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落，便无人再敢说什么，外头风雪凌厉，只听听便觉得浑身发寒的厉害。
营中也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声音，只冯副将断掉的手臂在不住往下淌血，脸色亦是苍白的厉害。
他闷哼一声，面上神色有些古怪的厉害，许久才抿紧唇看向墨尘归，“属下不懂，将军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我与诸位兄弟出生入死过那么多回，为保卫我国疆土，身上亦是伤痕累累，可即便是这样，我老冯也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一句！！保家卫国本就是我等男儿职责！！这我老冯认为没什么可说的！！！可将军你怀疑我！！我不服！！你问问在场的兄弟们，哪个相信是我老冯将信息卖给南荒贼人的！！！”
说着那老冯又是爆喝一声，用剩余的另一只手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撕成了碎片！！
所有人面上都有了些变化！！
老冯**的上身上，刀痕纵横交错，甚至有几处刀痕在致命的地方，说实话，这伤痕在任何一位将士身上见到都不稀奇，可如今，正是这样一位将士遭到了怀疑，这般境况倒是不由让其余将士都有些唇亡齿寒的厉害了。
这般忠勇的将士都会遭到怀疑，那他们呢！？
说着老冯便是眼眶含泪，又是喝出声，对着墨尘归单膝跪地，“将军！你是我大宋的常胜将军，用兵打仗也从来都是将军你吩咐什么我老冯都是说一不二冲在最前头！！可如今这般，我老冯的心，不是这般被糟蹋的啊！！若是将军还怀疑我，我这便以死自证清白！！”
说罢便是将手中的剑横于颈前，咬紧牙关便是要动手，亏得其余将士眼疾手快将他的剑搭调，老冯这才没了事。
这种时候，冯副将所纠结的不是自己已经被砍掉的手臂，而是自己的名声。
对于一个忠心耿耿保家卫国的将士，只怕没有比给他强行加上叛国的罪名更恶毒的了吧？
终于其余人再坐不住，闷哼一声上前对着墨尘归拜了拜，“还请将军查明真相，莫要寒了我等老将的心！！”
话音落下其余人便也跟着齐齐开口，“还请将军查明真相！！！”
话说到这里，似是墨尘归不给出一个交代他们便要纷纷反叛一样。
墨尘归沉下眸子，冷冷的在他们脸上扫过。
这些人，从他当将军开始便跟在他身边，若非是在战场上各个都是拼了命的，也从来都是不畏惧死的，他便也不会将他们一个个提拔到自己身边的位置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这般信任他们，排兵列阵，从来都不会落下一个。
可忠于国家和忠于他，是两种概念。
他忽的明白了一些事。
他冷下眸子，许久才开口，眸子定定看着冯副将，“你如今这般，不就是想要我给你一个交代吗？其余人出去，老冯留下。”
声音没什么起伏，可却是掷地有声，不容人反驳的。
老冯下意识愣住，其余人也面面相觑。
可他们只将头埋得更低，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唯独冯副将仍旧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墨尘归，两人四目相对，冯副将的眸子微微有些闪躲。
墨尘归眸子微微眯了眯，似是对冯副将说，也似是对自己说，“你也我究竟会为何这般对你吧？！”
墨尘归爱才惜才的名声素来都是声名远扬的，能这般突然的对待冯副将，绝对不会没有理由。
冯副将脸色忽的变得煞白，许久才闷哼出声，却早没了方才自证清白的架势，“兄弟们，出去吧。”
当事人都这般说了，其余人自是没什么理由再说什么，皱起眉头，纵使心底有话，却也不得不都跟着出去了，整个营帐，转瞬便只剩下墨尘归司礼和冯副将了。
冯副将断掉的手臂还在汩汩的往外淌血，未等墨尘归出声，他便扑通一生跪到地上，面色难看的厉害，“将军，您、您都知道了？”
墨尘归只冷冷的坐在上头，看着冯副将的眸里没有一丝怜悯。
见他不说话，冯副将这才轻笑出声，面上多了些自嘲，“消息确是属下传出去的没错，可属下绝对不会卖国！！属下只是将那消息交给了他，可没想到，他竟是做出这种事……”
说着便是有些哽咽的厉害，到了他还是没有说出“他”究竟是谁。
可说实话，就算是不说，墨尘归也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之所以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是因为墨尘归还想要给他留些脸面。
冯副将闷哼一声，又对着墨尘归虚虚笑笑，而后正正磕了个头，“属下知道，属下万死难辞其咎！！出了营帐之后，属下便自我了断，可将军能否看在我老冯真心报国，多年在战场上厮杀的份上，照顾好我的家人？！”
他的女儿和妻子，还在家里等他。
可千错万错，他都不该受那人诱惑，将军中消息传给那人！！！
他后悔。
可再后悔也晚了。
墨尘归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许久才缓缓点头，随即便是直直起身离开，再不管这冯副将如何了。
冯副将苦笑出声，眸底的泪也顺着粗糙的脸颊滚落下来，多年征战沙场，竟因着这一场糊涂毁于一旦，若非是墨尘归仁慈，他便是背上了叛国的罪名。
他跪了许久，才缓缓起身，脚步踉跄向外，外头雪已然停了，入眼便是白茫茫一片，他的心一瞬放空。
血顺着他的胳膊淌下来，落在雪地上，开出极好看的花。
他呼出一口气，仅剩的一只手紧紧握住剑柄，许久才哈哈大笑出声，雪白的剑出鞘，直指天空，如疯了般骂道，“老天爷！！我**！！！南荒小贼！！你且等着！！老子下辈子也要缠着你们！！！！”
言罢便又哈哈大笑，随即手才微微颤抖，将剑横于喉间，猛地用力，血便喷洒而出！！
他嘴巴一张一合，带着微笑躺在雪地里，血将冰雪化开，只留下淡淡的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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