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上,随禾久违地接到了表妹随星的视频电话。
“姐姐。”随星甜甜地喊道。
“有事说事。”随禾风轻云淡地睨了她一眼,示意她直入主题。
“啧,你这是什么态度?”随星的包子脸圆滚滚得鼓起。
“我还不知道你,一叫姐姐就没什么好事。”随星平时懒懒散散地叫姐,有事求她就柔情蜜意地叫姐姐。
“嘿嘿,还是姐你了解我。”随星咧开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是这样的,我钢琴老师想给他侄子介绍对象——”
“所以你就把我买了?”随禾对随星的骚操作已经见怪不怪。
和随禾从小学画一样,随星从小学钢琴,因为有天赋,出国进修前一直在云城一位知名女钢琴家门下学习,随禾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印象中是个挺爽朗的人。
“老师教了我十几年,我总不能不顾她的面子推脱吧。”
“你确定你老师是让你介绍,不是让你自己上?”随禾冷眼打断。
“诶呀呀,都是一样的,我在国外太不方便了,而且我觉得我们学校一个新来的交换生还挺有意思的。”
“好姐姐,你就去一下吧,我老师也是个美人胚子,侄子肯定难看不到哪里去,你就意思意思,当做欣赏帅哥了。”
“你看你,都二十四了,还没有一点恋爱经历,与其等着叔叔阿姨催婚,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可能性更大。”
“我好疼啊。”见随禾一言不发,随星突然戏精地捂住胸口。
“哪儿疼?”随禾冷淡地瞥着随星。
“除了没人疼,浑身上下都疼。”随星一脸委屈地看着随禾。
随星左一句右一句地叭叭叭,随禾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茂盛的头发要被随星虚空薅秃了。
“行了行了,我去。”随禾没好气地答应。
“姐姐我爱你。我回头把你联系方式给老师,具体的时间你们自己约吧。”随星瞬间川剧变脸语气轻快地说。
“你刚刚说你们学校交换生还挺有意思的,是什么意思?”随禾透过屏幕直直地看着随星。
“……”完了,不小心说漏嘴了,“那个啥,没什么,我帮你联系一下老师,省得人家等急了,我先挂了。”
随禾看着慢慢黯淡下来的手机屏幕冷笑了一声。
胆子肥了啊,随星。
随禾加了相亲对象的电话号码,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就没有再尬聊。
本来随禾也没有真的想去相亲,只是应付一下,于是没有精心打扮,随手拿了一件蓝色的衬衫裙套上就出门了。
想到之前随禾对自己连帽衫的吐槽,裴之宴好好收拾了一番,干净的白衬衫和蓝色的条纹领带,笔直的西装裤,看起来精神又利落。
到了法餐厅门口,随禾走到了约定的位置,居然看见了裴之宴,
“我的相亲对象居然是你?”随禾一脸不可置信。
随禾细细打量了一眼裴之宴的着装,发现他今天居然出奇的帅气,相比之下,自己的着装略显草率。
当初俩人只加了微信,没有互留手机号码,所以和相亲对象用古早的发短信联系时,随禾完全没有认出自己的相亲对象是裴之宴。
裴之宴虽然早就知道,却也装作不知。
“什么叫做缘分啊。来来来,姐姐请客,别吃这家了,这家法餐很一般,我们还是去宴雅居吧。”既然是熟人,也就不用故弄玄虚,敷衍了事了,随禾还挺高兴的。
宴雅居正好在斜对面,两三分钟就能走过去。
刚进了宴雅居,四处巡逻的经理看见裴之宴刚准备喊“裴二少”,就被裴之宴摇了摇头用眼神制止了。
“你之前来过宴雅居?”裴之宴旁敲侧击地问道。
“对啊,这家挺符合我口味的,装修我也很喜欢。”
闻言,裴之宴勾了勾唇,“你喜欢吃什么?点菜吧。”
趁着随禾点菜,裴之宴借口去洗手间出去一趟,很快又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随禾总觉得今天上菜上得出奇的快,服务员比平时还要客气上几倍,好像自己是慈禧老佛爷似的。
对面裴之宴的吃相其实很优雅,但是速度却完全没有降低。随禾才吃了半碗饭,裴之宴已经快吃完了一碗。
“别急着吃啊,既然来了就聊会儿天。”随禾对裴之宴的吃货行径简直无话可说。
裴之宴放下筷子立刻就恢复了矜贵公子的模样,一副我吃好了可以开始聊天的欠揍模样。
裴之宴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我啊,在云城大学主修汉语言文学,辅修美术。”
“汉语言文学?”裴之宴跟着重复了一边。
“你是不是觉得作为一个中国人说了二十多年汉语有必要学这个吗?”随禾笑道。
见裴之宴沉默地点头,随禾开始恶魔低语。
“你分得清什么是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吗?”
“你知道音素、音节、声母、韵母、声调、音位怎么区分吗?”
“你能分得清双唇音、唇齿音、舌尖舌面前中后音吗?”
在昨天经历了素质三连问后,再一次面对三连问,理科生裴之宴却依然一脸懵逼,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的中文。
随禾怜爱地拍了拍裴之宴的肩膀,“这可是最最最基础的内容。”
“……”怪不得自己说不过她,中文系的高材生能说会道、巧舌如簧是应该的,术业有专攻,他一个平平无奇的程序员不能匹敌的是正常的。
正要结账的时候,年轻的服务员小姐姐突然走了过来,笑容甜美地对随禾说:“您好,您正好是今天的第九十九位客人,今天是五二零可以免单。”
“哇,这也太幸运了。”白白省了一千块的随禾感叹道,“不过说好的我请客,这也没有请成啊。”
“下次吧。”裴之宴心情很好地回话。
“怎么感觉我总是欠你一顿饭?还完了一顿还有一顿。”随禾吐槽。
“还不完才好呢。”裴之宴的声音细若蚊蝇。
“不对啊,咱们这种不算相亲的相亲怎么回复你姑姑啊?”随禾突然想起来这一趟的目的。
“……”合着他不是相亲对象是吧,“不用你管了,我会回她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条件也不差啊,怎么想起来相亲?”
裴之宴避而不答,“那你呢?你这么个版权千万的白富美不缺人追吧。”
“还不是我表妹捅的篓子,没经过我同意随便把我的照片给了你姑姑。”好在她还有点良心,只留了照片和名字,没有留什么多余的信息。
“我以为按你的个性,应该不会屈从于长辈的催婚来着,没想到你还愿意去相亲。”
裴之宴神情微动,“一般来说是这样的。”
“嗯?”随禾不解。
难道现在属于二般情况?
回家后因为心情好,随禾灵感滔滔不绝,也没有睡午觉,进了书房就开始码字,到四点多,随禾困了想睡午觉。
“我睡一会,到了晚饭时间喊我起来做饭。”随禾和裴之宴打完招呼就一个脑袋钻进了被窝。
随禾没有关门,绯绯从阳台跑到随禾的床上,趴在床上和她一起睡觉。
裴之宴一推开门就是这副景象——随禾合着双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嘴唇粉嘟嘟的,散落的发丝胡乱地趴在脸颊上,静谧得像一个摇篮里的小婴儿,绯绯趴在她旁边,在橙紫的夕阳下十分缱绻。
裴之宴站在原地,想了想决定着让随禾多睡一会,于是把绯绯抱回阳台,轻轻带上门,先给绯绯喂了猫粮,然后去了厨房。
过了两个小时,随禾幽幽睁开双眼,睡眼惺忪的她摁开手机启动键,惊觉已经过了平时做饭的时间。
随禾踏着拖鞋走向厨房,意外地发现裴之宴居然在做菜。
随禾没出声,又有做菜的声音压着,裴之宴没有发现自己,她也就闲闲地倚在门框上,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裴之宴做菜。
这么长时间裴之宴除了早饭煮粥,几乎没有主动进厨房,平时不是蹭她的饭,就是点各种外卖,随禾简直毫不怀疑——裴之宴不做程序员还可以去当大众点评师。
原以为他是个厨房杀手,眼下他居然开始做菜,也没有手忙脚乱,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随禾居然有点期待。
裴之宴把小炒肉盖饭盛进碗里,端着碗筷刚转过身就看见随禾兴味十足的样子。
裴之宴意外地挑了挑眉,“您舍得起来了?”
随禾无视裴之宴若有若无的阴阳怪气,淡淡反调戏了一波,“不是您舍不得叫我起来吗?裴老师您一片真心,我当然要顺从了。”
裴之宴端碗筷的手僵了一下,片刻之后,裴之宴恢复了他的高贵骄矜。
裴之宴冷淡对着随禾飞了一个眼刀,随禾学随星之前的表演顺势捂住胸口痛呼,“裴裴,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姐姐。”
刚刚还是师生,现在又成姐弟了,裴之宴忍无可忍却又拿她没有办法,“随禾你是戏精学院毕业的吧。”
温晴都是影后了,平时在老宅也没见她这么能舞。
难道是因为白天两个人的交流过于友好了?她把自己当成同病相怜的单身狗了?
这就离谱。
随禾惊艳绝绝地勾唇一笑,优雅地坐在餐桌边,“我们码字的都比较天马行空,平时我有点神经质,还望你大人有大量理解一下。”
裴之宴没好气地把小炒肉盖饭推到她面前,“闭嘴吧,吃你的饭。”
随禾也没有生气,笑眯眯地动筷子,小炒肉香酥多汁,米饭颗粒饱满,“哇,还挺好吃的。”
裴之宴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暗暗窃喜,虽然是比不上随禾,但他还是有点自信的。
“你会做饭为什么不做?”随禾颇为感慨,尔后又嘴欠地补了一句,“懒?”
也不是很像啊,看他的日常作息就知道他应该比较自律了。
裴之宴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我大学去英国交流的时候吃不惯英国菜,只能自己做,吃腻了。”
天天炸鱼薯条简直是阴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也逐渐学会了捣鼓中国菜,他对美食的执念也是在那个时候形成的,不过天天吃那几道菜也腻,国内的外卖行业又这么发达。
吃自己做的饭吃腻了是什么神仙操作?
在家就没做过饭的随禾顿时心生怜爱,以一脸慈母般的微笑看着裴之宴,“乖,以后我有空就我做吧,你记得洗碗就好了。”
反正也就还剩两个月,又不是三年五载,她来做也没什么。
对她来说,偶尔做做菜不失为一种享受,而洗碗却实打实是无意义的事情。
裴之宴看着随禾慈母般的眼神,一阵不适,但想起随禾做的饭菜,顿时三缄其口,一言不发地配合演戏,乖顺地点头。
几天后,知道温晴确定参演《弑杀》后,裴之宴把压在笔记本底下的东西拿了出来。
“给。”趁随禾休息的片刻,对面的裴之宴递给她一张纸。
他的声音沉稳又润泽,清清冷冷的,好像沉香一样,倒让随禾以为自己接过的是什么重要合同。
“什么呀?”随禾细细一瞧,纸上居然是温晴的签名。
随禾顿时喜上眉梢,抬头对裴之宴说:“裴之宴你是什么宝藏!”
裴之宴抿了抿唇,嘴角微微上扬。
就在随禾拿到温晴的亲笔签名没多久以后,随禾收到了林音的消息,说温晴确定参演了,其他的配角有部分也敲定了,还有一些角色的试镜在周日,问她有没有空来,可以过来帮她参谋一下。
随禾周六要参加一个作者交流会,周日恰好有空,随禾立马回复了她,林音随及就把详细的时间地址发给了她。
“说曹操曹操就到,导演居然真请到温晴了。”随禾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随口感叹道。
裴之宴闲闲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余的解释,嘴角却一直保持着刚刚的弧度。
小剧场:
裴裴:媳妇想要的东西一定要给她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