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澹台郡伯停住了脚步,归晨也缓缓站起身说道:“澹台郡伯有没有想过,我既然已经得知你为了隐瞒天灾所作下的坏事,为什么不去禀报州侯,反而还要继续调查,甚至直到你设下圈套抓捕我,我逃到了及安,州府就在旁边,我却依然没有将事情禀报州侯?”
澹台郡伯眉头一紧,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其实这也正是他所好奇的,毕竟他早就猜测到归晨等人是带着任务来汝南述职,所以才为了隐瞒天灾多加防备,可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被她查了出来,所以他迫不得已才做下这个圈套,将归晨抓了起来。
“我原本以为安阳檀渊和薄溪成阳对于你的所作所为是不知情的,不过想来你们应该是一起接到的任务,你之所以没有向州府禀报,应该是忌惮我会对他们不择手段吧。”
这是澹台郡伯能为归晨的做法找到的最合理的解释,毕竟一名莘蔚凭借自身的力量查出了一个这么大的案子,任谁都会去贪图这样的功勋,澹台郡伯相信归晨也不例外,若不是因为有顾虑,他怎么也想不到归晨为什么不将查到的事实禀报州府。
归晨只觉得澹台郡伯已经被这天灾逼的近似于癫狂,头脑都有些不清楚了,思考问题一点也不客观,只是想当然的去认为。
于是她摇了摇头解释道:“澹台郡伯恋栈权位,所以不惜牺牲汝南百姓的性命也要保住澹台世家的地位,难道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吗?”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可至少我还记得自己是一名秘术师,深知自己的职责,我调查天灾的真相是为了找到医治汝南百姓的方法,希望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而不是为了和你作对或是颠覆澹台世家的地位。”
澹台郡伯全身一震,满脸尽是不相信的表情,同样的话澹台景吾也说过,但他当时只觉得儿子太傻太天真,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但真当从归晨口中听到这番话后,他又觉得这个解释似乎更加合情合理,毕竟归晨得知天灾的内容远比他知道有人调查天灾要早得多,既然已经得知了在试练时被袭击的真相,为什么不及时复命将查到的事情禀报州府?
“那公仪莘蔚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将札册呈报公府了呢?”
归晨叹了口气,突然眼神变得尖锐,直直射向澹台郡伯:“那是被你逼的,我本来因为担心天灾会株连到澹台世家无辜的人,所以一直隐瞒不报,打算找到治疗怪病的方法后再视情况而定该如何禀报,可你却不惜想出毒计来陷害我,甚至想要取我的性命,我为求自保只能将事情向上禀报,所以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是你自己,怪不得任何人。”
可没想到澹台郡伯听完,脸上却显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连忙追问道:“你说我要取你性命?我何时想过要取你性命?我若真想要你的命,多得是机会下手,又怎么会多此一举,将你关进监牢之中。”
归晨其实猜到了想要她性命的应该不是澹台郡伯,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想问出那个为澹台郡伯出谋划策的到底是谁。
于是她装作完全不相信的模样,上前一步继续逼问道:“我追捕陈义的时候在洛河遇到了蛟龙,既然去崇华镇是你为我设下的圈套,陈义屡次逃走也是你的授意,难道你还敢说将我引到洛河边不是你毒计中的一环?你心思这样歹毒,想要置我于死地,当真不怕公仪世家与你为难吗?”
归晨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愈发的不善,此时一直堆积在她心中的怒火就如同冲破了堤坝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说到最后,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就在怒斥澹台郡伯。
澹台郡伯虽然比归晨年长许多,秘术修为也远在归晨之上,但由于自知理亏,又有些忌惮公仪世家的权势,所以被归晨强硬的气势逼迫的瑟缩了一下,连连解释道:“不是我!我从没想过要你性命……”
“那是谁?”归晨呵斥道:“你是汝南郡的郡伯,还有谁能瞒着你做出这种事,在你设下的毒计中安插这一环来取我性命?”
澹台郡伯突然睁大了眼睛,双唇微张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一脸不可置信地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是叶教习……”
归晨离他较近,所以即使他声音很小,也大致听了个清楚,本来她完全记不起叶教习是谁,但思绪却忽然间飘向远方,一时间记忆回到了她和澹台景吾一起去澹台世家偷看卷宗典籍的那日,他二人隐在屋顶,看着那个从书房走出的背影缓缓地回过头来。
叶鸣筝!原来是他!
一时间归晨又想通了很多原本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她看向此时仍然一脸呆滞的澹台郡伯,心中不由的划过一丝怜悯,原来他也不过是颗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棋子罢了。
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归晨也没心情再和澹台郡伯兜圈子,直接说道:“这监牢我是不会再住下去了,就麻烦澹台郡伯写一份澄清的文书,将我的清白公之于众,而我自然也会尽心竭力的治疗汝南的百姓,帮你稳住现在的局面。”
她话锋一转,看向澹台郡伯又道:“当然澹台郡伯也可以不接受我的提议,强行将我关押起来,我年轻力弱,自然不是妳的对手,不过我劝你还是想清楚现在的局势再做决定吧。”
澹台郡伯见归晨向监牢外走去,心中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叫住她,道:“病症的的事还请公仪莘蔚多费心,我自己犯的错自有我自己承担,不该连累别人,只希望公仪莘蔚你能尽力救治好汝南的百姓,不要让让澹台世家因此受到牵连。”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想到他在乎的还是只有澹台世家!
归晨没有作答,只是点了点头,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说道:“我还有句话想要托澹台郡伯带给廖临渊。”
“他在骗我去崇华镇的时候曾对我说,若是证人逃走我不必强求,直接回来复命就是,还有在舂元镇阻拦我的那两名守卫,应该是他派遣的人,我知道这是他对我的一番好意,是想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不要再继续调查天灾,我承了他这份情,所以救了他的女儿,就算是报答他了,但他作为帮凶陷害我的事我不会当作没发生过,你让他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澹台郡伯看着归晨离去的背影,也顾不得身边那一群惊恐的秘术师和仆从,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仿佛都已经被人抽干。
他本以为汝南的天灾虽然控制不住,但至少他是掌控了全局的,可现在看来,他好像也钻进了别人设下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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