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林掌司的供词,归晨轻而易举的就在他家后院找到了他所说的扎册,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记得详细,包括他是如何与文家串谋,文家又是如何对他许以重金,另外每件事情都发生在何年何月何日,情节如何,这里都写的一清二楚。
归晨收好扎册刚要返回郡府,便看到了林掌司的妻子一脸愁容的站在院门口,她与归晨的母亲差不多年岁,鬓角却已生出几丝白发,眼角皱纹明显,双手更是粗糙,一看就是年轻时饱经风霜,吃过很多苦。
归晨不想和林掌司的家眷有何纠缠,不发一言便打算离去,却不料那妇人却先开口叫住了她。
“这位大人,家夫做过的事虽然罪不可恕,可请大人念在他事出有因的份上多多体谅,犬子自幼身体孱弱,缠绵病榻,可家中清贫无钱医治,家夫也是不得已。”
归晨叹了口气道:“我只负责调查案情,至于如何处置,乃是由郡伯下令,不过我奉劝夫人一句,林掌司的所做所为,夫人还是不知道的好。”
所谓祸不及妻儿,林掌司之所以将证据掩埋于院中的树下,而不是交给他的妻子保管,想来也是希望有朝一日祸起萧墙,他的妻儿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不过大笔的钱财带回家,家中的条件一反常态,他的妻子再愚钝也能猜出一二。归晨现在只希望能通过自己的提点让他的妻子闭口不言,这样还能少些株连。
林掌司的妻子低下了头没再多言,归晨便径直出门上马离开了他家,马不停蹄的赶回了郡府。
一回到郡府,她便去求见了郡伯,将林掌司所书的扎册交给澹台郡伯过目。
“启禀郡伯,案情已经有了新的进展,根据这本札册所书,最开始是文渊文莘蔚找到林掌司,以重金利诱,强迫林掌司帮助文家侵夺他人土地,经过都已经详细写在这本札册上,包括每次行事林掌司所收受的贿赂也都清楚的写明。既然案件牵扯到了文渊文莘蔚,那属下请求前往清平镇将文莘蔚缉拿回府受审。”
澹台郡伯在阅读札册之余,瞄了归晨一眼。他着实没有料到案件进展会这么快,自他调令发出还未到一日,归晨便已经拿到了实证。
案子比较复杂,他本不希望这件功劳被归晨独占,所以派遣了自己的儿子一同查案,一是为了抢功,再来就是为了制衡归晨,让她不要查到别的什么隐秘,却不料归晨却独自一人拿着证据回来呈报了。
他放下手中的札册说道:“既然有了证据,那羁押涉案人员过府就是必然的,不过这件案子我既交给你与澹台莘蔚一同查办,怎么不见他的身影?”
归晨没想到郡伯开口问的竟然是这件事,沉思了片刻方才答道:“事态紧急,属下来不及去巡查处,所以还没有见到澹台莘蔚。”
破案当然是越快越好,如今证据都找到了,那么由谁找到还重要吗?归晨不禁皱了皱眉,等待着澹台郡伯的下文。
“原来是这样,案件交与你二人,那么你们也该一同行动,去清平镇缉拿文渊是个苦差,你二人一同出发,路上也好相互照应。”
归晨本来是想自己去的,毕竟她和澹台景吾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但既然郡伯都已经发话了,她也只能遵从,大不了就是多听几句冷言,最不济打一架,难道她还会害怕不成。
归晨点头应允后便退了出去,缉拿文渊的名目如今是有了,但她现在已被调任巡查之职,若要离府几日查案,怎么也要报与统领知晓才是。想到这里,她便向巡查处走去。
虽然在汝南述职的三个月,归晨认识的人不多,但巡查处的统领她是见过的,就是她与澹台景吾在膳堂发生冲突的那日,出来制止的那位临渊,归晨隐约记得,好像是姓廖。
“既然已经握有证据,那事不宜迟,你们明日便出发吧。”说着廖临渊突然抬头看向院门口高声道:“景吾,过来。”
归晨顺着他看去的方向扭过头去撇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果然就是澹台景吾那讨人厌的身影。
待到澹台景吾走进,廖临渊便对着他说道:“明日你同公仪莘蔚一起,去清平镇将文渊缉拿回府。”
澹台景吾听后瞬间皱起了眉,不满地说道:“为什么非要派我去,还是和她一起。”说着,他还嫌恶的看了归晨一眼。
归晨低着头不做声,心中却是气愤难平,若是有选择的余地,她也不愿意同这个讨厌鬼一起执行公务。
廖临渊听了他的话后厉声呵斥道:“这是什么话,郡伯亲自下的令,土地纠纷案由你和公仪莘蔚一同调查,难不成你还想违背郡伯的命令?”
澹台景吾当着归晨的面被训斥,脸上有些挂不住,低着头嘟囔了一句:“父亲真是糊涂了,竟然下了这样的命令,觉得我的日子过的太舒心了不成。”
廖临渊恨铁不成钢的道了句:“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放肆了。”说罢便转身离去,不再理会他。
归晨见状也不愿多逗留,刚想离开,却听见澹台景吾挑衅的声音:“又是你,来汝南述职的时间不长,找的事倒不少,现在竟将两名莘蔚和一名掌司都拉下了马,你可真是好本事。”
归晨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自她在汝南郡府述职以来,从未主动挑过事端,反而是在面对很多不公平对待时都选择闭口不言。这位澹台大少爷一直在府中我行我素,竟然还有脸指责她。
归晨狠狠瞪了他一眼抬脚要走,却不料被拦住了去路。
“你瞪我做什么?若是不服气,我们就比划比划。”
果然,不挑事就不是澹台景吾了,归晨不愿理会,想要绕过他,却不料这人竟是一步不让。这下归晨被惹恼了,积压了许久的怒气都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幼稚!”
澹台景吾先是一愣,接着便气愤的高声说道:“你说什么?”
归晨毫不退让,也是一脸怒容的回道:“我说你幼稚。”
澹台景吾刚要发作,归晨却是完全没有给他机会,直接抢先开口道:“你说是我将那两名莘蔚和一名掌司拉下马的,你可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他们仗着自己在府中的职务,伪造地契篡改卷宗,抢夺他人田产,如今受害的农户日日跑到郡府门口伸冤,我为了调查这桩案子忙的连饭都吃不上,你却说我故意找事,到底是谁在故意找事!”
“这……”
“如今这案子终于有了些眉目,马上就能为这些农户伸张正义,你却因为私人恩怨不愿接手,这些可怜的农户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无关紧要的庶民吗?难道他们生活困苦家中青黄不接你都无所谓吗?”
“我……”
“你还有什么脸面做秘术师?秘术师的职责就是保境安民,可你却一心只顾着自己的私怨,根本不在乎百姓的生死,有你这样的秘术师,真是汝南之大不幸。府中就是因为多有你这样的秘术师,才造成这些农户有冤无处申诉,而你不想着激浊扬清,却跑来指责我,你到底是天生智力堪忧还是全无心肝?”
“你!”
澹台景吾被归晨一大串言辞说的面红耳赤,其实这种案子他早有耳闻,接到命令后也详细了解了案情,刚在只是为了和归晨斗气所以一时失言,却不料被归晨损的一句话也接不上。
待到他回过神来刚要开口,归晨已经走到院门处了,情急之下他大声喊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告诉你,待到将来我坐上了澹台世家家主之位,一定立下家训,凡我澹台氏族人,绝不与姓公仪的人共事。”
归晨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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