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中并不如归晨预料的那样摆着许多书架,而是空空荡荡的,只中间放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桌上笔墨齐备,却连一本卷宗典籍的影子都找不到。
四周的墙壁光秃秃的,连扇窗子都没有,密室中唯一的光源便是进门拐角处一架摆着多盏油灯的灯架,除此之外再无多余摆设。
澹台景吾终于难不住性子了,走上前对着归晨咆哮道:“都是你,一口料定卷宗典籍都放在我家书房的密室里,你看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我就说那些典籍应该放在郡府中,你偏不听,现在好了,白白折腾了这么久。”
归晨像是根本没听见他说话,又径自在密室中转了一圈,测量着大小,最终她面向东面的墙站定,双手在墙面上来回摸索着,不多时便找到了一条微不可查的缝隙。
她双臂微微张开,左手用力一推,那墙面竟被她推出了一条口子,澹台景吾看的惊奇,走到近处再看,才发觉那是一扇门。
归晨继续用力,不多时便将门完全推开,里面赫然又是一间密室,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书架。
澹台景吾知道方才自己错怪了归晨,羞赧的脸上微微泛红,可有个问题他还是觉得不吐不快:“我们家的事你怎么这么清楚啊?”
归晨拍了拍手上的粉末解释道:“我刚才在外面以步子测量了一下你家书房的大小,进来后又大致测算了书房和密室的大小,发现东面这里少了一块,若典籍卷宗就存放在外间密室,我也就不会多此一举打开这扇门,可这外间什么都没有,我便猜测这里是商议之所,应该还有一间密室是专门存放卷宗典籍的。”
澹台景吾这才意识到归晨的心思有多缜密,进门前竟还能想到要测量房屋的大小以确定密室的位置,若是他一个人前来,只怕今日就要无功而返了。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找吧。”说完归晨就率先进入了里间的密室。
密室里存放的书籍虽然多,但归晨和澹台景吾没花多少时间便找到了他们所需要的卷宗典籍,可能是澹台郡伯对书房中的密室十分放心,也可能是为了方便自己人查找,所以这些卷宗典籍都被放在一个书架上,而且还分门别类做了标记。
澹台景吾看到这一书架的书瞬间觉得有些头疼,无奈的转头看了看归晨。
归晨没有丝毫的耽搁,从腰封中拿出两本空白的札册和两根碳条,将其中一份递给澹台景吾便说道:“快些写节略,时间不多了。”
澹台景吾虽然觉得不耐烦,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写,打开一本卷宗大致扫过一遍后便开始动笔,谁料这碳条又硬又粗,根本写不好字,于是他闪身穿过暗门,打算用外间桌上的笔墨。
他刚要去拿桌上的笔,便被归晨出声制止:“别动那笔,就用我给你的碳条。”
澹台景吾不解的问:“这是为何啊?这碳条坚硬根本写不快。”
归晨一边继续翻阅着手中的卷宗一边解释道:“这笔墨放在密室中,寻常人都是碰不到的,若是我们动了被人发现端倪岂不就打草惊蛇了?不仅是桌上的笔墨,你看过的卷宗典籍也要按原样放好,以免被人发现。”
澹台景吾虽心中不满,也只好按归晨说的做,他旋转碳条,找了个稍微尖一些的地方便开始誊录卷宗上的内容。
此时的归晨已快速读完了一本,整理了言语后便开始写节略,澹台景吾之前向他们叙述的内容果然不完整,卷宗中翔实地记录了各地首个病例的发病时间,之前见过些什么人,发病之后又与什么人接触过,包括日常饮食吃过些什么,还有病情进展如何等。
归晨还未切实见过这病症,所以也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只得全部记录下来。
一连翻阅了几本卷宗记录的都是这些琐碎之事,让归晨不禁开始怀疑这些卷宗中其实并没有什么有用的讯息,亦或是派去调查的人根本全无章法,完全不知该从何处开始查起,只得询问一些发病人的起居好应付回禀。
直到翻到第五本时,归晨终于找到了些有用的讯息,原来封锁各地的水源并不是因为一些空穴来风不实的消息,也并不是像澹台景吾所说的那样,因为发病之人都饮过同一处水源,而是因为这些水源都在一夜之间起了变化,不仅水的颜色变绿,水中杂物增多,味道更如同海水一般腥咸,莫说饮用,就连灌溉植物都成问题。
归晨翻回到前一页,又细细的读了一遍,起变化的水源尽是河流、湖泊、泉水,而井水、溪水却并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这倒真是奇怪了,既然是同一地区,为何面积较广的水源就会起变化,而面积较小的水源就无事呢?
既然发现了可疑之处,又一时想不出原由,归晨便把这一卷中的内容详细誊录了下来,以免节略之中有什么疏漏,待到誊完这本后,她并没有按着顺序去翻下一卷,而是在书架中寻找起有关两百年前天灾降临时的史料卷宗。
若真是天灾重现,那么两百年前定然也出现过水质有变的现象,就算并没有发现导致水质变化的原因,若是典籍中有记载解决之法,那么现在就可以暂时解了水源争抢的危机,对平复病乱也算有些帮助。
可归晨将典籍翻了个遍,也并没有找到有任何提到两百年前水源有变的记载,她合上典籍,眉头深锁。
典籍中对于天灾描述详细,不可能是忘了记录,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两百年前并无水源发生变化,那也就说明其实如今汝南的病乱其实与两百年前的天灾不尽相同,至少在水源这一处是有差异的。
或许是有人妄想利用水源传播来模仿当年的天灾呢?可是也不对,水源在发现病症之时就及时封住了,又是如何传播到其他村庄城镇的呢?流动的河水还有法解释,但依靠泉水湖泊生存的居民呢?
想到这里,归晨又去翻找汝南郡的卷宗,找来找去却都没有发现有金龙再现的记录,这就有些不合理了,既然两百年前病症遍布十二州时,都有不少人目睹过金龙真身,怎么如今发病地区如此密集却没人看见金龙了呢?
看来仅仅因为病症相同,便将如今汝南的病乱认定成是两百年前的天灾重现实在武断了些,很多细节还是有待查证的。
不合理之处实在太多,归晨顾及着时间也不再多想,而是迅速将翻看过的内容全部整理成节略写在札册之上,不一会儿,这本札册就写满了。
归晨合上札册插回腰间,看了看自己翻看过的卷宗典籍,数量已经占了大半,想着剩下的那些澹台景吾应该快整理完了,抬头一看,却发现周围并没有人。
归晨心中大惊,刚才她看书看的入神,并没有发现澹台景吾是何时离开的,她急忙穿过暗门走出密室,却发现澹台景吾此时正坐在外间密室的椅子上,认真的誊写着。
归晨刚要松一口气,却突然觉得不对,这么半天,好像澹台景吾并未进入过里间密室,难道他到现在为止竟连一本卷宗都没总结完?
她连忙走到澹台景吾身后,定睛去看,瞬间火冒三丈,只见那本卷宗还打开在中间的部分,但札册上的空白页已经用了过半,澹台景吾不仅一笔一画写的慢,字还奇大,最可气的是他竟逐字逐句的摘抄,活生生像是要将整本书全部抄下来。
归晨一把夺过札册骂道:“你是白痴吗?这么多卷宗,照你这个抄法要抄到什么时候?”
澹台景吾一脸无辜的抬起头说道:“那该怎么抄啊?我本来就觉得你这个方法行不通,凭两个人怎么可能抄的完这么多卷宗典籍,可看你说的坚定,我也就没好意思质疑。”
归晨不明白他作出这种傻事怎么还好意思狡辩,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让你写节略,节略不懂吗?”
可澹台景吾还是没有丝毫的觉悟,义正言辞的答道:“我确实删减了一些东西,像那些没用的日期之类的我都删减掉了。”
这下好了,该记录清楚的他半点都没记!
归晨叹了口气,拿起桌上放着的卷宗又转身回到里间密室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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