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月宝苏有些腿疼。
天罗朝的天气也没让她失望,这几日一直有连绵不断的小雨。
雨势并不大,但一直在下,十分讨厌。
如今快入秋了,天罗朝每当快入秋时就小雨很多,府邸到处都很泥泞,出去一趟,就要报废一双鞋子。
月宝苏这时候在想,若是有木屐就好了,那邹姑姑就不需要拉屎洗鞋子了。
院子里的药酒用完了,邹姑姑去拿,月宝苏揉着隐隐作痛的膝盖,总觉得这雨不太可能这么小,因为她的腿是真的很疼。
一般这个痛点的,没有雷电交加,是不可能的。
虽然知道不应该这样想,但她疼都疼了,若是只是细雨连绵,这也太对不起她用完的两瓶药酒了。
月宝苏想着,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不动,至于她送还给容珩的那一千两银子也没了下文。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她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即便……
她欠容珩的也早已经还不清了,可只要不在欠债,慢慢还,也总会换上的是不是。
月宝苏的心情不是很好,莫名的低落。
或者说,她原先心情还不错的,下雨天身体懒洋洋的就适合瘫着,可一旦想到那个将她扫地出门的男人,她心情就很差。
月宝苏深呼吸,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么继续下去,她忍着膝盖传来的疼痛,去橱柜哪里翻了翻,最后搜出了一支陶笛。
她愣了一下。
说来,她也许就没有吹过陶笛了。
但……这个陶笛不是应该留在了她将军府的上阳阁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估计是邹姑姑不小心带过来了。
月宝苏心头有些发酸。
说来,这个陶笛还是他们北洲最最常见的乐器,放牧或者看牛时,放牧人都会吹着陶笛解闷,几乎家家户户都有。
但月宝苏就不太喜欢这个乐器,她会箜篌、大阮、古筝、古琴……但就是不会陶笛。
就莫名的不喜欢,前世,容珩关了她整整三个月的小黑屋,之后她才不得不去学陶笛。
她拜了一个陶笛师傅学习,学的也算是快,但出师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陶笛了。
可为什么她会这么讨厌陶笛呢?
月宝苏想不明白,就算是至今在看着这只陶笛,心里也莫名的产生一种排斥。
她喜欢紫荆花、喜欢大象、喜欢蛇、喜欢所有一切代表北周的东西,但就是唯独不喜欢陶笛,北洲的传统音乐。
月宝苏轻笑了声,上下看着手中的陶笛。
这个陶笛是用瓷器熏烧的陶笛,是上上品,比紫砂一类制作的陶笛音色要好很多。
她望着方外细雨绵绵的秋雨,心中忽然多出了许多感悟,也想着这空灵清脆的陶笛声跟这微凉的秋雨很配,便开始对着这场秋雨吹了起来。
雨滴咋咋瓦片上,滴答滴答,动静不答,脆生生的,再加上这空灵的陶笛声,令人有一种身处于高山云层之间,胸口的沉重,也莫名的变得轻松了起来,让人都舒坦了。
月宝苏吹得是北洲的情歌,哼起来却十分的好听,也是北洲人几乎张口就能哼出口的。
美丽的姑娘啊,带着羊奶酒上山看阿爹,小脸红彤彤,原来,是她的阿郎在隔壁放着羊……
阿郎,是北洲姑娘对情郎的爱称。
‘郎’这个字,前面跟着姓氏。
月宝苏一曲锤了整整有一刻钟的时间,吹到最后,她的气息还是那么的稳。
即便是不喜欢陶笛,但到底也是认真刻苦的学习了两三年的,每天都在上面花一个时辰的怜惜,半个时辰的基本功。
回想起自己在天罗朝的这五年,似乎每天都在学习。
学语言、学书法、琴棋书画、各种乐器……
简直要比在北洲皇城当一个小公主还要累。
月宝苏吹着陶笛,刚一放下,竟然又想到了护国将军府跟那个男人。
她真的觉得自己是没救了。
月宝苏轻笑一声,深呼吸,也没有了继续吹陶笛的心思,刚想回头将陶笛放好,余光却忽然瞧见了雨中躲在树底下的宫以弘。
他正看着她,也不晓得在看什么。
月宝苏双眸的温度瞬间就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又阴沉。
她眯了眯眼,本想直接回头把门关上,可就在这时,邹姑姑却忽然回来了。
邹姑姑在这瞧见宫以弘也很意外,还用伞替他挡了挡雨,疑惑问:“宫大人,你怎么会过来?”
北厢房地势偏远,附近就只有她们主仆两个人住。
宫以弘稍稍回神,回头对邹姑姑到:“只是经过。”
邹姑姑愣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一眼屋中的月宝苏,笑道:“宫大人既然这么有缘走到了北厢房,不如就进去坐坐,吃杯茶暖暖身子好吗。”
她看穿了宫以弘的心思,立即发出了邀请。
宫以弘一怔,下意识看了眼月宝苏,明明他手上的伤口都还没好,竟然鬼使神差的张口就想答应。
“可……”
“宫大人事务繁忙,来苏家就是来拜访苏大人的,姑姑,您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宫以弘答应的话语还未落下,一道冰凉的声音忽然就传了过来。
月宝苏,竟不顾下着雨,穿着筒袜就走了出来。
秋雨不算大的,估计也是因为雨滴笑得缘故,落在她的衣裙上,很快就被布料吸了进去。
她长的本就属于稀罕的惊为天人的长相,第一眼便令人过目难忘,而刺客她身穿是绿色的立氏的波纹水群,衣着又带着点湿润,鬓角的发都粘在了她的鬓角。
她原就惊人的美丽,瞬间就多了几分欲色。
宫以弘知道她不喜欢自己,而此时此刻她的话语,又有些许的不客气,不管是换做任何人,这会儿听到这些话,多少是有些生气的。
可现在。
他没有。
真的一点都没有。
宫以弘一直都知道月宝苏很漂亮,但此时此刻的欲色跟先前的英气妩媚,是大不相同的。
那是另一种绝色。
邹姑姑愣了一下,多少尴尬,她怎么会听不懂月宝苏的话。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何公主会对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会那么有敌意。
之前也是。
邹姑姑觉得奇怪,才后知后觉发现月宝苏竟然只是穿着筒袜出来的,吓得大惊失色,连忙说:“哎呀公主啊,您有风湿痛,
这膝盖原本就在下雨天就会疼的不得了,这会儿干嘛这样出来,这玩意脚踝也坏了……”
邹姑姑急坏了,赶紧拽啦着月宝苏回了屋子,也顾不上宫以弘了。
宫以弘心里才产生的怒意,却又因为邹姑姑的那一番话而消除了。
她有风湿骨痛?
还一下雨就疼?
一个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这样的病症。
难不成,这五年里,她在护国将军府都瘦了虐待了?
宫以弘眉头紧锁,心里略有些烦躁的转动着手上的青紫玉扳指,一下子就忘了月宝苏方才的不礼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