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璨循声望去,果然还是那个讨厌的面孔。
佳音县主刘颖。
这佳音县主竟然说这样的话,想必就是为了刚才顾宁馨的事情吧。
这一男一女若是有些什么,大抵上是不会往好处去说的。
只是也没有人会当着面说的这么难听罢了。
这佳音县主也是因为同顾千凝有仇,才会借机生事。
杨璨对顾千凝的事自然是个格外的上心,听到佳音县主找事儿,立马就要过去给顾千凝出头。
可菊心却拦住了杨璨。
杨璨一脸不解。
菊心却压低声音对杨璨说道:“郡主,奴婢知道您心疼大小姐,可您不可能跟着大小姐一辈子的,若是大小姐今日连佳音县主都应付不了,那将来不管嫁到哪一家去,郡主您放心吗?”
菊心这话说的十分在理,杨璨是想护着顾千凝没错,可顾千凝也该有自己的手段才是。
不可能事事都依靠着杨璨啊。
况且菊心和杨璨也都觉得,依着顾千凝的性子,应当完全应付的来。
杨璨觉得菊心说的有道理,索性也就安耐下看看再说。
顾千凝其实也不爱热闹,也坐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而顾紫月和顾芷凝在不远处同人说笑玩耍。
虽然顾宁馨是出事了,可到底人也没事,大家也只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就是了。
顾千凝是懒得去凑热闹,还不如一个人静一静,可没成想,这麻烦竟然是从天而降的。
这刘颖也是故意来找事儿的。
“我离不离开这里,同佳音县主没什么相干吧,今日是齐国公府做东,应当不是你们诚亲王府做东,你来说这些话,岂非有些喧宾夺主了?”顾千凝倒是不恼,却也神色冷冷的。
“对,这是齐国公府没错,可本县主是瞧不上厚脸皮的人来,你们顾家的姑娘都这么不要脸吗?和外男纠缠不清,还一起掉进湖里,你没见到你那二妹妹被救上来那衣衫不整,春光乍泄,还跟外男搂搂抱抱的样子?真是不要脸,顾千凝,你怎么还有脸呆在这里呢?就你们顾家姑娘这样的德行,你能配的上阿恒吗?我劝你还是赶紧滚蛋,别在这儿讨人嫌。”佳音县主无所不用其极,极其恶毒的去攻击顾千凝。
说完更是一脸得意,满脸不屑的看着顾千凝。
佳音县主自然是居心不良,她终于有借口来攻击顾千凝,肯定是话说的有多难听,就多难听了。
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让两家退婚。
“顾家的姑娘在不知道分寸,也比佳音县主好些吧,佳音县主一口一个阿恒,称呼的这般亲密,可县主你可知道,你口中的阿恒,是我顾千凝的未婚夫,我们两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婚事,而县主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我的未婚夫,这难道就是你们诚亲王府的家教规矩不成?”顾千凝不慌不忙的反问道。
果然此言一出,周边一阵窃窃私语,大抵上,这些世家千金小姐,同刘颖也是十分不和睦的。
叶之恒是盛京四公子之一,自然有不少世家千金心仪与他,可这些年,竟没有一个敢宣之于口,或者对叶之恒示好的。
这一切还要归功于佳音县主的彪悍和蛮不讲理。
她虽然出身高贵,可也正因为如此,结下不少梁子。
大多数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就像上回工部侍郎韦家三小姐被佳音县主推下水,不过就是因为韦家三小姐画技出众,在一次画作比赛中,叶之恒当众夸赞了韦三小姐的画作,结果没隔几天,韦三小姐就被佳音县主给推下水了。
韦三小姐本不是好事的人,少不得碍于权势,忍下了,说自己不小心落水的。
可这中间的事情,又有谁不清楚呢。
所以佳音县主的仇家当真不少。
如今见顾千凝如此怨怼佳音县主,也是大快人心,都暗自称快呢。
佳音县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登时就恼了。
“顾千凝,你这样说我,找死吗?”
“县主没忘记上次在宫里的教训吧,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叶公子和国公夫人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怎么县主还要纠缠叶公子不成?”顾千凝声声质问道。
这正厅里的人不少,而且全都是盛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出身,都是女子,好奇心也比较重,听到这里,更是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顾千凝,你别得意,早晚我会叫你知道我的厉害。”佳音县主恨得咬牙启齿的,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在口舌上是占不了便宜了,她总不能当众打顾千凝吧。
其实她倒是真的想动手,可是上回在皇宫里回府之后,她也受了好一顿责罚,若不是父王疼爱她,死求活求说一定不会再惹事了,只怕今日这国公府做寿,她都来不了呢。
她刚才也不过是想要对顾千凝冷嘲热讽一番,想来顾家刚刚丢了丑,顾千凝也只能忍着,可没曾想,顾千凝竟然这么油盐不进,反倒是把她给编排了一番,让她丢尽了脸面。
若是在以往,她也不准备忍下来的,可是一想到今天来国公府的目的,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惹事了,要忍耐一下。
佳音县主劝了自己一番,然后狠狠的白了顾千凝一眼,转身要离开。
可围观的人不少,自然有人挡了她的道儿。
“滚开,不长眼吗?”佳音县主直接骂道。
那人大约出身也不算高,自然不敢作声,就躲开了。
佳音县主还推了那姑娘一把,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那姑娘却是一个不妨,就摔在了地上。
一旁的丫鬟连忙扶起了那姑娘:“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那姑娘声音极其温柔,声音也不大,只是扶着丫鬟的手站了起来。
可也是巧了,正好摔倒的地方有些污渍,弄脏了姑娘的裙子。
“小姐,裙子脏了。”丫鬟提醒道。
顾千凝这才注意到开口说话的主仆二人。
而此刻看热闹的人群也散去了,自然没人注意这不起眼的主仆二人了。
顾千凝打量着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姑娘,打扮的倒是清丽婉约,十分朴素,简单的发髻上别着一支银簪子,手上是戴了一对绞丝镯子,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配饰。
在这富贵云集的地方,自然显得有些寒酸了。
她身边跟着一个身穿绿色比肩的丫鬟,这丫鬟看起来倒是机灵,只是年纪不大,照理说,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应当是稳重妥帖之人才对。
这盛京城里的千金小姐,顾千凝也认得差不多,可面前这一位,倒是面生的很。
“不知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顾千凝上前十分客气的说道。
那姑娘方才一直低着头,听到顾千凝问话,这才抬头望着顾千凝。
“顾大小姐,不敢当,小妹贱名崔玉瑶。”
“我家小姐是刑部崔尚书的长女。”倒是那丫鬟十分机灵的答道。
崔家长女?
顾千凝有些好奇,这崔家长女不是叫崔玉莹吗?
不过经过这婢女一提醒,面前这位黄杉姑娘的确同崔玉莹有几分相似。
可这崔玉瑶,她在盛京从未见过,只怕这也是头一次出门交际吧。
顾千凝还记得,这刑部崔尚书是前年才进京述职的,可这崔尚书的家眷,她宴会上也见过啊。
见到顾千凝疑惑的眼神,崔玉瑶觉得有些尴尬。
还没等她开口,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你倒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顾千凝循着声音望去,说话之人正是崔家大小姐崔玉莹。
崔玉莹穿着一袭粉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整个人显得高贵华丽。
崔玉莹容貌生的也极好,虽然不能同顾千凝相比,但是在这盛京城也能排的上号。
而如此和崔玉瑶的装扮真是有天壤之别,更是衬的崔玉瑶十分寒酸不已。
这真的不像是一家子出来的姐妹了。
并且看崔玉莹的样子,对崔玉瑶也十分不屑,满脸的瞧不上。
这姐妹二人只怕也是有心结的。
崔夫人顾千凝也是见过的,很是高贵大方的一个人,这崔尚书是从南州上任的。
听说崔夫人也是南州大家出身。
“还有脸说自己是崔家长女,父亲当初已经休妻,我娘才是崔夫人,我才是崔家长女。”崔玉莹一脸温怒。
顾千凝虽然不太清楚这里头的事情,可也明白的七七八八的。
这二人应当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听崔玉莹的话,崔玉瑶的母亲是被休弃的?
这休妻,可是头等大事啊。
若是女子没有犯七出之条,是不可能被休弃的啊。
而看起来,崔玉瑶和崔玉莹的年纪至多也就相差一两岁。
只怕这里头的事情不简单。
“没有,我娘没有被休弃。”崔玉瑶满脸急切的说道。
崔玉莹还要再说,眼看着姐妹二人就要在这里争吵起来。
顾千凝微微扶额:“两位姑娘,不要在这里争吵,这里刚刚结束一场闹剧,怎么两位还想成为下一场闹剧的主演吗?”
果然崔玉莹也发现不少人都往这边看,顿时也就不再争辩,只是狠狠的白了崔玉瑶一眼,然后冷哼着离开了。
崔玉瑶却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顾千凝道谢:“多谢姐姐替我解围,否则我实在是······”崔玉瑶低头叹息。
“不妨事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如你先换了衣服,咱们到僻静处说话吧。”顾千凝笑着说道。
崔玉瑶自然是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她真的很不适应这种场合。
崔玉瑶并未带衣服,顾千凝就让锦瑟拿了自己预备的其中一条裙子,给了崔玉瑶,幸好崔玉瑶和顾千凝身量差不多,穿着倒是正合适。
在厢房里换过衣服,顾千凝引着崔玉瑶到了一处僻静的凉亭,二人坐了下来。
锦瑟和崔玉瑶的丫鬟就守在凉亭外头。
“今日多谢姐姐了。”崔玉瑶开口道谢
“无妨,不知道崔姑娘芳龄多少?”顾千凝随口问道。
“我今年十六,顾姐姐呢?”
“我十五。”
“原来是是顾妹妹,倒是我轻言了。”崔玉瑶连忙说道。
二人只差一岁,自然也是年岁相当了,所以认错了倒也没什么的。
“崔姐姐不必如此,崔姐姐是刚到盛京不久吗?我之前好像没见过姐姐。”顾千凝问道。
崔玉瑶点头:“是的,我刚到盛京不过十日。”
顾千凝心中明白这里头自然是有隐情,不过顾千凝也没打算问,这本就是旁人的**。
“我知道,我今日才知道,大约我这样的人,是不适合这里的吧。”崔玉瑶苦笑着说道。
“姐姐不必妄自菲薄,既来之则安之。”顾千凝安慰道。
崔玉瑶倒是没想到顾千凝会说这样的话,她却淡淡一笑,回道:“其实我知道妹妹肯定很好奇我和崔玉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
顾千凝点头:“是很好奇,好奇心是每个人都有的,但是姐姐若是不想说,就不必说这个,我同姐姐只是萍水相逢,姐姐不必把自己的伤痛说与我听。”
顾千凝这话说的也十分直接,倒是更加让崔玉瑶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
照理说她的**和痛处也是不愿意说与旁人听的,可是崔玉瑶此刻却真的十分想要对顾千凝一吐为快。
“我爹当年只是寒门进士,后来到了南州一个州县上任,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丞,他同我娘早有婚约,也很早就成婚了,只是一直没有子嗣,而如今这位崔夫人,是南州大族沈家的嫡出小姐,却不知怎的竟然瞧上了有家室的我爹。”崔玉瑶说道这里,语气极为的哀伤。
很俗套的故事,顾千凝也有些不太知道怎么安慰崔玉瑶,毕竟也只是初相识罢了。
她觉得崔玉瑶被崔玉莹逼迫的时候,很像从前的自己,也是这般被顾寒凝逼迫的,却也迫于形势,不能计较,不能委屈,所以才会出言相助的。
说是出言相助,不过也是举手之劳罢了,据她了解,崔玉莹也是很是大体的人。
肯定不会在这种场合丢脸,果不其然,崔玉莹没有多纠缠。
后来的事情,很显而易见了。
只是崔玉瑶的娘亲吕氏也是爱惨了崔大人,竟然为了丈夫的前程,自请下堂。
当时崔大人的母亲还健在,这崔老夫人却是个念旧情的人,况且这儿媳妇是自幼定下的亲事,二人相处的也极好,吕氏出身平民,家里也没什么人了,离了崔家,也没有去处,虽然崔玉瑶的娘亲自请下堂,但是却仍旧被崔老夫人做主留在了崔家。
再后来,沈家大小姐进门,这件事原本也是沈家默认的。
沈家到底是世家大族,虽然爱重脸面,也看重崔大人的才华,可也知道,若是不念旧情,忘恩负义之人,将来也是指望不上的。
所以也就默认了这崔家的处理吕氏的结果。
这样一来,这崔玉瑶的娘亲就留在了崔老夫人身边,原本也算是相安无事。
可这沈家大小姐进门没几天,崔玉瑶的娘亲却诊出了喜脉。
这可是个晴天霹雳啊。
而算着月份儿,肯定也是之前怀上的。
这也是打了沈家大小姐一个措手不及。
让她心中十分膈应,可是也说不出什么来。
她看上崔大人的时候,就知道崔大人是有了妻室的。
她能容得下崔大人休妻之后,还让人住在家中,自认为也是够大度的了。
她也从来没去找过吕氏的麻烦。
可这吕氏却查出了身孕,她心中怎么能不窝火呢?
可崔老夫人却高兴不已,毕竟是崔大人的第一个孩子,怎么都要留下。
崔大人自然也不会不要自己的骨血。
说起来这沈氏也是有福气的人,吕氏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她也诊出了喜脉。
这也就证明,刚过门就怀上了。
也算是扳回了一局。
沈氏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可是暗地里也是跟吕氏较劲儿啊。
肯定都想先生下崔家的长子。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吕氏生了个女儿,两个月后,沈氏却生了崔家的嫡长子。
这一局,自然是沈氏胜了。
沈氏生了嫡长子没多久,却再度怀孕,又生了女儿崔玉莹。
自此以后,沈氏就再也没有生过孩子了。
而崔家这样的格局,沈氏表面上不管如何,可心里,也是容不下吕氏母女的,也都是人之常情。
后来崔大人靠着沈家,当然,也靠着自己的能力,算是一路高升,从小小的县丞,到今日的刑部尚书。
沈家虽然功不可没,可重要的也是崔大人自己的能力。
一直到两年前进京述职。
崔老夫人已经不在了,这吕氏和崔玉瑶在崔家的地位也十分的尴尬。
崔玉瑶说是长女,却投生在吕氏肚子里,也算是她命苦。
崔大人也担心,如果刚刚进京,就后院起火,也影响他的官声。
吕氏好说,他休妻多年,肯定没人拿这个说事儿,甚至好多人,根本不知道他除了沈氏,还有一位妻子。
所以崔玉瑶当时没有跟着进京,留在了南州崔家老宅。
吕氏这些年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加上崔老夫人死了之后,她更是郁结于心,崔尚书带着家眷进京后,她就陆陆续续开始生病,缠绵病榻一年多,就撒手人寰了。
她死之前给崔大人去了封信,再三恳求,等她死后,把崔玉瑶接到盛京城,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相看人家了,她只求崔大人能念及父女之情,好好的照顾这孩子。
崔大人到底也不是狠绝之人,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狠不下心。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是再三同沈氏商议了,耽搁了快一年的工夫才把崔玉瑶接进京城来。
只是崔玉瑶这日子,也着实不好过啊。
顾千凝其实挺怜惜崔玉瑶的。
严格说起来,她也没什么错,吕氏更是无辜,当然,沈氏和崔玉莹也没错。
毕竟站在她们的立场,肯定没法和平相处。
错的自然就是崔尚书这个渣男了。
“崔姐姐也不要妄自菲薄,想来英雄不问出身,姐姐不必因为这个就觉得矮人一等,我瞧着姐姐才貌双全,将来肯定有个锦绣前程。”顾千凝很认真的说道。
“顾大小姐还是擦亮眼睛一点,不要被人给骗了才好。”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
二人转身一瞧,正是崔玉莹向着凉亭这边缓缓走来。
崔玉瑶见到崔玉莹,眼神似乎带着几分敬畏,恐惧,有些瑟缩的往顾千凝身后躲。
崔玉瑶这样的做派,反倒是引起了顾千凝的怀疑。
眼瞧着崔玉瑶这做派,就是活脱脱的白莲花啊。
顾千凝也算是经历不少的人,如何能看不出来呢。
所以她就有些怀疑崔玉瑶了。
崔玉莹一看到崔玉瑶这样子,顿时就来了气:“又是这幅样子,就好像我怎么你了一样,每次都是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父亲和大哥觉得是我和母亲欺负了你是吗?”崔玉莹满脸恼火的样子。
其实显而易见,从刚才崔玉莹就十分恼怒的样子,只是当着众人,她不好发作,而此刻只有顾千凝在,她也就没这么多的顾忌了。
其实崔玉莹对顾千凝的态度也十分不善,并且还带着一丝不屑,仿佛顾千凝蠢笨不已,遭了崔玉瑶的蒙骗一般。
顾千凝看着崔玉莹这嫉恶如仇的模样,反倒是觉得崔玉莹性子这般直接,没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我没有,妹妹,我真的没有,我没有说过什么,我也不敢跟妹妹争什么,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在崔家待下去而已。”崔玉瑶十分认真的说道。
“是吗?”崔玉莹冷笑:“你刚才的话我也听的七七八八的了,你为什么不敢实话实说呢?”
崔玉瑶连连摇头:“我,我没有。”崔玉瑶眼中蓄满了泪水,样子更是凄楚可怜。
崔玉瑶眼中慢慢滚下了泪水,把求助的眸光投向了顾千凝。
顾千凝微微蹙眉,崔玉瑶这做派她见得太多了。
郑婉儿就是如此,而且她上一世嫁给郑天佑之后,郑天佑宠爱的那些姨娘,也是这样的做派。
她瞬间对崔玉瑶之前所有的好感集体消失殆尽了。
索性顾千凝也就不说话了。
而此刻崔玉莹却是有些吃惊了。
不对啊,顾千凝这反映不对啊,她记得在家的时候,每次她把崔玉瑶惹哭了,挨骂的总是她,不管是父亲也好,大哥也好,都觉得她欺负崔玉瑶了。
所以她才这么恨崔玉瑶。
而今日的齐国公府寿宴,也是因为之前她被父亲责怪欺负了崔玉瑶,要责罚她,母亲为了免除她的责罚,才答应带着崔玉瑶也来这寿宴的。
所以崔玉莹是从心里恨崔玉瑶。
“顾大小姐只怕也听说崔家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了吧,这原本也是崔家的家事,照道理说,不足以为外人道,说实话,我都嫌说出来丢人,可既然有不怕丢人的,那大家索性就一起丢脸吧。”崔玉莹神色清冷,眸光扫过崔玉瑶,满脸不屑。
“崔玉瑶说的倒也没错,当初吕氏的确是父亲的原配,可当初,谁也没有逼迫父亲休妻,我母亲也是大家闺秀,虽然对父亲心生好感,可也不是非上赶着要嫁给他的,当年的事情,父亲做的不地道,是他主动休妻之后,求娶我母亲的,他一面想要沈家的扶持,一面还不想背负着负心薄幸的名声,可凭什么我母亲就要受这些折磨呢。”
“当年我母亲同意让吕氏留在崔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吕氏怀了孕,生下崔玉瑶,我母亲也忍了,并且当初对吕氏也诸多照顾,可我母亲最不能容忍的是,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吕氏主动勾引父亲,再次怀了身孕,这岂不是忘恩负义吗?当初我母亲一个大家闺秀,世家千金,为了家宅平安,哪怕吕氏出身平民,已经同崔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母亲还尊称吕氏一声吕姐姐,并且对待崔玉瑶和我大哥也是一视同仁,可吕氏呢,却趁着我母亲怀孕之际,爬上了父亲的床,暗度陈仓,再次珠胎暗结,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崔玉莹说到这里,也是义愤填膺,看向崔玉瑶的眼神也是愈加的不屑。
顾千凝也是听的叹为观止,没想到这里头竟然还有这样的缘故。
其实顾千凝一开始也有些不信,只是看着崔玉瑶躲闪的眸光,就知道,崔玉莹没撒谎。
崔玉莹可能存在过激的言语,但大体上应该是差不多的。
看来当年沈氏怀着崔玉莹的时候,这吕氏也怀孕了,就冲这一点,吕氏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有这样的娘亲,对崔玉瑶还是敬而远之吧。
顾千凝心中也算是有了计较了,她反正是不喜欢白莲花。
“没,没有,妹妹,这件事娘亲已经同夫人解释过了,父亲也对夫人解释过了,是祖母一手促成的,我娘亲真的没有半点同夫人争锋的心思的,妹妹你也知道,当年我娘亲是靠着祖母在崔家生活的,祖母发话,她也不敢拒绝啊。”崔玉瑶解释道。
其实这话说的倒也在理,也许是崔老夫人捧着吕氏和沈氏打擂台呢。
毕竟这婆母想要拿捏儿媳妇,也是天性,都是如此,没例外。
可这崔老夫人也做的有点儿过了吧。
“崔玉瑶,你当我傻呢,从小到大,祖母处处都护着你,连大哥也是如此,父亲更是偏心你,祖母这么说,不过是为了保护你和你母亲罢了,你们母女二人处心积虑的,无非就是想要在崔家压倒我母亲罢了。”崔玉莹冷冷的说道。
“没有,真的没有。”崔玉瑶连连摇头:“我和娘亲自知身份轻贱,哪里敢有这样的想法呢,妹妹,如今我娘亲也不在了,我只想着能在崔家安安静静的生活,只求能找个寻常的人家出嫁,只求妹妹能同我和睦一些,别的我真的无所求。”崔玉瑶苦苦哀求道。
这崔玉瑶就一直都在示弱,显得崔玉莹倒是有几分咄咄逼人了。
崔玉莹最讨厌的就是崔玉瑶这幅样子。
从前在南州的时候,整日里都是这幅做派,尤其是崔老夫人活着的时候,处处都护着崔玉瑶。
碍于孝道,连母亲也受了不少气。
好不容易父亲回京述职,没有带着这对搅家精母女一起到盛京,算是过了两年消停日子。
可这崔玉瑶又阴魂不散的来了,真是讨厌死了。
“崔玉瑶,你现在说这种话了,你们母女不想争,是不想争,还是没了争的资本,当年你母亲怀孕,最初的时候,百般隐瞒,一直到四个多月,胎都坐稳了,才让我母亲知道,这当中居心,显而易见,老夫人百般维护,一定要你母亲生下这个孩子,可最后呢,一朝分娩,你母亲生了个死胎,这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母亲不是一心想要生下个男胎吗?的确是生了,可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这当真是报应。”崔玉莹一脸幸灾乐祸。
顾千凝忍不住扶额,这崔家姐妹,就在人家府里把崔家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都这样揭开,真的好吗?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姐妹二人了。
幸好这里地处偏僻,也没什么人,希望这些话不要传出去才好啊。
“这孩子夭折了,吕氏不静思己过,却要把这黑锅扔到我母亲身上,话里话外都说是我母亲害死了她的孩子,连祖母也被她蒙蔽了,当初为了这件事,父亲母亲差点和离,若不是看在我刚刚出生没多久的份儿上,我母亲早就离了崔家这个虎狼之地了,崔家就是因为有你和你母亲这样的搅家精,才会家宅不宁的。”崔玉莹狠狠的说道。
“而你来盛京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攀附高门,高嫁一门好亲事吗?你妄想记到我母亲名下,以嫡长女自居,凭你也配,不要脸的东西。”崔玉莹骂道。
这崔玉莹真是越说火越大了,都恨不得直接抽崔玉瑶了。
顾千凝有些头大,还能任由她们姐妹这样争吵下去吗?
虽然崔家的事情和她无关,她们吵翻了天,也不干她什么事儿。
可她人在这儿呢,到底也是难以独善其身啊。
“妹妹为何要这般苦苦相逼呢,过去的事情,谁是谁非,我娘亲人都已经不在了,为何还要揪着不放呢,就像父亲说的,咱们姐妹和和睦睦的难道不好吗?至于我的亲事,我真的没有过多的要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听父亲和夫人的,今日在外头,妹妹就不要在同我争执了,回家去,我任凭妹妹打骂都绝无怨言,这样在外头争执,也是让人家看崔家的笑话。”崔玉瑶温声劝道。
其实崔玉瑶的话,真的说的十分在理,这样争吵下去,除了丢脸,没有任何的好处。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了,你这一套哄得住父亲和大哥,却哄不住我,我不过是当着顾大小姐的面儿,揭穿你的真面目,不叫你蒙骗他人罢了。”崔玉莹冷冷的说道。
听着这姐妹二人的对话,顾千凝大抵上也忖度出个所以然来了。
崔玉莹虽然性子泼辣,得理不饶人,可实际上,没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的心思,是个直爽的人。
这崔玉瑶,典型的白莲花,人品如何,还有待考量。
只是崔家这环境,也着实复杂了些。
不过这崔玉瑶也远远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可怜,孤苦无依,就凭刚才崔玉莹说的那些话,崔尚书和崔大少爷应当是很护着她的。
她若真是这么孤苦无依,也来不了这国公府的寿宴啊。
依着崔夫人对她们母女的深恶痛绝,怎么可能会带崔玉瑶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呢。
单凭这些,顾千凝瞬间觉得,崔玉瑶也不是一个可以深交的人。
其实崔玉瑶和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说出崔家这些事儿,无非也是看顾千凝身份高贵,想要寻一个要好的朋友当做靠山吧。
虽然崔玉莹有些话是过激了,但是仔细想想,也是蛮有道理的。
她刚才还是把崔玉瑶想的太简单了。
“二位崔姑娘,你们的家事,我就不好再继续掺和了,不过二位放心,我这人记性不好,有些话听过了也就忘记了,你们姐妹继续叙话,我就先告辞了。”顾千凝笑着说完,然后不由分说,也不在看崔玉瑶,转身爽利的离开了。