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晨刚一回到安户处,就看到檀渊和成阳站在门口,待到她走进门,便连忙上前来。
“怎么回事?方才不久郡伯遣人传令,说是我们三人转调巡查之职,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归晨看着一脸疑惑的檀渊,只觉得刚才的事解释起来复杂得很,她此时还有更重要的消息要告知他二人,于是便言简意赅的解释道:“这应该不是出于郡伯的本意,是因为那位州侯派遣来汝南视察的高阳浩瀚帮我们进言,我们才得以调职。”
她正在考虑该如何告知他二人郡伯将案件交给她和澹台景吾继续跟进,却不料檀渊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土地纠纷案交由你和澹台景吾共同办理就是郡伯刻意为之了?”
看来他们已经得到这个消息了,而且归晨也十分欣慰檀渊能够一下抓住重点,没有询问细节,而是直接看透了澹台郡伯的用意。
“算是吧,如今我们调职已经超出了澹台郡伯的意料,他将我们三人分开,还派可靠之人盯着我们,从他的角度来说,也是合乎情理的。”
檀渊点了点头没再发问,想来是通过归晨的寥寥数语便联想到了事情的发展,倒是成阳,从见到归晨起就一直没开口,低头沉思着什么。
“成阳?”归晨轻声唤他,以为成阳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成阳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先是猛的抬起头,失神片刻方才说道:“派谁不好,偏偏派澹台景吾,如今府中谁人不知,澹台景吾与我们不对付,处处找事,他不添乱就不错了,怎么还会用心帮你查案。”
原来成阳是在思考这件事,归晨叹了口气答道:“本来这桩案子都要被转交他人了,现在能得这么个结果已经是万幸,澹台景吾就澹台景吾吧,他无非也就是冷言几句,难不成还真能为了为难我阻止我查案?”
成阳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在院中扫视了一圈道:“不管怎么说,能调任巡查之职都是好事,能够让我们更方便的调查那两桩案件。”
归晨虽然心中清楚这件事不应该再耽搁,但此时确实无暇分心去思考这件事,只得说道:“薄溪郡伯交代的事确实应该提上日程了,方才那位高阳浩瀚肯为了我们向澹台郡伯进言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么久我们都没有传回任何消息,现在既然已经调任,那再止步不前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说完她也环视了一圈,眼神一一扫过院中的每一间房,还有那些在院中走动,眼神却不断瞟向他们的安户。
对于安户处这个片刻之前还任职的地方,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而那些所谓的曾经的同僚她连名字都还叫不全,虽然新调去的巡查处情形可能还不如这里,但此刻她对安户处也没有丝毫留恋之情。
“收拾收拾吧,我们马上就要去巡查处述职了。”
虽然归晨说要收拾一下,不过他们三人实际上却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的。
原本他们任职时间就短,再加上安户处同僚的排挤,除了每日过来露个面,他们几乎都是待在住处,所以除了最近才收集整理的一些卷宗文书,他们根本没有东西放在安户处。
三人收拾好后向巡查处走去,因为一般任巡查的秘术师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奔波,很少待在郡府中,所以巡查处也就被安排在郡府的最里面。
归晨一边走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调查土地纠纷案,身边的檀渊却突然开口道:“归晨,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归晨本在思考,被这样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突然打断,脸上有些茫然之色:“什么?”
檀渊见她没往这方面考虑,便提醒道:“你觉得文莘蔚在郡府任职能有几年?”
归晨顺着檀渊的问题往下思考,文莘蔚看起来二十出头,若按照汝南郡通过试练学子的平均年龄来看,任职不过六七年……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瞪大了眼睛,这下她明白檀渊为何要这样问了。
文莘蔚在郡府任职最长不会超过十年,可文家却从十多年前就开始侵占周围农户的土地了,那文莘蔚未任职的那些年,文家又是依仗的谁?总不可能是林掌司吧,虽说林掌司是因为收受了文家的贿赂才帮他们篡改卷宗伪造地契,但一位郡府的在职掌司,总不可能没有契机随随便便就被一个平头百姓收买吧。
会不会文家还有其他人在郡府中任职?
想到这里,归晨也顾不上去巡查处了,她将手上的卷宗一股脑放入檀渊怀中,说道:“你们先去,我去查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便迅速朝着刚来汝南时核实身份的地方跑去。
归晨站在门外,将气喘匀后方才迈进调度处,调度处负责记录每位秘术师执行公务的情况,其中包括何时入府,何时出府,执行何公务,是否在外述职,就连外派来协助的秘术师都有记录,所以从这里查,要比在卷宗库翻看秘术师的档案要有用的多。
今日当值的便是归晨刚来汝南时为她核实身份的那位掌司,他见归晨神色焦急,连忙问道:“公仪莘蔚来这里是有何事吗?”
一般秘术师出府入府都是由仆役告知调度处,出府执行公务亦是由仆役转述,无需秘术师亲自到调度处来,所以这位掌司看到归晨有些吃惊。
“我要查看十年前的调度记录。”
那名掌司先是愣了愣,然后才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个因为时间太久了,我得去后院给您取,你在此处稍等一下。”说完他便起身向后院走去。
归晨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感慨,府中的人对待他们的态度真是与往日不同了啊,看来任谁都知道,虽然同在莘蔚之衔,但安户和巡查还是不一样的。
说来还要好好感谢那位高阳浩瀚,或者说她那日大闹卷宗库也是个明智之举。
不一会,那名掌司就抱着厚厚的一打书卷回来了:“公仪莘蔚,端华十七年的调度记录都在此处了。”
归晨顺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看起来,没翻几页便找到了有用的讯息。
“这位文渊,我好像从未在府中见过啊。”
归晨将手中的书卷稍向前送,将一个名字只给那名掌司看。那名掌司顺着归晨手指看去,片刻便回复道:“哦,这位文渊文莘蔚四年前被委派到青平镇任职,所以公仪莘蔚没见过他。”
归晨将书卷收回,又翻看了几页,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文也不算是大姓,却不料我这几日却接连碰到姓文的人,汝南很多姓文的人吗?”
那名掌司见归晨问的随意,也就没多想,调侃着开口答道:“正如公仪莘蔚所说,文不是大姓,汝南也没有那么多姓文的人,府中只有两位文姓秘术师,还是叔侄关系,一位就是这个文渊文莘蔚,还有一位是……”
他突然停住了话头,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恐的呆站在原地。
归晨感受到了他的迟疑,缓缓合上了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来目光直射向他:“这位文莘蔚如今还在清平镇任职吗?”
“这……”那名掌司神色有些犹豫,磕磕巴巴的答不上话。
归晨没了耐心,“啪”的一声将书卷扔在桌上,语气不悦的问道:“怎么?冯掌司是不知道,还是觉得不能告诉我知道,想来你也清楚我如今在查什么案子,这桩案子可是郡伯委派的,无论是调查卷宗还是例行询问都是我分内之事,你到底有什么胆量敢隐瞒我?”
冯掌司吓得一颤,连忙答道:“是,文莘蔚如今还在清平镇。”
既然威胁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归晨就懒得再维持表面上的那副平和,直接命令道:“你去将文莘蔚离府的记录找给我。”
冯掌司不敢有二话,连忙又像后院走去。
等待的时间无聊,归晨便随意翻看着刚才的那些书卷,看来这位文莘蔚在初期还是颇受器重的,经常被委派重任,却不知为何这么多年还是莘蔚,而且还被转调了安户之职。
没过多久,冯掌司就又拿着一本书卷回来了。归晨接到手中看向打开的那页,果然如他所说,这位文莘蔚是在四年前被调到清平镇任职的。
她看过之后将书卷合上,递给冯掌司,道了句“多谢”刚要离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四个月前的记录也被收在后院吗?”
冯掌司见归晨还有吩咐,也不敢耽搁,迅速答道:“没没,时间较短的就放在这屋中。”说罢他转身在身后的书架上翻找起来,不出片刻,便又拿出一本递给归晨。
归晨不像刚才那般翻得潦草,而是仔细查找起来,待到带到翻到一页停顿了片刻后便合上书卷放到了桌子上。
来调度处一趟也算是颇有收获,只是明日开始就有的忙了。
归晨走出屋门站在原地怔忪了片刻,自从调配到汝南以来,她觉得自己变化很大,以前在弋阳时,和同窗学子说话语气重些都要懊恼半天,如今在汝南郡府却是动辄出言威胁。
不仅如此,现在她说话做事简直是五步一套,就连郡伯都曾在算计中,归晨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若是没能成为秘术师,是不是说话做事就能更随性一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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