下的基业问题。再冷静理智的人, 遇到这样的问题都难免焦虑,恨不能立时办妥。纵然开始克制, 后来或是因为别人一句话,又或者因为偶然一件小事,就急躁起来。”
公孙佳笑笑,将一方印推到他的面前:“先生说的很对,这样, 这个你拿着,以后凡关于女学堂、女官、考试的事,你要觉得我冒进了,就不用印,我的令也就发不出去了,如何?”
彭犀吓了一跳:“这这、这是丞相的……印鉴?”
公孙佳点点头:“我信先生。”
彭犀郑重一揖到地:“下官不敢。且人贵在自制,如果您不是一个能够自我克制的人,拦得了一次也拦不了下一次。如果您是,那又何须下官多事呢?下官愿意尽劝谏的本份,却不能越俎代庖。”
公孙佳也不为难他,收了印,说:“那我们试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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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彭犀的担忧是多余的。公孙佳一生,动手时是雷电霹雳,筹划时却是万分小心。
哪怕听过余盛讲“人人都能上学”、“我女同学学习好的可多了”,公孙佳也从来没有头脑发热到要“广开女学”。她是做过实务的人,太明白做一件事不是一纸命令发出去就算成的。
无论男学女学,最后必然是有余钱的人最可能学习,家无恒业的人绝大部分甚至不会动这样的念头。儿子都不让他求取功名了,何况是女儿?
公孙佳看得明明白白。她所谓女学,非但名额更少,最初也不大张旗鼓,采用了一个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的方式——先建着,将来给我闺女上学做准备。面向的对向也是“家世清白”的“良家子”,只有这样的人家才能有一定的势力,在尝到甜头之后有动力培养女儿。这些女儿不必是公孙佳所设之女学里的学生,哪怕是在他们自己家里学的呢?她们都有可能出头。再佐以女性朝官的选拔,完全可以遍地开花。
公孙佳很有耐心,也非常克制,她给自己定下的女官配额是——十年之间,十分之一,如果她能再活二十年,就推到五分之一,之后不再推进,并且认为也很难推进。她甚至考虑到了“女儿当官了,她怎么嫁?她的官位算娘家的还算婆家的”这些扯皮的问题,这些利益归属不让时间去消化解决,最终会被一股庞大的习惯力量碾碎。甚至二十年她都觉得太短了,不足以改变习惯。
她的命令下得非常的保守,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活菩萨要开始给闺女预备着以后的学伴,要在雍邑设女学堂,还公器私用地调用部分府学、太学的老师,那都是可以容忍的了!
没问题的,只要不跟着京城折腾,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事一点也不出格——民间亦有女学,只是既不成规模,也不受重视。您要重视,咱们也不反对。
并且很多人也想到了,那孩子还太小,话都还不会讲,这“学伴”的年龄界限却放得很宽,从十几岁到几岁,会不会年长的一批是公孙佳自己要用的呢?相府之前那位赵娘子如今留在了京城,闻说是做了学士,公孙佳身边,缺人用了!
这么一想,就有许多人更想试一试了!年轻男子跟在公孙佳身边容易传出闲话,女子就没这个顾虑了。以往有“太后临朝”或者“皇后干政”的时候,就会有贵族女子从旁辅佐,这是一个习惯。如今太后换成了丞相,都是女人,也是一般的做派。虽然出了点格,倒也不算完全没道理。
公孙佳极顺利地就办了所女学堂,号“兰庭”,因为女学堂的地点就叫“兰庭”,是相府的一处小园,地方也不大,一次也就招了二十人。
她没有马上将女学堂做为官学的一部分,而且是以一种半官半私的状态算在她的相府里。一封信先跟京城报备了一下,这是“相府所需”,刨开一道口子,得到一个纸面上的承认。然后亲自拜访了容泓,请他得闲时或五日、或十日往相府来讲一回课,半天给梅园里的备选官员们上课,半天给兰庭中的女学生讲课。
容泓欣然同意了。他乐意干当老师这样的事儿,且他自己个儿这两天也把家眷搬取到了雍邑来,他琢磨了一下这个女学堂,就把自己未出嫁的一个女儿也给送到了兰庭里。
公孙佳处理完了兰庭,紧接着又命薛珍从自家私兵里选适龄的女孩子“服役”。私兵、佃户有给主人家服役的义务,不厚道的人家是男女另算。在公孙佳这里,女孩子服役也顶一个男丁的役,就服役上是做到了余盛说的“男女平等”。
因为在她这里,这一批女孩子服的也是“兵役”。之前公孙佳是靠自己“收养”、“收容”各家不要的别扭孩子、养不活要扔的孩子,现在是定成了缺席。
几件事办完,公孙佳便不再折腾“新政”了。朝廷的“新政”其实已经比雍邑慢了,雍邑进行得很好,公孙佳也就不再在雍邑加码,反而暗示辖下的官员,没事别瞎折腾想着讨好皇帝,谁折腾出了事她就收拾谁。
公孙佳的威胁向来切实有效,整个雍邑及周边地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平静得不像是身处章嶟统治的年代。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京城真的是开始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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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公孙佳到达雍邑后不久,就有一对小夫妇带着两封信拖家带口前来投奔。
来的人是容逸与江仙仙的女儿和女婿,女儿小名叫媛媛,江仙仙打量了余盛一圈之后觉得还是不要嫁给当时那个小**。后来余盛也历练出来了,容逸固然欣赏余盛,还是觉得,这世上并不是人好就相配的,等孩子长大了些,就订给了熟人李岳的侄儿李文柏。
李文柏就是吴选那个岳父的同族,自家女孩儿嫁给了吴选,还是跟自己同龄人,李文柏是一万个不千万的。但是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是什么侄女之类的近亲,他说不上话。在京城过了一阵被“恭喜”的日子之后,李文柏实在觉得没脸见人,求了岳父想离京。
容逸夫妇既理解女婿的感受,也不想女儿离得太远,又想这小两口安稳。最好的地方就是雍邑了。夫妇二人一合计,各写了一封长信说明原委,拜托公孙佳给照顾一下。容逸说明了,请公孙佳给安排,他不安排是因为不太了解雍邑哪方面适合他女儿女婿效力。江仙仙则说,女儿性子也算开朗,就陪你解闷也是应该的。信尾还说:京师看起来虽不像乱世,但是各方人心也不齐了,让公孙佳自己小心。
两个孩子一对璧人,媛媛与公孙佳也算熟识,见面先喊“阿姨”,李文柏也跟着她称呼。什么叫暴发户?比起吴选,谁都是遵纪守法的好人!
公孙佳看了也喜欢,先问他们父母如何,再问路上,最后闲话家常。李文柏对吴选相当不满意:“一样的贪婪无知,手段还卑劣!御史参奏的不法事里总有他一个,他侵吞的民田比别人的都多……”
小夫妻告了一会儿状,容媛媛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小心地说:“阿姨,赵家那个大姐姐进宫给皇后娘娘做女官了。她丧夫命苦,就怕吴氏看她相帮皇后娘娘不肯放过她。您……”
公孙佳微笑道:“她有她自己的打算。倒是你们,有什么打算?要是没想好,就先在城里走一走、看一看。媛媛的叔公还在这里呢,让他们带着你们俩认认门儿,回来咱们细商量。”安排得也是妥贴。
含笑看着两个小年轻离开,公孙佳就叹气了,思忖半晌,亲自提笔给章嶟写了一封信:朝堂的争斗不能伤到百姓,不管在朝上贬黜、任用什么人,只要百姓还有饭吃,朝廷就能恢复元气。一旦争斗祸及百姓,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请慎重。
写信的人一片好心,接到信的人也没有辜负这片好意。章嶟好歹见识过一点民间,认为这话说得有理。他珍而重之地将这封信展示给霍、赵二人看,沉痛地说:“二位可都是国之砫石啊!要为生民着想!”
两人当时答应了,也都承认说得对。
可是理解上都出了偏差,公孙佳给章嶟的信,意思是请他注意,身为皇帝,他有责任统御全壁大。章嶟则是认为底下人办事不够有公心,同时效率也不够好。章嶟有对比的,在先帝时期这些人干活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他有点忍不住,写信给公孙佳报怨:除了霍云蔚,其他的丞相都很懈怠,心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霍云蔚倒是肯干事,但是脾气不太好,对我不像对先帝那样尊敬。
公孙佳给霍云蔚去信询问,霍云蔚也是一肚子的苦水要倒:这皇帝还有脸说先帝?先帝是什么样的?他是什么样的?先帝上来一手掐住纪氏七寸,这货呢?就知道抬举后宫。好,不提后宫,说前朝。前朝他也稀里糊涂的呀!他觉得做过刺史了解过民情了,自己就是个大明白了,其实他只了解了皮毛!
霍云蔚的信里还提到了一点,他本人也不想动作太大,奈何章嶟还在催,因为前期推行还是比较顺利的,不如加码。他一个人头扛章嶟,脚踩周廷,手掐赵司翰,就快顶不住了。他需要帮助,更需要章嶟的支持。
赵司翰的信也是这般,他就不明白了,霍云蔚挺聪明一个人,怎么就看不清应该先给皇帝一个小教训呢?
钟源也有信来,说的是:贺州乡亲们倒是还稳得住,之前是真没见过两派文人干仗,看他们在朝上打成这样,突然觉得还是吃瓜看戏比较好。
太皇太后来信:现在的年轻人火气真大,俩小娘子怎么这么厉害了?皇后跟淑妃开始互不相见了,皇后斥责淑妃,淑妃也不争吵但是转脸就天天在章嶟跟前了,她不见皇后了!说是“害怕”。可私底下,两人互相没少下黑手。
皇太后来信:我这儿还行,看热闹呗,不过王济堂有点惨,要不让他去投奔你?
延福公主来信:章嶟自有自己的心腹宦官,王济堂不上不下的,你能不能收留一下?好歹是先帝用过的人,可别叫章嶟给他安排去“帮帮淑妃”了。
余盛给小姨妈读信读得心惊胆战,公孙佳有意培养他,近来也让他参与些事务,可这份看重也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骤一听这么些重量级的争斗,他有点撑不住。此时只恨自己是个学渣电视儿童,前世今生都没有脑子去破解眼前的局面。书上一句带过的“xx之后”,可没说中间还有这么多事儿的啊!
公孙佳对这个大外甥已经很了解了,也不介意他怂,指了指桌上另一份:“再读这个。”
余盛打开来看,是单宇的字迹,读完他就困惑了,因为单宇居然说:百姓之间没有动荡。
他问公孙佳:“难道丞相们都撒谎了?只是为了骗您帮他们?”
公孙佳摇摇头,给大外甥讲:“他们说的都是实话。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也不是一天死的。从发令,到磨刀,到杀人,且有段时候呢。要不咱们为什么要提前这么些年在雍邑备战?一样的道理,现在还只是朝上争吵,顶多传到了官员这一层,让百姓吃苦头,还得等几年呢。所以单宇说的也没有问题。”
余盛大惊:“那得拦住呀,不然百姓岂不是要遭殃?阿姨,您得尽早拦住他们呀!小农很脆弱的,他们连一场洪水都经不住!风调雨顺的年景其实不多的,三五年里有一个丰年就很好了,一般都是勉强维生,要是添上**……”
公孙佳摆了摆手:“回信,给皇太后,就说,人我不介意留,只要她有理由打发过来,我这里就收。”
余盛问道:“那陛下和政事堂?”他现在也知道了,许多事情不能一蹴而就,改革的事,哪有不出岔子的?
公孙佳道:“你以为我没劝过?能劝,早就劝动了。于政事堂各派,这是利益相关,你让谁割肉?除非真的撕破了脸,不然打一巴掌就得给一个枣儿,我哪儿来的枣儿给他们?陛下?他有心结,解不开的!除非你能一手遮天让他做傀儡,可权臣从来没有好下场,不是纂位成龙,就是诛灭九族!我还不想死,更不能对不起太-祖太宗!三王开府,已是我能做的极限了!”
“可……”余盛还不死心,“没有折衷一点的办法吗?百姓太苦了。”
公孙佳道:“先帝登基之后,谁不是想开创一个盛世的?我是所有重臣里最年轻的,我不但能参与其中,我比他们更能看到那一天、享受到那一天。现在这个鬼样子,我亏大发了!”
一起来议事的彭、单、元等人也是心中黯然,尤其彭犀,他也是预见盛世的人,比别人更明白公孙佳的遗憾。彭犀道:“小余,丞相自有打算,你也不要催促了。”
公孙佳道:“让他催!催什么催啊你?告诉你,乱世里,兵马为王,我怎么干都行。太平年景,我就是政事堂里最弱的那一个!天下,能乱吗?”
余盛马上摇了摇头,心里难过极了:“那就,只能糊一糊了?”
单良打起精神来,努力调动了缺德的智慧,说:“能守好雍邑就是为国立功了,君侯还要设法常驻雍邑,尽量少回京师。这个时候,恐怕人人都想你当他们手中的刀呢!”
元铮道:“要不,我这就北上?”
公孙佳道:“不,你再等一等。北上也要安排好了。”
公孙佳干脆借口北地似乎有点异动,又说不能被动等待,得主动打探消息一类,请求常驻雍邑。她动用了两宫太后,以及延安郡王等几条关系,成功游说章嶟同意了她的请求。原本章嶟心里,她也是主持北方事务的最佳人选。
公孙佳于是第一次在雍邑过了年。
自此,无论京城如何,她就在雍邑不挪窝了,每年夏天请章嶟来避暑,章嶟连着三年都没来,他在忙着折腾官员。
他倒是好心,眼看政事堂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天天打架给他看就是不干正事儿。他就亲自动手,给各地官员制定了标准要求执行。然而,他出镇地方虽有经验,这经验却不很脚踏实地,霍云蔚说的“知道皮毛”是很了解章嶟了,执行的时候就被底下不满的官员摆了一道。你说要征粮,我就一粒都不能少,还要颗粒饱满,给你过筛子。
你对征布匹有要求,要足尺,我就要求这布它得截得一丝都不斜,斜了就是不合格,要打回去重缴标准的来。
不但折腾百姓,还折腾小官小吏,层层加码。公孙佳修个雍邑,连同水陆交通都干完了,整个国家没觉得加重了负担。到了章嶟手下,人人受罪,你要修路我就拣个风雨日子逼人上工,有人吃苦受罪累死了人,还要报一篇“辖下人人尽力效死,鞠躬尽瘁,皆是感念陛下教化之功,真是忠臣”的奏表,要旌表其门。
霍云蔚忍无可忍,要求章嶟不要插手,君臣俩当朝吵了起来,霍云蔚表示这活他不干了。
丞相要辞职,皇帝是要扣留的,哪知章嶟也是铁了心,他不挽留了,反正是你要辞职的不是我给你免职的!霍云蔚几年辛苦逼急了发个脾气,也是想拿捏一下,谁知皇帝不受拿捏,没给台阶。
霍云蔚不是个受气的人,到章熙陵前大哭一场,章嶟也开始生气了,更不肯给霍云蔚面子,他命人赐给了霍云蔚大量的金帛当路费。
等公孙佳得到消息的时候,霍云蔚已经踏上了回贺州老家的路!快得让公孙佳都没回过神来!
君臣二人吵架她是知道的,按照常理推算,不应该是现在就出事的。照公孙佳的估计,等边关战事一起,什么争吵都得先停下来。她急忙写信问章嶟,您为什么这么做呀?霍云蔚的忠心是不需要怀疑的。
章嶟的回信委屈又愤怒:他是先帝的忠臣!从没对我尊敬过!整个政事堂,就你没骂过我,江平章骂得少点,郡王是我叔我忍了,赵司翰还算圆滑,只有他,一个人骂得超过了你们四个人加起来。他还跑到先帝陵前哭,是说我不值得先帝托付江山么?
公孙佳看到最后一句,就知道霍云蔚这事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再回信就只能安抚章嶟,霍云蔚没有对您无礼的意思,他也是着急,请您看在先帝的面子上,与旧臣善始善终。而且即使要他走,你吏部交给谁?周廷资历是肯定不行的,他现在还不能服众。
信还在路上,公孙佳就收到了新的公文——赵司翰兼了吏部尚书。
赵司翰在守孝之前就已位至尚书,干这个事儿资历是肯定够了的,他又素有人望,仕林风评也不错,完美!
这就是断了霍云蔚回来的路了。一个皇帝狠起来,哪怕他再蠢,也是有办法让人如鲠在喉的。
公孙佳摆了摆手,不让余盛读下去,说:“好了,可以安生一阵子了。要闹,也是以后的事了。他至少有办法暂时平息风波,你关心的百姓也能缓一口气了。”
余盛一向信服她,咧开了一个笑容:“嗯!”以后乱起来他也管不上,他尽自己的力,能帮多少人就帮多少人。他放下公文,说:“我找妹妹玩去!”
他说的“妹妹”就是公孙佳的女儿公孙寿,刚生下来没正经起名字,余盛嘴碎,天天妹妹妹妹地叫,公孙佳也随意:“小名就叫妹妹吧。”养过了三岁,要想正式名字了,公孙佳的文学素养也不高,也没找别人,直接定了个“寿”字。
听到女儿,公孙佳也不免快乐了起来:“去吧,你也别太由着她了。”
“嘿嘿。”
姨甥俩都没想到,他们俩这短暂的放松期会是那么的短,就在余盛带着妹妹满地疯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在跑个什么鬼的时候,一个人被领到了吴选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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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选在书房里转着圈子,脚步越来越快,越看越有点疯狂的样子。
张幸站在门口,长揖到地:“侍中。”
吴选猛地抬起头来,阴恻恻地说:“吏部尚书不是我!霍云蔚被赶出去之前,你来找我说,霍云蔚已经得罪了陛下,他就要完了,所以你来投我!你说我必能一飞冲天,现在呢?”
张幸不慌不忙地道:“侍中休急,不就是赵司翰么?他的资历、人望原也够了。”
“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听你说风凉话的!”
张幸仿佛成竹在胸:“侍中不就是想要个尚书吗?这有何难?一个尚书就够了吗?您不要进政事堂吗?”
吴选冷笑道:“一部尚书的实权尚且没有,何谈其他?”
张幸道:“倒也不难,只是下官……”
吴选道:“只要你能助我入政事堂,除了兵部和户部,其他的你随便选。可是政事堂在……”
“霍云蔚一走,就容易了。”
“进来说。”
张幸这才放心地进了书房:“霍云蔚一走,政事堂就剩四个人了,常例,政事堂都是单数,必要再添一人的。您很有希望,因为咱们的陛下是个爽快的人,只要您有一政见合了他现在的心愿,您已是侍中了,再入政事堂也是水到渠成。”
吴选还是说难,他心里想的是公孙佳,口上说的却是:“我与政事堂诸公无法比。”
张幸道:“您在朝中势单力薄,朝中几股势力也不是一心,您现在至少要联合其中一股势力,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不能联合,也要把他们都拆开,拆散了,才能有您纵横捭阖的余地。政事堂几位如果联手,是能拦住您的,但是拆起来也容易。”
“怎么拆?”吴选心不在焉地问。
张幸道:“下官建议侍中联合公孙氏,她手中有兵,在朝臣中没有什么心腹门生,赵氏也是看中这一点才求娶了她的母亲。一旦拆了这门婚事,文臣赵氏也好拿捏了,公孙氏也需要朝中有人为她说话,她已与这些大族有了嫌隙,她的表兄钟源,也是武将,她就只能成为您的盟友。下官仔细打量过这位君侯,武将出身,更容易守承诺、不背叛盟友,比其他人更适合合作。”
吴选眼睛一亮,问道:“怎么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