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身孕,卢清更加小心保养,以前还出去走走,现在连门都不一步,她的整个心思都在未来的孩子身上,整天琢磨着给孩子做件什么衣服,取个什么名字?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儿,心中有了寄托,也不觉得闲闷了。
入夜,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卢清独自坐在窗前,托腮怔怔想着心事,出尘下午就走了,卢清却在想她会不会在下邳郡偶遇自己的夫君?
其实以卢清的慧敏,她怎么可能看不出出尘的心思,每次夫君出来,她都会找各种理由躲避,但同时却又不愿离开自己府宅,卢清也是女人,女人怎么会不懂女人?
其实卢清也并不是不想成全她,只是出尘愿不愿当平妻?而且夫君愿不愿接受她,这些前提如果处理不妥当,事情贸然揭开,也只能大家尴尬,最后不欢而散,好事也变成坏事。
卢清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就在这时,她隐隐听见外面传来‘啊!’的一声,好像是女人痛快的惨叫,卢清吓得一下子站起身。
“玉娥!”她连忙喊道。
一名女侍卫快步出现在窗前,“夫人,怎么了?”
“你刚才……听见有人叫喊没有?”
“我也听见了,我正想过去看一看。”
卢清望着外面黑漆漆的院子和树影,她心中第一次感到了害怕,连忙道:“你别去!”
“是!夫人放心,我不会离开。”
卢清回头看了一眼,又问道:“阿圆和梨香呢?”
“她们去江阳了,好像还没有回来。”
‘这两个死妮子,玩昏头了吗?’卢清低声埋怨了一句。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大喊声,“你们是谁,站住!”紧接着先后是两声惨叫,这次听得格外清楚,是外院的女侍卫的叫声,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
卢清顿时惊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几步,只见从院门处冲进来两人,都穿着黑衣,手中拿着寒光闪闪的短剑,为首之人身材十分矮小,像只猿猴一般,只见他轻身一纵,腾空而起,向卢清这边扑来。
女侍卫玉娥大惊,转身冲去,却被另一名黑衣人拦住,刷!刷!刷!连刺三剑,逼住了女侍卫。
卢清吓得大叫一声,转身要跑,却被桌子绊住,一下子摔倒在地,吓得她蜷缩起来,手捂着嘴,满脸惊恐望着眼前的杀手,瘦小男子扯去蒙面,正是尚怀珠,他满脸狞笑,提着剑一步步向卢清走去。
“我尚怀珠从不杀女人,但这是军令,也是你丈夫欠我的,我只好破例了。”
他挥剑向卢清杀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只听头顶上一声怒斥,“恶贼受死!”
尚怀珠只觉右颈一阵寒意,他心中大骇,顺着寒风的方向向左摔去,‘噗!’脖子躲过一劫,而耳朵却被削飞一半。
尚怀珠吓得魂飞魄散,连打两个滚跃到院子里,不等他起身,身后又一阵寒风,只得‘咔嚓!’一声,他的右臂被劈飞。
“啊!”
尚怀珠疼得嘶声大叫,爬起身没命向院子外逃去,这时,迎面冲来一群愤怒的女侍卫,她们毫不容情,乱剑齐下,步履蹒跚的尚怀珠躲闪不及,被七八支剑刺穿身体,当场惨死。
尚怀珠直到死,也不知道他栽在谁的手上,在他身后站着一名执剑的红衣女子,正是去而复返的张出尘,她见女侍卫们将另一名黑衣人包围,眼看要痛下杀手,她急得大喊:“不要杀他,留活口!”
众女侍卫将黑衣人打翻在地,迅速捆绑起来,张出尘这才向屋里跑去,这时,卢清已经站起身,扶着墙依旧惊魂未定,张出尘连忙扶住她,“清姊,我们去里屋!”
张出尘扶住一阵阵干呕的卢清进里屋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卢清喝了口水,慢慢平静下来。
“武娘,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别提了!”
张出尘苦笑道:“我出去时,就看见三个人鬼鬼祟祟在对面酒肆门前盯着府宅商量什么,我开始没在意,可越想越不对,又在半路下船赶了回来,也是苍天开眼,正好赶上,否则我要遗憾终生了。”
卢清心中感激万分,拉着她的手道:“是老天爷把你送来,让你救我一命,也救了我腹中孩子一命。”
张出尘有点不好意思道:“别这样说,咱们情同姐妹,我怎么能不救你。”
“不知是谁要杀我?”
卢清想起了那个瘦小刺客说的话,心中明白了几分,不由咬牙恨恨道:“这些卑鄙的小人,战场上打不过我夫君,却跑来刺杀他的家人,这算哪门子英雄?”
张出尘心中叹了口气,她是火凤出身,这种事情经看得太多,很多人只要能到达到目的,绝不会考虑用什么手段,如果卢清被刺杀,张铉极可能会退兵,那些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想到这,她搂住卢清的肩膀沉声道:“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离开你,也只有我才能保你平安,拜祭义父之事,过两年再说吧!”
……
张铉还不知道江都发生了针对他的家人的刺杀案,此时他率领杀入了彭城郡,天色将晚,张铉在彭城县东北约十里外扎下了大营,他很担心孟海公会向北面青州方向突围,特地命令裴行俨率骑兵从北面绕行,阻击孟海公北撤。
但事实也是如此,就在张铉率军进入彭城郡的同时,孟海公终于接受了韩治水的建议,分兵两路,他留从弟孟啖鬼率两万军死守彭城县,拖住隋军,他自己则率三万军向鲁郡方向撤退。
孟海公最终接受了现实,他敌不过杨义臣和张铉两支军队的夹击,只有北上青州一条路,在青州再建根基。
张铉并没有立即追击孟海公,有裴行俨的骑兵牵制,孟海公的北撤速度不会快,他需要和杨义臣会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将军,杨大帅的军队来了!”一名亲兵在帐门口禀报道。
张铉大喜,快步迎出大营,远远看见一支规模浩大的隋军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正向这边缓缓而来,数十名骑兵斥候飞奔去探查,片刻,军队在数里外停下,一队骑兵跟着斥候向大营这边奔来。
为首是一员五十余岁的大将,身材瘦高精壮,目光犀利,颌下飘着一缕胡须,显得格外的威风儒雅,正是大隋名将杨义臣。
张铉笑着迎了上去,抱拳施礼道:“卑职参见大帅!”
张铉无论官职、爵位还是资历都远在杨义臣之下,甚至连张须陀也会恭敬地向杨义臣行礼,不过杨义臣却没有一点居高临下之下,他大笑着下面,向张铉回礼道:“我也久仰张将军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又笑道:“虽然只是第一次和张将军见面,但我们应该早有默契了。”
张铉知道他指的是攻打孙宣雅之事,当时孙宣雅和孟海公结盟,出任彭城通守的杨义臣盯死了孟海公,才使孙宣雅孤立无援,最终被张铉击溃。
“大帅说得不错,卑职在琅琊郡已和大帅默契配合过了,这又是我们第二次配合,依然那么默契!”
杨义臣大笑,挽着张铉手臂走进大营,这表示他们二人关系亲密无间。
走进了帅帐,杨义臣跟随张铉来到地图前,地图是张铉刚刚制成的徐州四郡沙盘,城池、小镇、河流、桥梁、丘陵、道路在沙盘上清清楚楚,杨义臣顿时被吸引住了,他看了半晌,由衷地赞道:“这可是打仗的好宝贝啊!我在徐州呆了四年,各地情况恐怕还没有这玩意知道得详细。”
张铉笑了笑,拾起木杆指着彭城北面一座小镇道:“这里是贾王镇,我们军队就驻扎这座小镇西面,距离彭城县约十里,目前贼兵分兵两路,一路拒守彭城,另一路北上青州,我想和大帅商量一下,大帅负责收复彭城,我去追击北上贼军,不知大帅是否同意?”
杨义臣微微笑道:“我的兵力比你多,应该是我去追击敌军主力才对。”
“不是这样!”
张铉连忙解释道:“我军中弟兄大部分都是青州人,听说孟海公率军北侵青州,弟兄们都心急如焚,所以还是由我来追击,另外,我已派出一支骑兵队骚扰贼兵,他们走不快。”
杨义臣沉思片刻道:“这样吧!我对夺取彭城有很大把握,我会尽快拿下彭城县,然后我率军北上助你,你看如何?”
张铉欣然点头,“那我们就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