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尽是脂粉香,花楼之上的女子犹还冲着谢诩凰两人挥着手,一副好不熟识的样子。
晏西扯着脖子望了良久,喃喃道,“这女人怎么那么像谢承颢那厮?”
谢诩凰不忍再多看一眼,拉着她便要离开,“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晏西还在不停地扭头看,楼上的人一见她们准备走了,顿时有些急了,扯着脖子叫唤道,“小谢,晏西,别走啊!”
声音一下成了男人的声音,晏西一愣,指着花楼上的人叫道,“果然是你!”
花楼上的人一阵风似地从楼内跑了出来,一手拿着彩羽色羽扇半遮面扭着腰走近,笑眯眯地说道,“咱们进去说话。”
“好啊!”晏西手臂一勾,搭在谢承颢的肩膀上,一边走一边揪他的脸,“小师弟,最近长本事了啊,扮起女人来还人模狗样的。”
谢诩凰头疼的走在后面,北齐摊上这么个皇帝,到现在还没有亡国,真是上天保佑。
三人先后进了花楼里,谢承颢把她们带到了后园僻静的房间,从晏西的魔爪里一脱身,便挤在谢诩凰身边,那架式恨不得整个人能挂她身上。
“中都是有人篡夺你皇位了吗,你流落成了这副鬼样子。”谢诩凰打量着他那一身的装束,扭头望向窗外,不忍再多看一眼。
“怎么可能呢,想篡我位的早就见阎王了,人家还不是你走了想思成疾,先前一说你又受伤了,人家就着急地赶了过来了,你还一点都不领情。”谢承颢一副娇嗔的样子,让边上的人瞬间打了个寒颤。
“你是嫌命太长,还是嫌脖子硬,跑这来找死了。”谢诩凰没好气地质问道。
他是北齐王上,现在跑到人家大燕的地盘来了,还是在人家的国都,万一被人知道了,直接把他宰了,哪还用再兴兵打仗,直接灭了北齐好吗?
“人家太想你了嘛,你一走了我在宫里吃不好也睡不好,所以就悄悄过来看看你,可是又怕去了镇北王府被姓燕的逮住了,只能先躲在这里了。”谢承颢一脸委屈地样子,着实有些我见犹怜。
谢诩凰无奈地叹了气,也是,他扮成这副模样了,鬼才知道他会是北齐的皇帝。
“喂,你什么时候到的?”晏西问道。
“昨天还是前天来着,你们在府里又不出来,我就先到这边来玩玩了,啊呀呀,这大燕的女子就是跟咱们北齐的不一样,那皮肤水嫩的,那小腰软的……”谢承颢道。
晏西拿起杯子就劈脸砸了过去,吼道,“不是说来看我们的,你是来看这楼里的女人的嘛,那么喜欢美人你现在自己不是正好,自己玩自己去。”
就他这副皮相,已经足以让天下女人在他面前黯然失色了,偏还喜欢招峰引蝶。
“说正事。”谢诩凰推开贴在自己身上的人,沉着脸问道。
谢承颢不正经起来确实没个正形,但他也不会吃饱了撑着真的专门为看她们跑到燕京来,肯定是有所目的。
“哦,过来办点事儿,顺便来看看你们。”谢承颢摇着手里彩色羽扇说道。
谢诩凰了然地笑了笑,他既然不说是什么事,她便也懒得去细问了。
这个人荒唐是荒唐,但在正事方面从来是不留情面的,不然也不会把他老子从皇位上拉下来,自己爬了下去,还雷厉风行的把几个皇兄皇兄削权的削权,发配的发配,让北齐上下如今唯他一人独尊了。
“九哥怎么没来?”晏西问道。
“哦,他说事情没办完,暂时来不了。”谢承颢笑嘻嘻地道。
“你是没告诉他,你偷偷跑来了吧。”晏西道。
九哥要是知道他偷偷跑来接近小谢了,怎么可能不来。
“叫我们有事吗?”谢诩凰一脸平静地问道。
“没事啊,好久没见了,想你们了就叫你们来见见啊。”谢承颢笑颜如花地说道。
谢诩凰听罢,起身道,“既然见完了,晏西,我们走吧。”
她实在不想留在这里,对着他这副鬼样子。
“别啊,才刚见面,你们就要丢下我走,万一我被人逮住了怎么办?”谢承颢委屈地说道。
“那也是自找的,活该。”谢诩凰毫不留情地说道。
他既然敢来,自然有让自己全身而退的后路,又何需要他们来担心,这个奸诈狡猾的北齐王,起码到现在她还没想出有谁能杀了他。
“你现在是要去沈园?”谢承颢拦着去路问道。
“有事。”谢诩凰道。
“我都来了,哪还用得着他,有事当然找我了。”谢承颢拦在门口,摇着手里的彩色羽扇,说道。
谢诩凰笑了笑,问道,“那你告诉我,燕北羽在宫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女人?”谢承颢皱了皱眉,随即一脸气忿地道,“好啊,这姓燕的,才成婚多久就拈花惹草了。”
谢诩凰瞅着分不清重点的某人,无语地叹了叹气,“让开。”
“放心,这都是小事,我最近要找姓沈的,会帮你问到的。”谢承颢还是占着路不让,笑嘻嘻地说道,“难得见了面,咱们一起去喝点儿?”
谢诩凰不想再废话下去,揪住他衣襟直接推搡到了一边,临出门又被他给抱住了手臂,“啊,你个小没良心的,才走了多久就移情别恋不要我了。”
谢诩凰扭头望向看好戏的西,咬牙切齿地道,“把你的小师弟给我拎开,我不想在这里还要打他一顿。”
晏西走过来,把死缠烂打的人拖开了,“早跟你说了,小谢是不会喜欢你的,只要你师姐我是真疼你的。”
说着,又狠狠地揪了揪他的脸。
“对了,你上次来信要我小心燕北羽,你是不是知道他的底细。”谢诩凰想起来,便当面问了出来。
谢承颢一边玩着手里扇子,一边道,“不知道啊,就是怕你被他欺负了,提醒一下罢了,你现在挺关心他的嘛。”
谢诩凰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他说谎的迹象,于是也不再追问下去了。
晏西一想到沈园那个色胚子,咬牙切齿地揪住了谢承颢的耳朵,骂道,“你说你都养了些什么饭桶,连个大燕皇宫都时不去,害得我们不得不对姓沈的低声下气,受他的气。”
谢承颢挣开她的手,捂着揪疼的耳朵,皱着眉头道,“那姓沈的真的这么不要脸,你等着,我明后天就去跟他算帐。”
“别去惹事行吗?”谢诩凰道。
这燕京的沈玉邪的势力范围,闹出事儿了,他有麻烦,她们也跟着倒霉。
“不行,他欺负我女人,是个男人也不能坐视不理。”谢承颢一拍桌子叫道。
谢诩凰笑意嘲弄地打量着他一身的裙装,很怀疑他是个男人的事实,这搁在这花街柳巷里绝对是艳冠群芳的料。
“时辰不早了,晏西,我们回去。”谢诩凰又一次催促道。
晏西临走前又揪了把谢承颢的脸,道,“乖乖的,师姐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罢,跟着谢诩凰出门,从园子的后门离开了。
“小谢,你说他跑来到底要干什么?”晏西纳闷儿道。
“反正不会打什么好主意。”谢诩凰冷笑哼道。
谢承颢那肚子里的弯弯绕,有时候连她也摸不准,对人对事从来都是不会对人说实话的,看似荒唐,实则深藏不露。
若别人瞧见他那样子以为好欺负,那只会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当年北齐的老皇帝和他那一众皇兄皇弟,不就被他那么坑害了。
“反正是有人要倒霉了。”晏西有些幸灾乐祸地道,谢承颢那一肚子坏水,有人要被他盯上了,不会有好果子吃。
“早点回去,那这一身脂粉气洗了,省得惹人追问。”谢诩凰提醒道。
在那楼里待一阵,一身的胭脂水粉气,让燕北羽闻见了定又要追问个没完,两个女人跑到花街柳巷本就惹人怀疑,还不一路顺藤摸瓜找到谢承颢这里来。
“哦。”晏西应了应声。
两人回了王府,就赶紧各自去换衣沐浴去了,谢诩凰刚换好衣服出来,燕北羽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不是伤还没好全,怎么就跑去沾水了?”
“好些天没洗了,身上有些痒。”谢诩凰往榻上一坐,自己擦着头发说道。
燕北羽走近,拿过了她中的帕子站在榻边给她擦着头发,也摸到她耳后的疤痕,“这伤什么时候弄的?”
“小时候不小心伤的,好些年了。”谢诩凰随口说道。
还好这道伤疤知道的只有母亲,连父亲和哥哥们都一直瞒着的,再者以前遇到他的时候,他还没落下这伤呢,他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还好没伤在脸上,不然真得没脸见人了。”燕北羽笑语道。
谢诩凰淡笑不语,她脸伤的时候,可比这道疤要惨多了,那时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竟然还没把谢承颢和晏九他们给吓跑了。
“下午又出去了?”燕北羽问道。
“嗯,在府里闷得慌,出去走了走。”谢诩凰如实回道,她只要出门了,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府,管事都会告诉他,哪容得她狡辩。
“没出什么事吧。”燕北羽给她擦干了头发,顺手拿起了梳子给她梳理顺了,竟开始给她编起了辫子。
“去了趟霍王庙,碰上了太子妃,因为先前长孙太子来找我的事,有些闹得不高兴。”谢诩凰无奈地叹了叹气,自己以前怎么就发现,那个人温婉秀丽的背后竟有着那样的心机,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够笨啊。
“不出府你又嫌闷得慌,出府了又总撞上这些不想见的人,不然直接搬到踏雪山庄去住?”燕北羽提议道。
“我不去,撞上就撞上,我怕他们了不成,跑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住着,更没意思。”谢诩凰断然拒绝了搬家的提议,离开了燕京城,她要去见北齐的密探,要去沈园就更引人注目了。
“罢了,随你自己。”燕北羽也不在多说,给她把头发整理好了,道,“走吧,该用晚膳了。”
谢诩凰凑在镜子前瞧了瞧,笑道,“没想到王爷还有一双巧手,辫子编得比我都好。”
“你要喜欢,以后我天天给你编。”燕北羽笑语道。
谢诩凰摆了摆手,道,“免了,天天看我还嫌腻得慌。”
说罢,自己先出了门,去旁边的暖阁里用膳。
晚膳桌上,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打听了几句北疆的事,以试他有没有发现燕北羽溜进大燕的事。
“最近军中事务很忙吗?”
燕北羽愣了愣,她一向很少过问他在忙些什么,今天怎么倒关心起来了,“北疆的防守布置,还有铁甲军中好些人也都要重新整顿,事情是会多些。”
“哦。”谢诩凰点了点头,看来他还没有发现谢承颢已经来了燕京了。
“等这些事安顿好了,我得走一趟北疆,巡查边境的防守布置,介时你若想回去看看,也可以一路。”燕北羽笑语道。
谢诩凰闻言一笑,挑眉道,“你就不怕我跑回去了,就不再回来了?”
“堂堂的和亲公主就那么跑了,就算回去了,你王兄又敢真留你吗?”燕北羽笑道。
她回去了不再来,就表示两国的和亲作废,存心戏弄大燕,到时候两国交战在所难免。
“那不就结了,我还回去个什么劲。”谢诩凰没好气地哼道,她还真不想回去对着谢承颢那个不男不女的妖孽。
“先前,皇太后出事的时候,不是你自己说想回家去的,虽然不能让你回去太久,但回去看看总是可以的。”燕北羽道。
谢诩凰讶然,有些感激他的细心,但她要回去的地方又哪里是北齐呢。
“如今回去也没什么意思,也没那么想回去了。”
燕北羽默然地看了看她,那时候说着要回家的时候,那样悲痛于心的样子不似的假的,怎么这会儿倒又这么云淡风轻了。
晚膳过后回了房,燕北羽执意要看看伤口是不是沾水恶劣化了,又给她上了一遍药才将她放过了。
夜里躺在床上,边上的男人呼吸均匀地入睡了,谢诩凰闭着眼睛难以入眠,谢承颢来了燕京她不担心是假的,若他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必然也会牵连到她,介时又是数不清的麻烦。
她是相信他有那个本事能活着回去,可是暴露了行踪,别人只会以为她就是他派来的奸细,两人秘密会面,就是来图谋大燕,这宫里一个个等着抓她把柄的人多了去了。
次日,燕北羽一如继往地早早离府了,谢诩凰刚用过早膳,出门的侍从便给谢承颢带了话过来,要她和晏西到城东的茶楼一起用午膳。
可是,一想到要对着她那副打扮,她是真没什么胃口去用什么午膳,纵然那可以是掩盖他身份最好的装扮,可也不用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似的招摇过市。
“去还是不去?”晏西瞅着她头疼的样子问道。
“不去能行吗?”谢诩凰搁下碗筷,也正好有些事她也想听听谢承颢的主意,毕竟他的脑子好使,这时候不用白不用。
若是现在有些事能借他的手,也好过她再去向沈玉邪那色胚子请求。
这么一想她用了早膳,休息了片刻,便带着晏西去跟他们那花枝招展的北齐王碰面了。
——
谢美人,乃这么美,乃娘亲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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