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远赞赏地看了一眼说了这番话的锦沐,不错,养儿一刻,用儿随时。
“殿下,老夫虽不明白你求娶老夫女儿用意几何,但老夫与娘子可以明确告诉殿下,苏家无意与皇室联姻。”苏行远下了最后通牒。
“话可不是说说而已,殿下拿什么保证?”苏锦沐强硬道:“我们苏家不需要攀龙附凤,也不会拿小妹的婚事检验殿下今日所说。”
“殿下如果有所求,比小妹身份更合适的人也不是没有。”
景深失魂落魄回到东宫,收到消息的皇帝一脸恨铁不成钢,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苏氏女一人,范氏女卢氏女哪个比苏氏女差?!
这些年轻的公子少爷们,看到他家锦梨,魂儿都能丢到天边去。
“今日之事,我苏家就当殿下从未提过。”崔清兰冷着脸。
“崔姨母,我……”
“当不得殿下一句姨母,我与你母后虽曾相识,但身份有别,殿下所求我不能应。”崔清兰摇头,坚决不肯松口。
她没想到昨个儿相公刚提了一嘴,今儿个太子就找上府来了。
所幸他还算有心,登门拜访用的是访友的名义。
想想也是,他一点也不意外。
景深知晓丞相夫妇顾虑什么,他神情郑重:“苏相,夫人,还有锦沐兄,我向二位保证,此生只娶苏小姐一人!”
苏锦沐昨日饮酒过度,今早头疼欲裂,又回去休息了。
打发走下人,崔清兰捏了捏眉心,“我这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我觉得太子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景深一闭眼,眼前闪现的就是那日梨花雨下的女子,明明只见过一面,他却有种刻进灵魂的熟悉。
如果锦梨要嫁人,只能是他景深。
他无法忍受,锦梨对另一个男人巧笑倩兮,和另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
他只要锦梨。
再度睁眼,眼眸中被疯狂取代。
丞相府前院客厅。
苏行远拍了拍崔清兰的手,“莫怕,有我在。太子自小冷静自持端方有礼,此番上门被我们拒绝,想必之后不会再来纠缠。”
崔清兰瞪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苏行远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是还记着顾凛池的事情呢。
“这不,我们不同意,他难道还强抢不成?又不是土匪,堂堂一国太子。”苏行远搜肠刮肚安慰道。
“哼!”崔清兰斜睨了他一眼,“你别忘了堂堂太子的爹是堂堂皇帝!”
苏行远没话说了。
说真的,皇帝如果先斩后奏给两人赐婚,他苏家也是不能拒绝的。
一切事情摆到台面上,回转的余地几乎就没有了。
苏锦沐回院里之前,去了趟锦心院。
关心了两句妹妹吃穿用,又聊了两句诗文,苏锦沐道:”梨儿若是无聊,可以去京中的宴会上看看,或是去佛寺上香。”
“正好昨夜与同僚吃酒,说到半月后在碧云湖上举办一场诗会,到时候游船赏景顺便结识些朋友。”
“大哥说的可是刘家小姐办的游湖诗会,昨日府上收到一封请帖。”锦梨问。
“正是。”苏锦沐笑道,“这是巧了。”
锦梨:“那我便去一趟吧,大哥可要一同?”
苏锦沐摇头,“大哥就不去了,老师那日要考校我与成毅的学问。”
他抬手摸了摸锦梨的头发,“翰林院还有两月就是大考,大考之后,大哥很有可能被外放,到时候三年五载兴许见不着面。你莫要想大哥。”
“嗯,不想。”锦梨应得干脆。
苏锦沐手顿住,他只是客套客套,可没真让锦梨把他这个大哥给忘了。
“偶尔想想,大哥不介意。”苏锦沐自己打自己脸。
锦梨嘴角弯弯,脸上笑意盈盈,苏锦沐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他当即失笑摇头,“机灵鬼。”
宴会在半月后举行,崔清兰知道锦梨要参加后,忙活着为她准备衣服首饰。
锦梨无所事事,只能每天读书下棋,外加听听绿婵不知道从哪里扒拉来的八卦。
用过早膳,绿婵出去一趟,再进来的时候一脸神神秘秘。
“小姐,外面出大事了!”绿婵手挡在脸颊处,压低声音一脸‘真是想不到’道。
锦梨下意识坐直身子,“什么大事?”
“听说六皇子定下了与王二老爷嫡女的婚事。”
王二老爷,王家家主嫡亲的弟弟,现任庆阳府知府。三品大员,加上王家这个后盾,王二老爷的嫡女,在京城这个一抓一把皇亲贵戚的地界都能数得上号。
而且最关键的是,王家现任家主,吏部尚书并无嫡女,只两三名庶女也早早嫁出去了。
若是王家联姻,除了少爷公子娶亲,就是王二的嫡女嫁人。
六皇子与王二的嫡女定亲,明面上看,十之**王家是要站在六皇子与丽贵妃那边了。
“可知道个中细节?”锦梨问。
绿婵快速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两颊的婴儿肥都抖动了几下。
“都打听清楚了,是前几日王容之请六皇子去王家府上做客,恰好碰到王小姐游湖落水,被六皇子救上来。”
“当时还有翰林院的许多大人和京中不少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有了肌肤之亲。”
“后面丽贵妃的母家陈家的老太君上门,这才定下了两家的婚事。”
“听说,丽贵妃现正在求皇上赐婚,只怕赐婚一下来,六皇子和王小姐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
“那日,我大哥应当是不在。”锦梨问。
绿婵点头,“大少爷向来只与范家公子来往,两人鲜少去参加各种宴会。尤其上次那事后……”绿婵只提了半句。
苏锦沐和范成毅又不傻,明知道王容之包藏祸心还去上门送人头。
再说前宰辅范大人的弟子,从小就受官场厚黑学的熏陶,只是从前没有实践过。如今差点儿栽了一遭,个中算计自然在他们眼中无所遁形。
“只怕那落水一事是早就算计好的。”锦梨算是开了眼。
那王容之是自小养在王二夫人膝下的,如今却舍得算计与他一同长大的妹妹,也是个狠人。
“那王二夫人和王小姐是什么态度,你可打听了?”锦梨又问。
绿婵得意一笑,“自然打听了!”
锦梨内心是震惊的,因为她实在不明白也想不明白,这丫头到底是从哪里打听到这么多消息的?
若在相府,她还可以理解为这丫头的人缘好。
可这事发生在王家,她都能一一打听清楚,这小丫头,是个搞情报搞信息的好苗子。
“据说王二夫人是不同意的,但那王小姐不知因为什么,好像很中意与六皇子的婚事,后来那王二夫人也就同意了。”
“您说六皇子的名声都那样了,王小姐到底看上了六皇子什么呀?”
反正绿婵是不明白。
“我听说,后来王容之被王二夫人赶出了二房的院子。但是王尚书发话,王容之又重新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绿婵还打听到,大考之后王容之会留京任官,而且似乎还是在刑部。”
震惊这个词,锦梨已经说倦了。
她看着绿婵,夸赞道:“绿婵啊绿婵,你说小姐有了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大福气!”
这小丫头真是个人才。
朝廷上的事她都能打听到,虽然不一定能保证真假,可听到点风声就不容易了。
绿婵羞涩抿唇,“绿婵跟着小姐,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她好吃,饭量又大,又喜欢到处打听八卦,别家小姐的大丫鬟都不这样。一个一个可正经了,打扮起来,那派头都不比正头小姐差。
就她家小姐不嫌弃,还每顿都让厨房给她加餐,鼓励她发展兴趣爱好。
她家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
丽贵妃求的赐婚终究没有下来。
皇帝一把将茶杯扔到丽贵妃身前,“当真以为朕瞎了不成?”
“你们做的那些好事,漏洞百出自欺欺人,人王二都从庆阳府快马加鞭递来了折子!”
皇帝气得头晕眼花,他扶着额头点了点刘公公,“吉祥,你说折子上都写了什么?”
刘吉祥掐着公鸭嗓尖声道:“王知府说,他王家这一辈没有待嫁嫡女,唯一的嫡女早在三年前就出家礼佛了。”
丽贵妃脸色大骇,“你胡说!那王小姐明明就在府里好生待着,等着我皇儿迎娶!”
“再说,你一个阉人,怎么知道折子上都写了什么?阉人偷看奏折,本宫看你有几个脑袋敢担下干政的名声?!”
“贵妃!放肆!”皇帝呵斥,“在朕面前威胁朕的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王二在奏折上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要娶可以,王家就当没这个女儿!”
“也不看看老六如今什么名声,还敢妄想人家王氏嫡小姐!”
“可笑!”
他早就能看出来太子不是个软茬,当日都能对着他父皇拿自己母后发誓,摆明了是心里有了主意,非他家锦梨不可。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愤怒就无休止的充斥在大脑中阻止他思考。
苏家不允许没关系,他要抢要夺也要锦梨一直在他身边。
“殿下若只贪恋小妹容色,倘若有一天小妹年老色衰,最后受苦的还是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