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梨这几句话,可真是把口中提到的那几个人一同钉在耻辱柱上。
关键她语气还真就只是好奇,纯粹的好奇和疑惑。
好家伙!
众人心里真是一惊一乍,这一会儿的功夫怕是把一年的惊吓的情绪都用光了。
听得长公主一旁看戏看得入迷的郡主叶念昔一个忍不住笑出来了。
眼瞅着这一茬就要被糊弄过去,若是六皇子不出声也就罢了,顾凛池和孟雪音反正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六皇子却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理中客架势,当着她的面收拢人心。
她今天不让六皇子脱一层皮在这里,她就不姓苏!
“靖安侯府没银子了吗?”锦梨似笑非笑,在三人之间来回打量,“怎么连给侯府小姐赎身的钱也拿不出来?”
锦梨一向护短,六皇子跟她男朋友景深是死对头,那就也是她的死对头。
话本中,景深第一世**而亡,第二世处理江南水患时被六皇子母子暗算,落到难民手中分而食之。
顾凛池心中对锦梨和苏家的不满达到了顶点,同时也把同苏家站在一起的长公主和太子恨上了。
“侯府拿不出来也就罢了,六皇子你呢?”锦梨状似真的好奇,“六皇子没有,那王家呢?不会就连皇商杜家也没有吧?”
苏行远没搭理他,因为自己只捕捉到了娘子和女儿的位置,但根本看得不真切。
“行了,过会儿就有人来禀报,你来歇会儿。”皇帝劝道。
长公主嗔怪的眼神瞥过去,但是锦梨那几句话怎么想怎么好笑,她一个憋不住也就笑出来了。
就连景深,嘴角微勾,一双桃花眼也笑意潋滟。
实在是这几句话太损了。
几个身份最高的都憋不住笑出声,下面的宾客忍到不行见状也‘扑哧’‘噗嗤’笑出来。
不远处的一小楼,苏行远扒着栅栏伸着脖子向这边宴会看。
“你看到什么了?回来跟朕说说。”楚国皇帝悠然自得的品着茶。
苏行远要是能听就不是苏行远了,他依旧锲而不舍盯着他娘子看,纵然看不清楚也要看。
宴会上,此起彼伏的笑声不绝于耳。
“恁地胡说?这就是苏相家的教养?”最先忍受不住的是皇商杜家的杜琪琛,丹凤眼里狠辣之意几乎要溢出来。
崔清兰冷哼一声,“呵,我苏家的教养,不需一妓生子来指教!”
杜琪琛脸色霎时青青紫紫,□□所生乃是他不可言说的痛处,一提就要疯魔。
话本中,六皇子坐上皇帝之位后,杜琪琛毒死父亲,将生母亲手做成人彘,每天以折磨生母为乐。
就是个心理扭曲的大变态。
他愤怒冲顶,脑袋一热就口不择言道:”你苏家算个什么东西……“
不等接着往下说,景深转头看向长公主,长公主心领神会,“杜公子精神失常有失礼节,来人,将杜公子请下去。”
来的都是膀大腰圆五大三寸的粗使嬷嬷,当下一个捂住嘴一个掐住胳膊就强行将杜琪琛带下去。
任杜琪琛如何挣扎,瞪的眼珠子都快出来也还是无济于事。
谁让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呢?
杜琪琛是几个男主中最冲动易怒最沉不住气的人,像王容之就比较能忍,直到现在都没出声。
孟雪音则是完全傻在原地,刚回神就又是暴击,整个人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在做梦。
六皇子用力掐着手心,好悬才站住了。脑海里还回荡着锦梨那句‘难道是分赃不均吗’。
分赃,分的什么赃?
孟雪音吗?
若是一人狎妓也就罢了,传出去顶多就得个风流名声,何况对他而言,这正是他想要的,可以让景深放松警惕,他反而可以出入烟花巷柳之地和手下接头谋划。
但聚众狎妓,那可真真是毁了名声。
世家贵族对名声看得极为紧张,这事一旦闹得不好,他就彻底被世家厌弃,到时候就算他扳倒景深,那皇位也照样轮不到他做。
别说皇位,聚众狎妓的风声传出去,没哪个贵女敢做他的皇子妃。
六皇子一时精神受到了严重冲击。
他倒是想反驳,但锦梨这话有歧义啊!
她没说明白,分赃究竟是分的什么?
让他更感觉到颤栗的是,分赃更深一层次的含义,相比之下,聚众狎妓都算是小事。
他、靖安侯、王容之和杜琪琛,若是有心人细想,难免会发现什么不对。
尤其一月前顾凛池为孟雪音殴打一贵族子弟的事情……
他虽命手下清扫干净尾巴,可事有万一,保不准就会被人发现。
“苏……苏小姐说笑了,本皇子与孟雪音并无瓜葛,也不曾来赎身一说。”六皇子心里迅速下了决断,为今之计只能摘干净自己再论。
至于顾凛池,只能等宴会散了之后再行拉拢。
而杜琪琛,那个蠢货,被个女人三言两语就激怒了,要不是看他好掌控,真想一剑砍了他。
孟雪音再一次被暴击,她转头不敢置信看向急着和自己撇干净关系的六皇子,他竟然说与自己毫无瓜葛?
明明每次去她那里都说要为自己赎身,还恨不得把自己纳入皇子府的?
京城中谁不知道孟雪音与几个恩客的传闻故事,六皇子当众撇清干系,叫不少人低看一眼。
其中不乏某些世家大族的公子。
做过就做过,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叫人看不起。
而且京中他们几人的流言又不是才传出来的,若是假的,就依他今天看重名声的反应,还不早就澄清了?
再说,谁家还没几个纨绔风流子弟,是真是假他们还不知道吗?
无形之中,六皇子失去了一波才俊的支持。
锦梨的话音落下后,顾凛池就难以置信地看向锦梨。
他不敢相信,到了这种地步,苏锦梨依旧不依不饶,甚至连为他说话的六皇子也不放过?
不仅如此,跟雪音交好的杜琪琛和王容之也被拉出来。
顾凛池握紧拳头,心中彻底对锦梨失望了。
他冷笑一声,“雪音善良纯洁,是苏小姐你恶意揣测。靖安侯府有没有银子不牢苏小姐费心,毕竟你还不是靖安侯府的当家主母,即便以后是侯府主母,掌管中馈这么紧要的事,本侯也不敢交与你!”
他这是要撕破脸了。
崔清兰双眼冒火,咬牙切齿瞪着顾凛池。
敢如此侮辱老娘的梨儿,活腻歪了是吧?!
锦梨生怕崔清兰拍案而起,忙拉住母亲的胳膊,摇头示意她冷静。
锦梨只起身,淡淡一笑,“自然,有了孟姑娘为顾侯爷你发展人脉,皇室世家和皇商尽数收拢囊中,一定看不上我丞相府这等清清白白安安分分的人家。”
她心里道,顾凛池,今天你个渣男完了!
造反这个名头她还没给六皇子用上,倒是先便宜你了。
“你!”
“住口!”
两道声音,一道是顾凛池,一道是六皇子。
“休要血口喷人!”顾凛池指着苏锦梨,表情狰狞,若不是在场有这么多人看着,锦梨相信他绝对会冲过来。
六皇子此时简直恨不得冲到一刻钟前的自己跟前,狠狠抽自己两巴子。
叫你多嘴,叫你多管闲事,他的老底今天怕是要被翻出来了!
更叫他此时心惊胆战的是,刚才扫过东侧拱门时,看到了他父皇身边最得宠的内监刘公公。
刘公公在的地方,他的父皇还会远吗?
今日之事一旦被他父皇听到,肯定会为景深那个贱种将自己所有的盘算布置一扫而空。
一直旁观的王家二夫人,神色一凛,余光瞥到侄子王容脸上之一闪而过的狠戾,不由心神一振。
她这个侄子,府里府外谁见了都称一声儒雅温和,常年脸上带着笑意,除了与沁竹阁花妓的风流事,为人做事无一丝不妥。
她竟然在他脸上看到了那样狠戾的表情。
王二夫人垂眸,看来谁都被他温和的表象给骗了。
她又想起一件事,当年孙氏因为迫害大哥元妻所生子女被绞死的事,当时容之七岁。
况且,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绞死孙氏后,大哥将容之交给她抚养,容之竟却并未哭喊着要娘?
七岁的孩子,正是依赖娘亲的时候,他竟然那样平静的就接受了离开娘亲跟二婶生活?
王二夫人细思极恐。
容之确实聪慧,比王家这一代的少主还要聪慧。若说他那时候就看懂了一切……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王容之脸上的狠戾一闪而过,他假装看向别处,实则余光在观察锦梨。
苏家的嫡女,苏锦沐最疼爱的妹妹,闻名不如一见。
小楼上,刘公公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如数转告。
苏行远急了,“那些人当真对我家梨儿如此?”
刘公公知道苏相是个疼爱儿女的,生怕被怒气波及,缩了缩脖子喏喏点头。
“欺人太甚!”
“顾凛池,好个顾凛池!”
孟雪音还处在惊慌中,被顾凛池拉起来的时候神情有些呆滞,看起来像是吓傻了一样。
而被锦梨点到的几个人也恰好都在场,闻言脸黑黑青青的,六皇子更是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撅过去。
他哪里能想到自己只是想收个帮手,结果惹了一身腥。
“还是说,你们几个好哥哥,分赃不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