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诩凰自他们走就一直放心不下,夜里本睡了,睡到响动就赶紧起来了,看到平安回来的两人,心头的大石才落了地。
“一路还顺利吗?”
“除了他去找燕北羽打了一架被伤了一剑,其它都顺利。”晏西哼道。
谢诩凰闻声望向一旁的霍隽,道,“明明知道自己伤势才刚好一点,你说你去逞什么强。”
说着,让罗兰去请了大夫过来,给他诊治。
“他吃了一剑,燕北羽也没占上多大便宜,也吃了他一剑。”晏西一边自己倒着茶,一边说道。
谢诩凰瞪了她一眼,却碍于霍隽在场,没好向她追问什么,可若不是她多嘴说了什么,大哥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找上燕北羽。
“时辰也不早了,都早点回房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霍隽出声道。
谢诩凰坚持等到了大夫给他诊完脉,方才回房去睡,晏西懒得再出宫回府,便就先留下与她同住了。
一连赶了几天路,一进房里就倒床上呼呼大睡了。
谢诩凰给她盖了被子,自己再侧躺下却是了无困意,难以入睡。
原以来,离开是遗忘的开始,可为何这一天一天过去了,思念却一天比一天炽烈,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全都是他的模样。
她只能从晏西他们的话语中偶尔得知,南楚的大军打到何处了,在大燕隐姓埋名为人臣子那么多年,不就为了夺回他所失去的一切,他终于一步一步快要完成自己的夙愿了。
一夜无眠,天刚刚亮她便起了,自己去了厨房帮着准备早膳。
早膳好了,霍隽已经起了,过来端了早膳到前厅,坐到饭桌边才出声道,“你说她待你好,娶了别人,都有了孩子,这就是待你好?”
亏得他之前还觉得,她因着自己的缘故回了北齐一直心有愧疚,想着等孩子出生以后,有机会再送她离开的。
如今才知道在江都竟发生了那么多事,让她不得不离开那里。
谢诩凰抿了抿唇,道,“他娶那个人也是有苦衷的……”
若非因为她和孩子中了蛊毒,他要拿到定魂球救她,也不会答应庞宁那样的条件。
“你还帮他说话!”霍隽沉声打断她的话。
谢诩凰沉默地用膳,她理解那些苦衷,可当时得知的心痛,却依旧记忆犹新。
“他都娶了别人了,你还留在那里,拖到如今要受生育之苦,将来还要自己养育他的孩子,你说你……”霍隽责备的话,看着她又咽了下去。
“大哥,我已经不小了,我知道自己心里要的是什么?”谢诩凰说道。
纵使与那人磕磕绊绊,分分合合这么些年,可她从未后悔过遇到他,从未后悔过留在江都的日子……
霍隽默然叹了叹气,不再与她提起那个人了。
“渤海郡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谢诩凰愕然抬头望了望他,晏西这大嘴巴到底说了多少事儿。
“那是……”
“就知道那姓谢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渤海郡的事儿,我伤势好了会替你去办了,你好好顾着自己和孩子就是了。”霍隽沉声道。
“谢谢大哥。”谢诩凰由衷笑了笑。
“什么都别想了,安心待产等孩子出世就行了,其它事有大哥在呢。”霍隽看着她,认真说道。
他这个做大哥的缺席了十二年,如今既然回来了,自是不能再让她受任何委屈了。
自出去这一趟回来,霍隽没有再提过龙靖澜,也没有再他们问什么,每日除了接受大夫的诊治,便是调理内息恢复自己的功力。
谢诩凰看着辛苦,劝他不要那么着急,他却说他不尽快恢复好,将来哪能帮他看住两个孩子了。
她身体不便,自是不可能再舞刀弄枪了,每日除了看书,便是在厨房里忙活着,饭量也跟着长了,人都胖了一圈。
午后,一过来看着罗兰和那宝珠两人厨房里忙着蒸豆子,便问,“你两又准备做什么?”
“还不是她,说前天在外面买的红豆糕,没有先前在江都吃的好吃,我们把豆子蒸了,一会让厨子帮忙做。”罗兰指了指边上的那宝珠,说道。
“是吗,要不要我帮忙。”谢诩凰闻着空气中豆子的甜香气,不禁有些怀念出自那人之手的红豆糕。
“谢姐姐,你呢就坐在树下看你的书就行了,一会儿好了我给你送过来,厨房里东西多,你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那宝珠扶着她出了厨房,让她在院内的树下坐着乘凉。
谢诩凰拗不过,只得坐在树下静静等着,肚子两个小家伙时不时的左一拳右一脚的闹腾,让她哭笑不得。
过了一个时辰,那宝珠兴奋地端着盘子从里面出来,“好了,好了,可以吃了。”
说话间,刚做好的糕点摆到她面前的石桌上。
“谢姐姐,你快尝尝,我有帮忙做的。”
谢诩凰拿起她递来的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嘴中,软糯香甜的味道弥满的口腔,她含笑点了点头,“很不错。”
只是,明明是一样的东西做出来的,却并不是她所怀念的那个味道。
“我们还做了白糖糕,一会儿就好了,你要不要?”那宝珠笑着问道。
谢诩凰怔然出神,似并没有听到她的话。
“谢姐姐?”那宝珠唤道。
谢诩凰回过神来,道,“怎么了?”
“我们还做了白糖糕,一会儿就好了,你要不要也吃点?”那宝珠又一次问道。
她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你们吃吧。”
刚说完,从宫外过来的晏西已经找了过来,不由分说就端走了桌上的盘子,“我已经写信让九哥回来了,估计月底就回中都了。”
小谢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南楚大军也离燕京越来越近了,燕北羽那狂人气都不带喘地一路攻城掠地,大燕在节节败露,北齐兵部那些老家伙也被吓得天天吃不香睡不好的。
毕竟之前在北疆已经吃过大亏,一想到将来南楚要跟北齐杠上,一个个急得抓心挠肺的,可是谢承颢那厮天天政事一交待,陪着他的妃嫔美人游园踏青,根本就没有半分着急的意思。
“还有两个多月呢,不用这么着急。”谢诩凰道。
“他现在窜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也不知道,信送到他手里怎么也得半个多月了,他再赶回来不是一个月时间都耽误了。”晏西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问道,“谢承颢最近没再过来了?”
“没有。”谢诩凰摇了摇头。
“也是,他现在一堆美人环绕的,哪还有闲功夫来这里。”晏西一脸鄙夷地哼道。
“你有事没事地就说那北齐王,你该不是看上他了吧?”那宝珠瞥了她一眼,别有深意地笑问道。
“他也就只有那张脸能让我看上。”晏西冷哼道,虽然谢承颢那厮人品真是不敢恭维,不过那张美得近乎妖孽的脸,实在是很让人赏心悦目啊。
“他那妖里妖气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霍大哥和那燕的都比他好看多了。”那宝珠道。
“小丫头,你懂什么啊,那叫各有千秋。”晏西道。
霍隽的的九天明月的风华清隽,燕北羽是天生王者的尊贵雍容,而谢承颢则是勾魂摄魄的妖邪之美,只比脸的话,他肯定第一,可他也除了那张脸,没什么别的好了。
不过,还是小谢最有福气啊,一个是她大哥,一个是她前夫,一个是她现在嫁的,三个男人全让她给占着了。
“我是不懂,不过我看你就是被你们北齐的美色所迷了。”那宝珠哼道。
“我只喜欢他那张脸,不喜欢他那个人,真要被美色所迷,早把他强上了。”晏西哼道。
正喝茶的那宝珠被他最后一句话,吓得呛了水,这是个女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谢诩凰看着两人斗嘴,淡笑不语地看着热闹。
晏九在一个月后回到中都,过来为她把了一次脉,便住在了晏西的府上,没有再进宫来。
临盆的日子将近,霍隽和那宝珠他们一个个都紧张得,晚上听到一点响动就冲到她房里来,倒是她这个孕妇显得比他们还要冷静。
起先几天只是偶尔的阵痛,她睡不着就起来了,结果把他们都给吵得醒了跑过来,一连几天都给折腾得人仰马翻了。
“我真的没什么,真的有事会叫你们的,都回去睡吧。”谢诩凰看着自己起来喝个水,一伙人见她房里灯亮了,都跑了过来。
霍隽看着她一脸的汗,想来是刚刚又阵痛了,于是道,“罗兰,你和宝珠两人留一个在这边陪着,有情况了出来叫人,一人一晚上,你两轮着。”
“好,今晚我留着。”罗兰上前道。
其它的人,这才各自回了自己房间去休息。
罗兰去取了水,给她打湿了帕子递过来,“谢师姐,你擦把脸吧。”
“谢谢。”谢诩凰按过,擦了擦脸上的汗。
有了罗兰和那宝珠两人轮着在她房里陪着,一连几日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已经到了临盆的日子,肚子里两个小家伙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这不由连她也有些着急了。
为了能尽快生产,每天便是再累得不想动,也绕着岛上走几圈,可这两个家伙每次只是闹腾一阵,又没了动静。
晚膳后,宝珠陪她散了步回房,扶着她躺下了,自己才去了一边躺上睡觉。
谢诩凰睡到半夜,又在肚子的阵痛中醒来,原以来只是跟先前一样,便没有叫宝珠起来,想着自己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是,痛的时间越来越来,也越来越剧烈,她朝榻上宝珠叫出声。
“宝珠?”
“宝珠?”
……
可是一连叫了几声,这些日也折腾累了宝珠睡得太熟,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她待到最痛的那一阵过去,自己扶着肚子艰难地起床,可下床没走两步羊水便已经破了,她扶着就近的桌子,将桌上的茶壶推了下去。
那宝珠惊得一下翻身起来,看她满头大汗面色惨白地站在桌边,“谢姐姐,你怎么了。”
“羊水破了,扶我到床上,叫稳婆过来。”到底已经经历过一回,所以没有她那般慌乱。
那宝珠刚把她扶到床上,住在最近的霍隽已经听到响动赶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谢姐姐要生了,叫稳婆过来。”那宝珠慌乱地说道。
“你看着她,我这就去。”霍隽说完,人已经出了门。
“宝珠,再给我拿个枕头靠着。”谢诩凰冷静地交待着她准备东西,自己却是痛得紧揪着被褥。
不一会儿,霍隽已经将早接到岛上的稳婆和大夫,奶娘全都带了过来。
“已经让晏西去请晏九过来了,你别着急。”他到床边,看着疼得脸上都没了血色的人,自己却急得手都直发抖。
“霍将军,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罗兰一边帮着稳婆准备东西,一边说道。
霍隽这才惊觉自己待在这里不合适,退到了帷帐外等着,可是听着里面一声一声传出的惊叫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都满是冷汗。
晏西还没有带着晏九过来,谢承颢倒是先跑过来了,头伸进帷帐后看了看,“还没生呢?”
“这里没你的事,从哪来,滚回哪里去。”霍隽看着不速之客,烦燥地道。
“虽然不是朕亲生的,但朕好歹也算个继父,看看也不行?”谢承颢说着,直接在一旁坐下了,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霍隽这时候哪顾得上跟他争,索性也懒得理会他,在帐外焦急地等着。
不多久,晏西带着晏九过来了,他匆匆撩了帐子进去,问道,“怎么样了?”
“羊水破了,可是孩子还是不见出来。”稳婆回道。
这历来生双生子,都是比较危险的,这要是孩子一直不下来,拖得时间长了,大人孩子都难熬得过去。
谢诩凰一听,一把抓着晏九的手,“要救我的孩子,一定要救我的孩子。”
虽然自己不通医术,但已经有过一次生产,也知道羊水破了孩子一直不出来,是会有窒息的危险的。
“我会的,别着急,调整呼吸。”晏九冷静地安抚着,可是把着她的脉搏,眉头却不由皱了起来,“晏西,把带的催产药去热一下拿过来。”
他就怕双生子生产不利,早将催产的药煎好了放在府里的冰窖,带过来也不用费时间再去煎,只需热一下就能用了。
“可那老头不是说催产药会伤人元气,能用吗?”晏西有些担忧地说道。
“叫你去,你就去。”晏九沉声催促道。
孩子生不下来,大人一样有性命之忧,这时候哪里还能等。
谢诩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可一想到早夭的楚楚,心头还是忍不住地无助和害怕,害怕这两个孩子也会有一丝的意外。
她咬着唇,听着稳婆的话使力,眼角忍不住她在流下泪来,不是因为此刻产子的疼痛,而是害怕不能生下这两个孩子,而让他们有了性命之忧。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他们啊。
——
二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