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是孙氏嫡出女儿,孙氏掌权人如今还是她的父亲,兄长在朝并不出众,能力一般。
孙家住在常修坊中,与顾府相距也远。自从孙映雪跑去信来庭芳被一众学子知晓后,回府被父母狠狠说了一顿,关在府里几日不给出门。
孙映雪今日受邀出门,姑母邀请她去白马寺上香,还说请了景家姑娘。孙映雪一听,眼皮颤了颤,“请那个小丫头做什么,凭白跌了自己的身份。”
来传话的是顾夫人面前得力的婆子,当即回道:“表小姐慎言。”
孙映雪脸色苍白,不情愿地答应下来。一早起来就开始打扮,想着自己出众的相貌,再加以华服,保证能力压商贾之女。
梳妆过后,她取出母亲给的海棠金簪,徐徐插.入自己发髻中,又戴了一对红玉手镯。
这副模样,像是花中神女,她满意极了。
孙映雪特地吩咐小厮准备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车里散发着香薰,恰是好闻。
马车徐徐启程,往白马寺而行。
白马寺在城中,香火旺盛,寺门前还有不少摆摊的商贩,以及沿街叫卖的货郎。商贩穿着短袍,脚着草鞋,衣衫简朴,落在孙映雪眼中,便是衣衫褴褛。
看到商贩的穿着,她就想起景欢。景家是商户,这么多年来仗着是安王妃的亲戚才得以在王府中生活。说白了,与外间这么行走的商贩并无区别。
低三下四!
马车在白马寺前停了下来,婢女扶着孙映雪下车,步步生莲。
寺庙中香客多,多是百姓,提着竹篮,篮子里放着香火,疾步朝着大殿走去。
顾夫人令婢女在门前等候,见到表小姐来后,疾步去迎她,“表小姐来了。”
“景家的来了吗?”孙映雪今日穿着湘妃色海棠软缎大袖衫,温软宜人,说话的时候作势摸了摸手腕上是红玉手镯。
“还没来呢,夫人在后面与主持说话,时辰还早,您来得早了些。”
孙映雪扶着婢女的手朝后面走去,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身后传来马车停下的声音。
绿杳掀开车帘,朝着宽敞的殿前广场看了一眼,“姑娘,到了。”
景欢意兴阑珊,朝外看了一眼,就瞧见了孙映雪。两人遥远对视一眼,孙映雪不走了。
婢女悄悄说了一句:“这是安王府的马车,想必是景家的姑娘。”
天光疏朗,春阳照人,景欢安安静静,眉梢眼都带着笑,那双明澈透亮的眼睛里透出一丝丝明艳。
孙映雪被那抹笑意刺激了,当即走了过去,“景欢。”
走近后,她觉得对面人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孙姑娘。”景欢嘴角微微弯起,“您也在啊。”
“当然后在,你来我就不能来?”孙映雪嘲讽一句,见到景色一身穿着后,她愣了愣,心里不服输,张口就道:“住在王府就忘了自己的身份,衣簪鲜亮,骨子里依旧是下贱的。”
景欢眨了眨眼,“见面就恼羞成怒,您这样可就不值得我来了。”
孙映雪瞪了她一眼,扭身就走了,和景欢计较,凭白丢了她的身份。
绿杳气得撸起袖口就想打人,憋红了脸。景欢摸了摸自己的脸,“计较做甚。”
“她欺负您,您就不生气?”绿杳难过。
“不生气,毕竟她是个可怜人。”景欢看着孙映雪头顶上冒着的黑色泡泡,唇角弯了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绿杳没听明白,“她可怜什么?”
“走吧,管她做什么,你倒不如想想这个月你能发多少月钱。”景欢催促。
白马寺内景色好,又逢春日,绿色绵延,树木清脆,偶尔可见几株花草,万绿丛中一点红。
孙映雪走得极快,景欢慢慢悠悠地走着,初次来白马寺,也要好好赏玩一番。
白马寺源远流长,底蕴深厚,占地极大,处处可见沙弥香客。
绕过前面大殿,步入□□,绿意更深。
顾夫人在禅房,婢女婆子侯在屋外。孙映雪到了之后就推门进去,落后的景欢见到她进去,自己就站在了外面等。
禅房后的梧桐树高耸入云,遮挡不少阳光,光从树叶缝隙中透了下来,将地面切割成数块阴影。
廊下的婢女婆子见到陌生的小姑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是哪家的姑娘?”
“景家的,上次来过府上。”
“瞧着文静,你看她腰间上的玉,好生精致。”
“那是黄田玉,价值连城呢。”
“那算什么,你看她发髻上的簪子,小颗的夜明珠。”
绿杳听到对话后不觉挺直了腰杆,这些算什么,姑娘说了今日要低调些。
良久后,禅房门开了,顾夫人一袭蓝色缕金烟罗褂子,她先走出来,后面跟着孙映雪。孙映雪见到景欢后,高傲地扬起下颚。
景欢没理会,趋步上前,朝着顾夫人行礼,软软地笑了,“上回得您一对玉镯,都道礼尚往来,我虽为小辈,也不好得您的东西。今日我备了一份小礼,算作回您的。”
言罢,她接过绿杳手中的檀木匣子,双数递给顾夫人。
顾夫人诧异,都道景家富庶,她好奇景家拿什么做回礼。她欲接过,不料,一双手比她更快地接过匣子。
她皱眉,孙映雪自顾自打开,却见一枚珠子。
顾夫人倒吸一口冷气,纵她见惯了好东西,也被小姑娘惊人的手笔吓到了。
一时间,禅房外寂静无声。
孙映雪脸色苍白,拿着匣子的手觉得太烫,嘴里却道:“一颗珠子罢了。”
景欢淡笑,“不值钱。”
“有心了,我很喜欢。”顾夫人接过匣子,让婢女好生收起来,自己亲切地拉过景欢的手,和蔼道:“听闻这里的香火很灵验,今日无事,就请你来玩耍。”
两人亲昵,将孙映雪抛在一侧。孙映雪脸色渐渐摆不住了,愤恨的目光落在景欢小巧的下巴上。
狐媚子,有几个臭钱罢了。
顾夫人领着景欢慢步走着,两人回到大殿前,顾夫人特地拉着她要一卦。
孙映雪不乐意,“姑母怎地不给我算一卦。”
“孙姑娘先来。”景欢后退一步,谦虚说道。
她这么谦虚,落在顾夫人眼中便是进退有度,让人不得不满意。
孙映雪睨了景欢一眼,“算姻缘。”
景欢看向大殿内的菩萨,唇角笑意浅淡,一派温良柔软,问什么都别问姻缘,都是骗子。
孙映雪是上上签。顾夫人笑了,孙映雪面露娇羞,还不忘睨向景欢,“景姑娘,可要一试?”
“我不用了,孙姑娘心满意足就好。”景欢拒绝。
“姑母特地带你来的,你若不试试,岂不是要辜负姑母一片心意。”孙映雪哪里让她如愿。
景欢顺势去算了一卦,天不佑她,下下签。就连拿到签的庙堂师傅都变了脸色,委婉说了一句:“姑娘,姻缘坎坷。”
景欢点头,确实坎坷,即将嫁给断袖的男人,能一帆风顺吗?
“师傅辛苦了,绿杳,给些香火药。”
绿杳应了一声,双手给师傅奉上一只香囊,轻飘飘的,好像没有银子。
孙映雪看了一眼,嘲笑道:“景姑娘,你这香囊里装了几文钱?”
“不晓得。”景欢摇首,“你去看一眼不就成了。对了,孙姑娘,你既然求了这么好的签,怎地不给些香火钱?”
孙映雪心中愉快,扫了一眼干瘪瘪的香囊,阔气道:“自然是要给的,你给几文钱,我给你的十倍银钱。”
景欢不厚道地笑了,看着傻子一样看着孙映雪,“绿杳,拆开香囊给孙姑娘看看,大师啊,记得问孙姑娘要银子。”
绿杳高兴坏了,来前世子嘱咐了,记得多给些香油钱,她一咬牙就给在香囊里放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孙姑娘,这是一百两的银票,是京城内云和钱庄的,您瞧瞧。”
孙映雪脸色骤然白了,“你给这么多,我不信。”
景欢歪了歪脑袋,无辜笑了,“在佛祖面前,这些不过是些纸罢了。”
两人对视一眼,孙映雪气得心口疼,抓着姑母的衣裳,求助撒娇:“姑母,她诓骗我。”
“是你自己心怀不正罢了。”顾夫人拂开她的双手,眼神示意自己面前的婆子去拿银子,看向景欢的时候,多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时辰不早,一行人去用斋饭,用过斋饭,各自回禅房休息。
回到禅房,孙映雪又气又急,掀开被子坐在榻沿上,嘴里不停地骂着,无一丝大家闺秀的姿态。
婢女不敢近前,等了许久,见她安静了才敢上前伺候她小憩。
躺下后,孙映雪侧过身子,被子里好似有什么物什凸起,她伸手去摸了摸,湿润又软乎、好像是面团。
“清水、清水……”她叫着贴身婢女的名字。
没有人应答。
她只好一人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去看究竟。
被下一团好色的物什,血还在不停地冒出来。而她白净的手被染红了,手掌心还粘着碎屑,散发着腥臭味。
孙映雪看了两眼,当即吓得从榻上滚了下去。
“来人、来人、来人……”
撕心裂肺喊了几声,可一个回应都没有,好像天地间就只剩她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景欢:其实我除了一张脸外,就只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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