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归晨与破云在中庭发生冲突的消息时,公仪承正在房间里与哥舒瑶商量着去薄溪世家提亲的事,他皱着眉头看向前来禀报的家仆问道:“怎么回事?”
家仆满头大汗,说话时气喘连连,可见是一路跑过来的,他咽了咽口水连忙回道:“小姐跑到少爷的院子里抱走了孙小姐,少夫人吩咐人阻拦,结果小姐就把少爷院子里的仆从全都打伤了。少爷带着一众护院把小姐围了起来,两人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
公仪承听到这里心道不好,立刻便站起身来要去阻止,谁料还不等他走出房门,胸前便抵上了一把匕首,刀尖正对着他的心口。
他有些诧异的看向面前的妻子,只见她眼中含泪,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让归晨把孩子抱走!”
前来禀报的家仆见状也有些错愕,然而公仪承却面色沉静的挥手让他退下,紧接着用冰冷的声音对哥舒瑶说道:“你竟然对我动兵刃。”
哥舒瑶的手抖的越来越厉害,刀尖沿着衣料慢慢滑落,最终无力的垂下。公仪承看她一眼抬脚欲走,可紧接着哥舒瑶立刻将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用凄厉的声音又道:“我再说一遍,让归晨把孩子抱走!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公仪承见刀刃已经陷入她颈部的皮肤,立刻动容的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还嫌家中不够乱吗?”
哥舒瑶泪水愈见汹涌,用哽咽的声音说道:“自你我成婚以来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今日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别抢归晨的孩子,别这样逼她。”
看到妻子颈间已经有血迹滑落,公仪承心中焦急万分,轻声安抚道:“你先把匕首放下。”
“你先答应我!”哥舒瑶丝毫不肯退步,惹的公仪承心中一阵焦虑。
“我们之前不是商议过了,孩子记在破云夫妇名下,由他们抚养,如今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哥舒瑶此刻心如刀绞,攥着匕首的手越来越紧:“那是因为我以为归晨不愿要这个孩子,你又逼着她产子,她每次见到这个孩子必然心痛不已,所以才会同意你的做法,可如今归晨跑去抢孩子,说明她在乎这个孩子,母女连心,你不能这样拆散她们!”
公仪承深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归晨一个未嫁的女子,现在又在议亲,带着个孩子旁人会如何议论她?万一孩子的来历传出去,你让她如何做人?她年轻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这其中的厉害?还有臻儿,你想让她在别人的嘲笑中长大吗?”
这些事情哥舒瑶当然知道,可当她听到归晨不顾产后虚弱去抢夺孩子的时候就是无法保持冷静,她做过母亲,自然知道身为母亲对孩子的那份牵挂,若是有人要夺走她的孩子,只怕她豁出性命去也不能允许。
十月怀胎是个漫长的过程,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是旁人根本无法体会的,也许将孩子交给破云夫妇才是最有利的选择,但她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在受到这样的折辱之后还要被迫骨肉分离。
就在她失神的瞬间,公仪承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拧,接着在匕首的尾端迅速一拍,匕首便瞬间飞了出去扎在了窗棂上。
“此事无需再议,就按我说的办,你这些日子就到薄溪世家去商议归晨与成阳的婚事,除非你想毁了归晨,毁了臻儿。”
哥舒瑶在听到公仪承最后半句话时愣了片刻,接着便瘫倒在地上,口中不断指责着:“我早就说过你对待两个孩子有失公允,你就是不听!现在破云心生怨怼将怒气全部发泄到了归晨的身上,归晨受的伤害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了!”
公仪承张了张嘴本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咽了下去,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公仪承一路疾驰朝着中庭而去,然而他还是来晚了,园中一片狼藉,不少仆役护院都受了重伤瘫倒在地,周围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他没想到这场冲突竟会这样严重。
他一眼便看到破云正掐着归晨的脖子将她高高举起,正要上前阻止,归晨却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推向破云的脸。
“不行!”
然而他急促的吼声还未传出,便被破云的惨叫盖了过去,只见破云哀嚎着连连后退,右脸的皮肉冒着黑泡,正在被迅速腐蚀,破云抬起手来捂住伤处,紧接着掌心也冒起了黑泡。
公仪承片刻便回过了神,立刻冲上前去一把夺过旁边护院手中的刀,他快速挥刀,电光火石之间便削下了破云脸上和手上不断腐蚀的皮肉。皮肉被削去,森森的白骨立刻露了出来,伤处喷出的血液迅速染红了破云的衣衫。
他将手中的刀一扔,迅速抱起破云朝着内院方向跑去,只余下庭中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归晨也被这场变故吓得不轻,许久都缓不过神来。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想把公仪破云推开,然而公仪破云的脸却如同流朱一样冒起黑泡,皮肉被腐蚀,为什么?是因为……她的血吗?
她颤抖着看向自己的左手,深可见骨的伤口依然不断向外冒着漆黑如墨的血液,她紧紧咬住不断抖动的嘴唇,陷入深深的无助。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因为恐惧想要推开公仪破云,她也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后果!她是真的不知道!
然而应该没有人相信她不是故意的,从周围人看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恐惧她就猜得到,所有人都将她当成了怪物,一个留着黑血能害人的怪物!
难道父亲也是这样认为的吗?方才父亲冲上来的时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会不会也将她看成怪物彻底对她厌恶了?还是说因为她伤了公仪破云彻底寒了父亲的心?
不!不是这样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必须要解释清楚!
归晨刚要朝着父亲离开的方向追过去,然而后腰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只一瞬间便夺走了她全身的气力。
她回手抚上痛楚的来源,掌心湿粘一片,并且还有液体在不断的流出,抬手一看,竟全部都是漆黑如墨的血液。伤口像是不断向四周撕裂着,如同一个一个的倒钩深深刺入她的皮肉。
随着全身的力量一起流逝的还有她体内的精气,她似乎能感觉到精气正从伤口一点点流出散尽。
这个伤口所带来的痛楚与以往所受过的伤截然不同,这份疼痛似乎正在将她的身体一点一点撕成碎片,最后只剩下一点点意识还游离在空气中。
归晨缓缓转过身去,觅桦颤抖的身影一点一点映入她的眼帘,她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拿着一把弯刀,刀刃上沾着漆黑如墨的血迹,沿着刀尖一点一点的滴落在地上,刀身未沾上血迹的地方泛着微微的红光。
看到归晨转过身来,觅桦心中一惊,手中的刀便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象牙做的刀柄,正是之前归晨送给朝律的那把钝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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